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玉说:“那我就先跳一段草原上红卫兵见到毛主席。”
原来黎佳玉是左边挨着梁婶,右边靠着柳玉妹,邹红云却睡到了右墙边,一说要跳舞,柳玉妹忙起身把自己和黎佳玉的被子卷起堆到东墙,两人站在自己的褥子上,黎佳玉穿了一身红色的秋衣秋裤,一双红底带黑花的尼龙袜子,身段玲珑纤秀,两条齐肩的牛角短辫梳得十分柔软,眉毛色浅,尤显两只明眸,红唇皓齿,粉面桃腮,分外动人。她说:“小孩儿,你给我清唱打节拍,我先给大家跳完这支舞。”
柳玉妹干脆地说:“遵命!”随即开口唱道:“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从草原来到天安门,无边的旗海红似火。战斗的歌声响如云,是毛主席来到我们身边,领导我们闹革命!……”当然还要拉过门儿高八调的清脆让梁婶连声称赞道:“好童音,真是干净极了!爽耳极了!”
邹红云说道:“梁婶,你不觉得黎佳玉舞跳的更好?”
梁婶说道:“舞跳的自然是好,不过这小女娃的嗓音太高太亮,夜深人静的,恐怕这全村的人都听得到。”
此刻柳玉妹也不管梁婶的话是褒还是贬,全神贯注的看黎佳玉的舞蹈动作。暗想,黎佳玉的舞姿和动作是无可挑剔的,但缺了陈兰兰那刚柔相济的神韵,怎么看也不像红卫兵,倒像弱不禁风姿容绝色的美女被迫骑马的被动和不协调,此刻她忽然想起了邻居姐姐彩蝶,顿时明白了,黎佳玉更适合与彩蝶姐姐去跳古风古韵的《春江花月夜》,而跳好《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毛主席》这支舞非陈兰兰莫属。
黎佳玉一支舞跳完,已是香汗淋漓,心情大好,因见梁婶那一言不发的七岁儿子先鼓起掌来,顿时忘了离京后的诸多不顺,对柳玉妹说道:“要学会这支舞,基本的舞步和要领要知道,虚与实要结合,我先教你第一个动作,然后你跟着我学。”
不想这柳玉妹,虽是一入中学就被陈兰兰的舞姿和神韵迷倒,但对跳舞,没练过基本功,而是跟着彩蝶和芭蕾舞演员香香姐也不过是照猫画虎并没掌握要领,此刻就显得笨手笨脚,愚昧迟钝,方知道黎佳玉是有过正规训练,是炉火纯青的。做了几个笨拙的动作,邹红云看不下去了,说道:“小孩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要想跳的和老师一样好,可要先知道你的老师是谁?她可是赵飞燕转世,知道赵飞燕是谁吗?赵飞燕生在大汉,是汉宫皇后,她身轻如燕,可在盘上起舞。姿容绝美,所以夸现实中的美女丰满而貌美的称大唐贵妃杨玉环转世,能歌善舞身材婀娜的被赞为赵飞燕重生,黎佳玉自然是赵飞燕。环肥燕瘦,都是对美女的高赞。别看我对文学历史不感兴趣,只爱数理化,但大唐杨玉环,汉宫赵飞燕不想知道都不行。这两位古代美女,虽不能说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但凡上了中学读过史书,再不用功的学生也记得住这两个人的名字。你要想向这么高舞蹈造诣的老师学习,那可不能在今晚,也不是在炕上。来日方长吧,大家都躺下睡了吧,明天还要去耕地呢!”
却说学生们一日三餐把希望寄托在集体食堂,好在戴墨香一门心思用在管理食堂上,一日三餐食谱都是亲自制定,虽用的是村里的厨师,还是注意还原北京风味儿,虽见不到一个鸡蛋,不沾一粒肉腥,素菜包子,素馅饺子,馒头,窝头还是尽量变着花样给同学们打牙祭。
食堂有两个男厨师,一位二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皮肤极白,一看就不像是在田野耕耘的庄稼汉,村民都管他叫张小豆,因为他有一张不协调的五官,鼻子扁而大,眼睛小的如黑豆,两条又黑又浓的埽苕眉两片极红润的厚嘴唇,一口含氟量很高,分明没有牙垢却很黄的牙齿。整体看来,初次见面就会让人忍不住要笑起来的滑稽相貌。听说他的来历很具有传奇性,他来自一个贫困山区,父亲是这个山区的区长,他也曾是区政府的一名文书。因常和父亲出山开会,见识了平原地区的富饶,立意改变自己的穷困命运,父母去世后,离开自己唯一的弟弟,只身到平川来寻找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日来到永东村口,因口渴难忍,便敲开了村口第一家院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张老汉,不但给了他水喝,还请他吃了一顿午餐,这顿午餐是浇汁面条,还给他两个雪白的馍馍和一根鲜绿的黄瓜吃。吃饭期间知道老汉只有老夫妻俩人,膝下并无子女,见两位老人家有五间北房,一座大宅院,一应生活用具齐全,家中不缺米面菜蔬,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从地狱来到天堂,不知是天意还是偶然,双方一拍即合。
张小豆答应为二老养老送终,二老也觉得这个山里来的年轻后生,懂礼貌知分寸,便办了入户手续,做了张老汉养子近半年,因北京学生来村安家落户,村委会想他曾经是区政府的干部,并不善干庄稼活,就派他到食堂给学生做饭。张小豆虽是入了农村户口,出生地是山区丘陵地带,并没种过庄稼。也算有些文化和见识,知道村里五十名北京学生集体到村里落户,自然觉得自己的经历比及农民要见多识广,很乐得给学生做这一日三餐饭。
这张小豆见到戴墨香第一眼就莫名奇妙地心猿意马起来,那种感觉就像走在荒漠中饥渴难忍的行者,欲饥不择食,路上没有一个泉眼,一条流水的河道,就在漫无目的心中的希望标准降到最低点时,似乎有泥沟里的脏水也视如清泉水来饮,可竟然连泥沟也不见。正在山穷水尽绝望之时,忽然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但进了桃花源,还看见了最美丽的仙女。从此这仙女还****就在眼前晃动,与自己有说有笑,这天降的大福,怎不令这山里来的穷书生,想入非非,不知所以呢?
张小豆怀着极大的喜悦和躁动,每日在黎明前就来到食堂生火做饭,晚上太阳落山等同学们吃完了晚餐,收拾完卫生,再和司务长说说笑笑一回,满天星际方回家入睡。别有用心的和司务长聊长聊短,探囊取物一般。不几天就把戴墨香了解的八九不离十。这戴墨香整日里和两位厨师打交道,主厨是一位在大城市饭店里做过掌勺六十岁的姓余的老大爷。那张小豆不过是烧火洗菜蒸馍馍,可毕竟是年龄相近,加上那余大爷惜言如金,平日里沉默不语,尽管戴墨香再善交流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自然而然,张小豆就成了戴墨香的最是毫不拘束无所不谈的部下。戴墨香除了管理帐目支出收入,闲时还帮着张小豆拉风箱,摘菜洗菜,自然越发熟悉了。
正当那张小豆欲向戴墨香表明自己的爱慕之心,迟迟无勇气说出口之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这日中午,那戴墨香刚走要出大庙门,正和迎面进门的一个人撞个满怀。戴墨香扶了扶眼镜,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位三十岁左右,一身半旧军装,背着行李,手提旅行包,高挺笔直的身材,赤红的脸膛,五官虽不英俊,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复员军人,军人见撞到了戴墨香,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