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实在太好了。”冯保唐听了,脸上顿时绽开了一堆肉花,眉头却皱得拧成了一股绳,“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会强虏话的,王子,为了两国安危,唇亡齿寒,你一定要相助本国。”
“我响应抓壮丁号召,就是来相助皇朝的。”瞎子歌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转而他却提出,“不过,我的王妃却被你们赶走了,我得先把她找回来!”
“哪个?”杨真愣是一怔,这王子逃亡的时候,还带来了王妃?但想到那天在城外要征调他的时候,为他挡在面前的吕漫,不由脱口而出:“是那个养马的少女吗?”
“养马的少女就不能是王妃吗?”瞎子歌笑意一敛,转向他反口诘问。
杨真即时被问得语塞,老脸不由一时青一时红。如果下午有腿伤的少女是王妃的话,他们岂不是以下犯上了,现在还要人去追杀她,那么……他边想额头边涔出汗珠来,想擦又不敢擦,尴尬不已。
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你瞎子变王子也算了,干嘛要这么风流,上了战场,还带个王妃随军,这不是明摆着坑他们这些做小的吗?
冯保唐听了,也晓得利害,连忙顺着瞎子歌的反问,接下去:“能!这个可以,我马上吩咐下去,把她给您找回来……”
不料,瞎子歌却一扬手,阻止了他准备下的军令,他冷冷地说:“不用!他们要是能找到的,现在也应该找到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给我一匹马,我就可以很快地把她找回来。”
冯保唐听了微微一怔,但听他肯带兵出征,又赶忙堆起笑来,“别说是一匹马,我给你三千兵马,你再替我们把大利城夺回来,怎么样?”
荒山上,大树下,微风吹来,倒也清凉如许。
“于是,你就答应他了?”吕漫听到这里,想起刚才瞎子歌带来的兵马不下三千,也自然地想到了他给冯保唐的答案。
瞎子歌也点了点头,“是!我找你心切,不得不先答应他,他也马上以王子之礼待我,送还我的铁枪,叫人替我梳洗,更衣沐浴,只是还穿上他国的铠甲。”
轻轻一句“找你心切……”差点儿把吕漫幸福地陶醉在瞎子歌的怀里。这还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呀,要不是他找她心切,她也许已经踏上了前往飞雁关的路上,与唐振将军的军队相错而过,冤枉地在两地上来往穿梭,而始终也无法跟瞎子歌相遇;要不是他找她心切,他们差点儿就落在强虏的手中,命运多舛,生死不明呢。
瞎子歌也真的救她心切。他这支兵马明明是由南门出而直奔大利县城的,但是为了先找吕漫,他只好一路嗅着她的味道,一路转过了西门,打算找到吕漫后,再由焦城的前面绕过,从“西帝庙”那里再进攻大利。
吕漫转过身,朝向他,把他重新好好地端详了一回,半晌,才喃喃地问:“你真的是翟国的王子?”
瞎子歌轻轻一笑,“是样子不像,还是身份不像?”
瞎子歌是翟国的王子?她听了瞎子歌说出了在鹿城惊心的一幕后,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一事实,尽管它确确实实就发生在眼前,自己就亲手握着当事人,内心仍然呈现了翻天覆地地惊变,八年的美好回忆一刹那全在脑海纷纷飘起。
她记得,虽然他师父声称他们是流浪的卖艺人,可是,那小男孩的衣着和气势,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流浪儿,一个乞儿;虽然,其实她当时也不太在意他,她也没有鄙视流浪儿的势利眼光,只想着多了一个小孩和她玩,她就开心。
那小男孩也很乐意和她一起往河边里跑,一起下水去捉鱼,一起玩水,有夕阳出现,他们就相互依靠着,傻傻地感受着那大自然恢宏的魅力。
等奶奶把爷爷的戟让给了他师父后,小男孩就得天天在院子里练枪,学画;又很少跟她玩了,那时候,她也开始跟着爹爹往驿站跑;幸亏,在傍晚的时候,他师父恩准他出来玩半个时辰,她仍然能够和他一起到河边看日落。
真的任她怎么想,也万料不到瞎子歌会是他国的王子;然而,她也很庆幸他是个王子,有了这身份后,起码不再受唐英小将的压迫了。
瞎子歌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这是他们从小就常做的动作,很纯洁很两小无猜,他向她娓娓地说起了往事,“八年前,我国皇叔起祸心,要篡夺我父王的皇位,他在一夜之间,把我父王与母后软禁了起来,还杀了一些父王的亲信……”
说到这里,瞎子歌也不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这段往事,已经埋藏在他的心里八年,师父一直不让他向其他人随便吐露,他的性格便因为保密而变得沉默;他以为,这件事在梦里辗转反侧了数百遍,已经麻木了,不想,一旦坦露出来,仍然免不了流露对父王母后牵挂的伤感。
“没事,他们会好好的……”吕漫心疼地为他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渍。当年,她父亲不幸病逝,他也这样地安慰着她;痛失双亲的感觉,任你是大罗神仙,钢铁金刚,也难免热泪盈眶,而这也恰恰是一个赤子之心的表现。
瞎子歌点着头,继续咽呜地说出一个大功臣:“幸亏军机大臣麦泰把我及时救了出来,来到这皇朝里暂避……”
吕漫这才知道,他的那个师父原来就是他国的军机大臣,叫麦泰;是一个很有恒心的人,曾经由文官转武官,自创了一套最适合战场的优美枪法,并把它传给了瞎子歌,而来到皇朝后,他更是要求王子只能叫他师父。
吕漫不免好奇地问:“皇朝这么大,他为什么偏偏要选荷花镇?”
“因为,师父知道吕奉先前辈就隐居在荷花镇。”提起了这个问题,瞎子歌销去了刚才怀念双亲的那份伤感,深吸了一口气,娓娓地道出了另外一个故事,“当年,吕奉先前辈并没有在白门楼受刑,受刑的那个是他的替身,他早就和你奶奶封印挂戟,伪装潜逃……”
“原来是冲着我爷爷来的?”面对着瞎子歌变王子的好奇,吕漫似乎对爷爷的那段历史不感兴趣,她便打断他,继续好奇地问,“那你们买下了那支戟,干吗不走?”
“那时候,我眼睛瞎了,师父吩咐我不能随便乱走。”瞎子歌黯然地回答,这问题又不由勾起了他对瞎眼的追思。
“但是,那时候你师父也离开你了。”吕漫还是不太明白。
“他的离开,不是不要我,其实是替我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说到这里,瞎子歌的嫩脸不由微微一红,显然,这答案里还有余情。
“哦!”吕漫这才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原来,当年他师父离开他就是为了替他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而遗下了瞎子歌和那一间大屋,任让瞎子歌在那里继续苦练与成长,只是,那师父也太狠心了,留下的银两不多,几年过去,他的银两就用完了,奶奶便邀请他到门前,在赶集的时候,把自己说成是卖艺人,表演枪法给大家看,顺便收收各人的捧场费,这样子,凭着他出色的“瞎子飞枪”,才勉强又过了几年。
直到此刻,从瞎子歌爆出自己原是翟国王子的身份开始,之前关于他的一切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迷,吕漫算是拔去了云雾,冰释了许多误会,逐渐了解了一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