本国军队的武器都由官府指定固定的工场制作,民间根本不能也不敢制作兵器。这几样武器都是专门制作仅供军队使用的,士兵却说是从暴民手里缴获的,那暴民是从哪里获得这些武器的呢?
左含香心里提醒自己冷静,别是自己想多了吧,也许这些武器是暴民起事时从官府府兵那里抢到的,不对,府兵手里的武器没有这么精良,而且挥远军和致远军在自己到来之前并未与暴民交过手啊!
左含香坐了下来,自己陷入到一个怎样的陷阱里了?难道这场暴乱是有人故意制造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引到富平路来?
这个陷阱是用来对付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的?为什么是自己?左含香想着,自己的到来有那么重要吗?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不,不是自己的到来,而是自己的离开!自己被一场所谓的暴乱调离了京师,缺了自己指挥的禁军外卫将失去某种作用。
有人要对皇帝下手!左含香呼吸有点急促了。
左含香回想着这一切的始末,益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挥远军和致远军两支军队随便哪支就能解决的平民暴乱问题要闹到自己亲自前来,为什么班仰二人对自己寸步不离,这一切,背后都显示出一只对付自己、对付皇帝的黑手。
左含香顿时心急火燎,恨不能立即胁生双翅,飞回京师,看一看那里到底会发生什么、抑或已经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去拉门,想要叫贴身侍卫邢琳立即准备回京,但他又缩回了手,这样就凭着自己的猜测贸然回京,会给人落下口实,到那时不但毁了自己的前程,也会牵连父亲。
左含香冷静下来,回想着从开始起班仰二人那慢吞吞的调配军队的举动,终于明白他们是在尽量拖时间,哼,想凭这个拖延自己回京的时间?
他拉开了门,张口唤道:“邢琳,立即去把班、仰二位将军请来。”
班永超和仰重思立即来了,他们心里对左含香的突然召唤产生了疑虑,左含香道:“两位将军,我决定今夜向漓乡发起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班、仰二人呆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班永超小心翼翼地问:“左统领,不是说三天以后才进攻吗?”
左含香冷冷道:“班将军,难道你没听说过兵家用兵,虚虚实实吗?说不定我们在这里准备三天以后进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漓乡,暴民们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或者就趁着这个时候逃跑了,不管是那种,都不是我们乐见的结果,所以,我决定今夜就开始进攻。”
班、仰二人又对视了一眼,他们一直对左含香俯首帖耳的态度使他们此刻难以提出异议,脸上现出一种为难的表情。
左含香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速战速决,自己就可以尽快回京了。
当夜漓乡一战,挥远军和致远军大获全胜,将富平路暴乱彻底解决。
黎明时分,左含香接到了胜利的消息,但他的心里毫无高兴之意,有人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就为把自己调离京师,那京师和皇帝到底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呢?
看着那些被抓住押送回来的暴民,左含香心里感慨:“这世道怎么了?连灾民都不是灾民、饥荒也不似饥荒,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但是,对于那些暴民的身份以及昨夜他所猜测的某些内情他却不欲追究,现在他最迫切的事是马上回京去。
从支高力荐自己到富平路的热切来看,这事无疑就是支高一手策划的,皇帝、自己和大多数人都被支高蒙在鼓里了,只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是权倾天下的人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莫非,他想做那万人之上的那一人?”左含香微微摇头,支高还不至于要跟自己的女婿、外孙抢位子吧?不过,也别急,这一切,回到京师就知道了。
班、仰二人看着左含香那没有表情的脸,心里直嘀咕:“这样一位出身世家,南征北战的将领,自己真能对付得了吗?”
两人私下交换着眼神,揣度着最佳的开口时机。
看着士兵们将抓获的人全部押解进城收监,左含香才淡淡一笑,冲班、仰二人开口:“班将军,仰将军,既然这次暴乱已经平息,所有的暴民头目都已经抓获,那本官这次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就劳烦二位将军收拾一下残局,本官这就回京向皇上复命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班、仰二人大概没有料到左含香这么快就要走,楞了一下,班永超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左含香的手臂:“左统领,留步!”
