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长的却是白白净净的,穿着也很时髦:波浪头发染成咖啡色,豹纹外衣,金链子。全身上下珠光宝气,一看便像个大富人家的女儿。
兰芳有些不放心:看这情形,这孩子家底不错。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的儿子要会打洞”。自己家虽说不贫困,但论财力恐怕远不及别人。
问及家世,兰芳才知道金秀家住在县城,父母是货船的。其他不说,光一只船都值个百万以上。此外,他家里还有个姐姐,在背景上班,弟弟和堂叔一起在上海读大学。
金秀和良成之间的认识也是在码头上。良成是码头塔吊工,金秀随着父母一起拉货。后来有一天开始,良成下班后突然老往船上跑,一来二去两人便好上了。金秀起先不知道,后来才晓得这一切都是良成那些朋友们在背后撺掇的。
“我就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这样,他那些狐朋狗友就没一个好东西!”翠芝夫妇也跑过来了,她就当着素荣几个媳妇的面数落良成。又寻思有客在,她于是又转为笑脸:“好孩子,后来怎样?”
“后来我们把结婚证给领了。”金秀龇牙咧嘴地笑着。瞧她性情,只来过一次就不怕人了,看来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呢。
“你家里人知道不?”兰芳探过头,双手握着金秀那双带着玉镯子的手抚摸着。
她吐了吐舌头摇了摇头:“知道的话证书也领不成了。”
这句话在她口中说得倒是轻悄悄的,良成也觉得自然的事,不过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一枚重磅炸弹。兰芳就不用说,先咋呼起来。素荣那么开明的丫头,听到这也嗟声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谁都不告诉,私定下了?”
“瞧二妹说的。”良成笑呵呵地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有些难为情,“又不是我和她妈妈结婚,也不是她要嫁给我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出这么一出后,立刻被金秀捶了几下,众人虽然紧张,也哄堂笑起来,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这孩子,真是胡说了,拿上人开玩笑。”翠芝笑着唬了唬脸,亲昵地给他一个栗暴,“不管怎么样,结婚总要告诉大人的,让大家替你们高兴高兴也好啊!”
“婶子你不知道。”金秀笑着,“我爸爸对他印象不好——我爸爸左眼有些不灵光,所以良成平时看到他时总喊他为‘二瞎子’。”
众人一听,又是紧张又是好笑,金秀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还其次。良成专门在码头上给人卸货装货,那些船老大们平时自然就要奉承他,每一船货都要塞他几包烟什么的。偏偏一次我爸爸给的烟他嫌劣质,便开着吊车把我爸爸的船顶棚给掀掉了。自那以后,我爸爸虽然平时和他笑嘻嘻的,但背地里总说他人品不好,嫌着他。”
众人听见这一说,才知道事情始末,于是纷纷笑着吐了吐舌头,但心里却更加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