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冬季,到处是皑皑的白雪,整个林区被妆点得银装素裹。在这银色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只有那漫山的桦树林,站立在雪地里,一片片、一层层。那绿色的世界被覆盖在雪的下面。
冬季是林区生产的大好好季节,在林区可谓大雪兆丰年。大兴安岭林区到处都是水湿地,一到夏天,除了人工修成的几条防火公路,其余的地方是走不了车的。到了冬季,大地被冻得很结实,那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凸凹不平的草地上,林场的拖拉机后面拖着几根20多米的原条(把树锯倒后带着枝丫叫原条)在雪地里走几趟,在解放牌的汽车上装满一车湿木头,跟在拖拉机后面压几趟,这样一条条简易的运木材道路就成了。那些原始森林的树木,都是从这样的路上运到了储木场。再从储木场用吊车把木头吊到火车上,一列列的火车把木材运到全国各地。记得那时还是蒸汽机头,由于天气寒冷那个小烧拼命地往锅炉里添煤,否则火车就走不动了。
草原上的牧民是不希望冬季下很大的雪,因为雪大就会把天然的冬季牧场的草覆盖住,牛羊没地方吃草,牧民把这样的年头叫做白灾,闹白灾会饿死很多的牛羊。
这一年,山上牧场的草并没有储存多少。那是在秋季打草的时候,二哥从俄罗斯回来了,他知道打草可以挣到钱就来山点打草了。我的意见使用打草机打草,但大哥和二哥不同意,二哥说自己的心脏不好,一听见四轮车的马达声就难受。两个人用人工的方式打草,那么多的牛,我们三个人是怎么也打不够的,没有办法我就只好又买了两台割灌机,因为一台割灌机相当于三个人,这样我们三个轮班用两台割灌机打草就相当于七八个人。可是大哥、二哥就是不用割灌机,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怕用了割灌机我会少给他们开打草的钱。我没办法只有自己用割灌机打草,割灌机是快,一个半天我就打了十五垛草。我专门找那林间质量较好的地方打那些花叶草,这里的花树林里有很多花叶草场。每天我去打草时,我家山点的那只叫做“贝贝”的黑狗都陪伴着我,因为大森林里狗是灵敏的,它能够善于发现情况。贝贝对我很忠诚,我在打草时它一直趴在旁边的草地里等我,每天我收工时它才跟在我的后面一起回来。我知道它一定很饿,当我吃饭时就把自己带的干粮分给它一半吃。
有一天,我们刚收工往回走,就听到远处山点提前回去做饭的大哥在呼喊着什么,由于离得远听不清楚。我和二哥拼命的往回跑,到了山点大哥告诉我们说:“农场那来人捎信说,咱们的牛倌把牛放丢了,牛群差点进麦地。农场派出了很多人才把牛群拦住,牛倌骑马找牛还没回来,不知怎么回事?”我也很着急,心里想那么大的一群牛如果进了农场的麦地,那就麻烦了,现在就要到了收割的季节了,麦子都被牛蹚倒了,收割机收不起来,损失就大了。我顾不得劳累,沿着山根去大河口找牛群。林区夜里的野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一个人还非常害怕,因为很多跑山的人都说这里有狼。我手里拿着一把小板斧,但心里还是怕得很,头发直往起竖,浑身冒汗。脑海中总是出现那双放着蓝光的贪婪的眼睛,好像就在附近不知道哪个地方窥视着我。正在害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大鸟飞向头顶的声音,我知道是猛禽偷袭来了,一头冷汗就冒出来了,我急忙的拿起手中的小斧子向头顶一顿狂舞乱砍,那只黑形反复几次偷袭没能成功才匆忙的飞向森林里,我定了定神,猜测刚才偷袭我的一定是只大猫头鹰。我心里骂道:“这畜生夜里也敢搞偷袭!”在紧张的气氛中,我跌跌幢幢的来到了到河口。黑暗中只听到大河的水在哗哗的流淌着,根本就不见牛群的踪影。我只好原路返回,当我艰难的回到山点时已是深夜,牛倌已经骑马回来了,他说明天一早再去找牛群。
第二天起来,出现了一些情况,牛群在牛群自己回来了,可是我的黑狗贝贝不见了。我一直在离开山点的十几天里到处寻找,至今也不见贝贝的踪影,到底贝贝为什么失踪?一直是一个悬案。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晚那个副主任的小车又来过山点。
下山前,我深知到今年过冬的牧草是不可能够用的。后来听说农场的割晒麦秆可以喂牛,我就找到那位农场主杨哥,杨哥对我说:“你组织好人员往地外面拉,别影响拖拉机翻地就可以,随便拉,用多少就弄多少!”我告诉大哥和二哥雇了一些人,用自己的四轮车拉麦秸。
我不知道大哥他们拉了多少,工钱是没少花。只是知道刚到春节时,山上的牛就没有草吃了,据说是牛见到草垛都像疯了一样。
我由于工作单位的撤并,远离家乡,对牧场鞭长莫及,我深知到对山点的无能为力,决定把牛全部卖掉,再把牧场租给别人。但是大哥说他能够管理,大哥最喜欢打麻将了,据说是动不动就把牛倌自己留在山上,自己下山打一个礼拜的麻将。后来他就说去老家办事了,丢下牧场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亲已经80来岁了,听说山上没草了,大哥这个时候又跑了,他老人家很上火。据后来母亲跟我说我才知道,一次父亲去联系买草回来的路上由于冬季路滑摔了几个跟头。我听说后很是后怕,更感到自己的不孝。当初就不该发展牧业,要不是这个山点父亲也不会跟着着急上火的。我感动的是父母对儿女那份真情,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情感,是任何情感都无法代替的。以前人家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现在找到了答案。那个问题是秦桧有三个好朋友,都是那三个?我现在猜想“这三个人一定是她的父母和他自己,因为到任何时候这三个人都不会背叛他自己的。”天下的儿女们,请一定要赡养好自己的父母!
无论是酷暑严寒,我是风雨不误的来往于山点和家之间。不管下多大雪的天气,只要山上有事情我就要骑上自己的摩托车,艰难的来到几十里地的山点。一次是大雪过后,简易道上前面提到过的那个大山坡,雪有一尺厚,我只能用一档往前走,爬上那个山坡,不知摔了多少跤?第二天父亲坐20来山上时,发现摩托车在雪地上摔倒的痕迹共计40多个,司机刘哥告后来诉我说:“你小子这一路到处摔跤,你老父亲心疼的都落泪了!”
我在山上度过了三个春节,在那里没有爆竹声,只有那周而复始的喂牛、饮牛和清理牛舍的工作。
这一冬过后,由于缺草料,我的牛死了将近一半,是损失最大的一次。这个冬天是我觉得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每当我见到那漫天的飞雪,心即为之颤抖。冬天对牧民来说是残酷的,是无情的。我记录这些是让我们每天享受着幸福生活的人们,在我们品尝着牛肉的芳香的时候,不要忘记那些在严冬里与大自然斗争着的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