可能他太急了,手下的力道就大了些,这于礼数上就有点不合了,左含香顿觉不悦,刚要运劲将他挥开,那班永超却也乖觉,立即松开手,陪笑道:“左统领,一听你要走,我这心里真的非常难受,舍不得你离开,下意识就拉住了你,勿怪,勿怪。”
左含香也虚虚地笑笑:“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班将军就对我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等将军有空到京中,一定要到舍下做客,本官一定会好好奉陪款待。”
班永超忙道:“一定去,一定去!我还想说的是,知道了左统领率领我们剿灭了暴民,清华府知府秋畹仪大人已经在府中摆下盛宴,为左统领庆功,让我们请左统领务必赏光。”
左含香这次真的诧异了,秋畹仪自自己到了这里就一直不露面,怎么自己要走了他倒跳了出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仰重思也跨上一步,神情恳切,言语真挚地说:“左统领,末将是个粗人,也不大会说话,但是,这打了胜仗,庆功酒一定是要喝上一杯的,还请左统领务必赏个脸。”
班永超见左含香似在沉吟,也趁热打铁:“左统领,就去喝上一杯再走吧,也算是我们为你送别。”
左含香心想,既然已经摆下庆功宴,那自己立马就走也说不过去,现在过去喝上一杯,应酬一下便走,谅他们也不敢阻拦自己,于是点头应允。
班、仰二人见左含香答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骑着马便往知府府邸过来,府门前早就聚集了一群清华府各级官吏,见他们过来,个个脸上堆上了笑容,拱手迎接。
左含香看那些官吏服色,知道秋畹仪并不在其中,心里就觉古怪,旁边班永超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左将军,秋大人今天身体有点不适,他在厅内等着我们,走,我们这就进去吧。”
左含香跳下马来,抬脚往里面走去,前面就有人在引路,将左含香一行人带到了府邸后面的一个花厅。
走到庭中,左含香看见檐下、庭院里摆放了好几桌酒席,上菜的下人们川流不息,甚是热闹。
他抬眼一看,厅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正对着厅门的主位上坐了一人,看见自己到来,却还没有站起来,无疑,那人就是清华府知府秋畹仪了。
班、仰二人只管热情地将左含香往屋里让,其他官吏也就在庭院里找寻各自的位子,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除了坐着的秋畹仪。
左含香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他慢步走进厅中,眼睛便盯着那个坐着的人,此人怎么如此傲慢?
他已经可以看见秋畹仪的脸了,那张脸脸色发白,嘴唇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又没有力气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眼珠子好像用力过度般瞪得鼓了起来。
左含香正要回头询问班、仰二人,就听身后“哗啦啦、空嗵嗵”一阵响,似乎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撞到了地面上,屋子好像都因此震动了一下。
他反应十分迅速,随手抽出腰中宝剑,挽个剑花护住身体,这才回过身来。
原来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秋畹仪身上的时候,花厅的大门上落下了一道铁栅,将左含香和秋畹仪关在了厅中。
左含香并不慌张,眼睛往四下一看,窗户全部都是关着的,那里肯定也早已做过了手脚,自己和秋畹仪被禁闭在这花厅里了。
“班将军、仰将军,你们这是何意?”左含香还是没有表情,隔着铁栅问站在外面的班永超、仰重思等人,可是,他已经看见,自己的贴身侍卫邢琳等人,已经被班、仰二人的手下团团围住,缴了手中的兵器。
班永超、仰重思此刻脸上已经轻松无比了:“左统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要留统领在这里多住几天,还请统领勿怪。”
仰重思也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左统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挽留你,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请统领出来之后千万不要责怪我们。”
左含香听他们二人的话语中并无危害自己性命的意思,更加不慌不忙了:“私自关押皇帝钦差,那可是死罪。”
班、仰二人对视一下:“等统领出来就知道了,我们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你好,就请左统领安心住上几天,到时候我们一定恭恭敬敬送统领安全离开。”
“请左统领在这里放心住下,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们说,也希望统领不要让我们为难。”说罢,班、仰二人大手一挥,手下人迅速收拾庭院内酒席、桌椅,不过片刻,整个庭院就恢复了平时清静的模样,那些官吏们张口结舌,被士兵们押着也出去了。
班、仰二人跟平时一样,恭恭敬敬向左含香施礼后才离开。
这也难为班、仰二人了,为了演好这场戏骗过左含香,竟然在细节上毫不含糊。
左含香见两人对自己说的话毫不惧怕,庭院里霎时间空空如也,院门也关了起来,知道想立刻获得自由是暂时不可能的事了,于是把宝剑入鞘,回身来看坐着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