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有三丈远近,冷烟语在上游,归落言在下游,开始梳洗,冷烟语就着月色看着倒影中的自己,蓬头垢面的,衣不蔽体,像个过去村中的傻姑了,不由得一笑,扬声问道:“落言,你今年多大了?如何加入的华山派啊?”
归落言正缓缓拔出断箭,深吸一口气,道:“我啊,说来话长,呵呵,我本祖籍江南,从小也是生活和生长在江南,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天生惧怕水,不敢游泳,所以同龄人都会笑话于我,我今年十九岁,十六岁那年,我师傅路经江南,我正好和家里赌气,机缘就和师傅遇见了,死皮赖脸的缠着师傅收为徒儿,跟着上了华山,倒是让烟语见笑了,你呢,烟语,你多大了?我看你是会武功的,你又师承何派呢?”
冷烟语一听,归落言竟然是江南人,而且不会游水,呵呵,可是奇怪了,于是道:“我今年十七,从小生长在潜龙村,至于说那是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反正离神星镇不远,从小跟父母学艺,父亲也没有说过是什么门派,母亲也没有提起过,但是却叮嘱我不许和人动武的,否则就会狠狠教训我!”
归落言若有所思道:“哦,这个世道,有的时候不是你想不动武就不动武的,比如今日,一场无端的大火就要夺了我们的性命,你说你还能仁慈,还能不生气吗?见到那放火之人,你会不动手,哼,我说不定会在他身上戳伤几个窟窿呢!”
烟语嘿嘿一笑:“我也会的,父亲也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流落江湖了,自然不要听父亲的话了!”虽然言语带笑,但是却字里行间流露出悲伤。
归落言自然听的出来:“烟语,你没有流落江湖,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父亲的话固然要听,但是父亲不在身边,该怎么听呢,对吧?就不要自责这件事情了,日后我陪你回家,亲自送你回家!”
烟语一听,他要陪自己回家,为什么呢?他?脸色一红:“人家才不要你送回家呢,而且,而且...”后面的话微弱蚊蚁,几不可闻了。
归落言一时语塞,看着淡淡月光,迎着娟娟溪流,缓缓道:“在江南,我们归家也算是世家了,我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全部都为了家族,利益,和他们不喜欢的人成婚了,过着不知所谓的生活,我不想那样,不想被父亲和家族安排好我的生活,于是就在师傅去江南的时候,我逃出家门,跟着师傅来到了华山派,在我听来的武林传闻中说,华山派有名动江湖的紫霞神功,有君子剑岳师祖,有大师伯令狐冲,我在家自幼也是练一些武功的,但是都是看家护院的把式活,无法拿出手的,好在也算修炼一好身体,当初师傅看我身子健落,机灵胆大,就收下我为弟子了,我那个时候是满心的欢喜,背着父亲和家族就跟着师傅不远千里之外来到华山,我一到华山,一切感到那么的新鲜,看到好多师兄师姐,那时候我也才知道了华山派的掌门师伯的姓名,我师傅是掌门师伯的师弟,我怀着好奇心到处追问师兄师姐原大师伯令狐冲的事迹,他们都是遮遮掩掩不告诉我,后来被师傅和师伯知道了,师傅狠狠的骂了我一顿,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在华山提令狐冲三个字了,华山派弟子都是很融洽,掌门师伯叫做施戴子,我师傅叫做高根明,我有个七师叔叫做陶鈞,小师叔叫做舒奇,每个师叔师伯门下都有很多弟子,大家相处的也比较愉快,但是没有人敢提起令狐冲的事情...”归落言看着淡淡的月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不远处的冷烟语轻轻擦拭着娇嫩的脸颊:“我也是听说过令狐冲的故事,我想不仅仅你而已,就是江湖中无数的如你我这般的年轻人自是十分崇拜令狐大侠了,我想贵派之所以不想让人提起令狐冲,想是因为当年岳先生逐出令狐冲师门,然后师徒相互残杀的事情了,你也不必多多在意,这件事情虽然是江湖中公开的秘密,不过贵派身为这件事情的东主,有些顾虑也是无可厚非的!”
归落言点头道:“恩,后来我就渐渐明白了,我旁敲侧击的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原委,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师祖错怪了令狐师伯,可是却没有人敢来接受这个过错,我加入华山派要晚,所以师伯让我先去后厨挑水,种菜,做饭一年,我没有怨言,后来又让我打扫山门,看护华山又是一年,我也是这么过来了,直到第三年,师傅或许看我诚心,或者念我可怜吧,就交给我一些防身的简单华山派入门功夫,我感到喜从天降,激动的几天几夜没有睡觉,虽然是华山剑法最最基本的剑法,但是我却每天每夜的练习,诸多的师兄师姐都是万分的嘲笑于我,嘿嘿...”说到这里,归落言自嘲的一笑。
冷烟语叹息道:“可是你有心了,竟然江南世家子弟,在荒山做些苦力两年多!”
归落言摇着头道:“唉,每年中秋,掌门师伯会邀集各个师叔的门下弟子比武切磋,胜出的会有奖励,我却一次没有参加过,师傅说,我这两下子会给他丢人的,所以我也没有敢上过台,只能偷偷站在角落里面静静瞧着,再后来,掌门师伯将一些传讯,送书,招待的事情交给了我,我就更没有闲暇去学到华山派高等的剑法了,一直到如今我还是一个华山派最最不成器的弟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埋怨过谁,既然拜入了华山派,我一切以华山戒律自持,维护武林正义,降魔卫道,洁身自爱,就是怕有了前令狐师伯的前车之鉴,所以华山弟子对魔教中人是恨之入骨,他们从来都不想想他们为什么会恨魔教?我心里明白却不敢说,所以就干脆放下心情,做好我的送信,接待,传书的事情,不能给师傅丢了脸面,虽然师兄师姐们没有一个看得起我的,都是嘲笑我没有骨气,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是江南世家子弟,我也不屑说与他们知道,在华山上,除了舒奇小师叔的弟子千晴小师姐,没有人看得起我,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流,每个人都对我指手画脚,我忍了,受了,希望有朝一日师傅能真正的看到我的诚心,教我华山剑法,否则我是没有脸面回到江南见父亲和家族中人的!”越说越是悲伤,一边叹息一边抚摸着左肩和左腿的伤处,又是一阵悲凉。
看到伤口渗出的血渍:“唉,就我这两下子还想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简直是自不量力了,这次还是烟语你吉人天相,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使没有落言狼狈相助,想烟语也是可以自己从后面而逃离火海的,倒是真让烟语见笑了!”
冷烟语差点站起来走到归落言身边:“落言,不要这样说,我感激你是从心里的,没有你去救我的话,我已经吓傻了,又找不到小桃子,没有...没有你的衣服,我如何能够出来...”看着自己身上归落言的衣服,脸上不由得又是红晕泛起。
归落言扶着山石站立起来:“哦,是我一时失言,说了这么许多没头没脑的话,倒是又让烟语见笑了,还没有敢问烟语家中还有何人?”
冷烟语忙道:“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和我乃是同时出生,也和我一样一直生活在潜龙村潜龙湖畔,我和弟弟的武功都是父母教的,村里先生教书我也没有好好学习过,所以言语间会有诸多让落言见笑的地方,还请...”
归落言一摆手:“说哪里话了,我虽然为江南世家子弟,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仁义礼智信一直秉承,但是我还不是一个在华山没人理会的传讯人!”
冷烟语听到归落言的可怜,身为江南世家子弟,竟然放弃锦衣玉食,放弃舒适惬意的生活,来到荒山绝岭,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一个传说的梦想吗?话不敢问,也不能问,彼此沉默了良久,夜色渐深,一阵山风吹来,冷烟语浑身一抖,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归落言猛然醒悟,拍了自己脑袋好几下:“哎呀,真是误事,难怪师傅不传我剑法,看来脑子真的不够用了!”说完,挣扎着站起来,对着冷烟语道:“烟语,你在此等我,我沿着水路上山,去上面要些吃的和两身干衣服来,否则明日你非得生病不可!”说完就要往山上走。
冷烟语脸色一红,侧过身子道:“我...我也去,我...”
归落言又是打了自己脑袋:“对,对,一起去,你自己在这里,我还心里放心不下的,走!”说完走到了烟语跟前,伸手就拉住了冷烟语的手,归落言适才和冷烟语说了长篇的心里话,拿冷烟语当做知己好朋友了,不知不觉间就拉上了冷烟语的芊芊玉手。
冷烟语先是一愣,想撤又没有撤回去右手,任凭归落言拉住,归落言脚下石子一动,牵动伤口,一弯身,冷烟语急忙扶住了归落言:“你怎么样?”
此时两个人又是四目相对,彼此呼吸见闻,冷烟语欲说还羞,一副关心着急的模样,归落言心里一甜,想到了一直对自己不错的小师姐,一阵欢喜,但是立即心里暗骂自己,非君子所想,忙推开了冷烟语的手臂:“没,没事,我可以自己走!”说完,旁边折断一截树枝,当做临时拐杖,招呼冷烟语一起上山。
冷烟语看在心里,暗笑:“这呆子倒也傻的可爱了,果然出身世家,有礼君子了!”缓缓跟在归落言身后,两个人此时心里都是一阵欢喜一阵甜蜜,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知己一般,归落言虽然只两次相见冷烟语,却感到这冷烟语外表娇媚,内心更是柔肠百结,乃是一善良女子,听自己所言,一直安慰自己,替自己说话,温柔可人,怕就是为其而死也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