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又没日没夜的苦干了二个月,牛鼻嘴抽水机站的水利工程终于竣工了。圆柱形的机房,是完全用大青石头砌成的,它建立在涪江河边。粗大的石头抽水管像一条大蟒蛇,从涪江河里爬出来,经过圆柱形的机房,一直到达牛鼻嘴山梁上。工程指挥部决定抽水站抽水试机,晚上牛鼻嘴抽水站灯火通明,社员们下午收工后,有很多社员为了到抽水站来饱揽眼福看稀奇,顾不得回家去吃晚饭,他们三、五个一起,直接来到了抽水机站转游,等候着抽水试机。
张宝山很早就赶到牛鼻嘴来了,他是负责维护安全的,他招呼着前来观看的人们:“请大家让开点,特别注意安全!让周师傅、王工程师他们试机吧!”看热闹的社员们按照吩咐,都退出了危险区,站在安全的地方。
“杨小明,拉上抽空气的电闸!”王工程师与周师傅在楼下的机器房里指挥着机手们。
“咔嚓!”杨小明按照工程师的吩咐,走到配电板的面前,拉上小电闸,两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观看着配电板的电压表,电流表。
“唿唿唿……”楼下机房里的抽水机旁边的一部小电动机飞速转动起来了,把水泵至江水里这一节水管里的空气,从一根橡皮胶管里抽出来。
“有才伯,你看,水抽出来了!”黄素贞站在楼梯上,指着小橡皮管高兴地说。这时橡皮管由小到大冲出了一股水来。
“水抽出来了!水抽出来了!”来看稀奇的人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哎!社员们,大抽水机还没动,这小股水是真空泵抽掉空气后,河里的水随着大气压力而渐渐升高到抽水机里来了而已!”周师傅向大家解释说。
“王工程师!可以拉大电闸了吧?”周师傅看着用小铁锤哐当哐当地敲打着抽水铁管的王工程师问。
“还有一会儿,这里面还有空气没有排完。”王工程师说。
真空泵又继续抽了一阵,王工程师又敲了敲水管,他直起身体来,对周师傅说:“周师傅,这一节抽水管能完全排出空气,技术合格!”
周师傅用大板钳敲了敲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杨小明,拉上大电闸门!”王工程师在楼下又传来喊声。
“咔嚓!”杨小明拉上了大电闸开关。
“按‘起钮’!”楼下又传来命令,杨小明走到配电板另一头,看准一个长方形铁盖上标有‘起’字字样的电钮,用力一按,咔嚓一声,楼下机器房里的大型电动机马上运转起来。
“按‘运钮’!”楼下又喊道,杨小明看准铁盒上的‘运’字电钮,用力按下去。
“起真空板!”周师傅对站在真空板旁边的两个机手挥手喊道,杨应和杨媛媛两个机手马上运转起升真空板的大圆盘,圆盘中心的一根螺丝轴慢慢地向上升起来。
“啊!水上山了!啊……水上山了……”站在牛鼻嘴山梁上的社员高举着火把,兴高采烈地叫着。
“宝山叔,水抽上山了!”刘大民是负责守出水口的,他留下两个民兵继续看守着,便跑向山下心喜若狂地叫喊着。
“水抽上山了!”
“水抽上山来了!”“成功了!”
山上山下的社员们互相窜上梭下的跑着,喊着,欢呼着。
张宝山、杨贵走下机房的楼梯,来到王工程师和周师傅的身边,同他们一一握手。高兴而激动地说:“我代表椅子塆群众,感谢你们对我们作出的贡献,我们椅子塆的子子孙孙都会记得你们对我们的贡献。”
“宝山,我们取得的这些成绩,应该归功于党,归功于人民。但可惜的是,杨志勇没有看到这一幕。”王工程师拿着大板钳沉重地说。
“是啊!最可惜的就是杨志勇没看见今天。”周师傅用石棉布擦着手上的机器油污重说道。
“不提痛苦的往事,今天是高兴的时候。”杨贵低沉一阵后,大声地说道。于是几个人又紧紧地握住大手,高兴地笑起来。
“王工程师,周师傅,今天是四月二十五日,隔‘五一’国际劳动节还有五天,我们抽水站落成庆功大会,或许就选择在‘五一’这天召开吧?”张宝山征求着说。
“行!好吧!”大家都赞同地回答。
张宝山走出机房,找到卢腊梅说;“腊梅,你们的业余宣传队,在这几天时间里,抓紧时间排练文艺节目,准备‘五一’庆功大会演出!”
“好!我马上就去办!”卢腊梅接受了任务高兴地离开不远,却又回来了:“宝山叔!秋菊不愿意参加,她又不愿与我们说话,还是你去作作思想工作吧!”
“我现在很忙,你和刘大民先去试试,给她说说,如果还不行,我今晚在去。”张宝山说完就同王工程师走了。
“……如果你还不理解我和卢腊梅,今后,我就与媛媛相好,在也不理你秋菊了”刘大民直接把任务揽了下来。在当晚他就三五几句话把秋菊给急将来了。
‘五一’国际劳动节就要到了。水利工程的庆功大会的筹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大队业余宣传队连日来,在龙王庙大队办公室里,敲锣打鼓地排练着文艺节目直至深夜。
张宝山吃过早饭,翻过牛鼻嘴山梁,来到工程指挥部,商量和布置了搭庆功大会的台子后。又来到龙王庙大队办公室,与刘大民、卢腊梅商量庆功大会的具体按排问题。他们把事情商量完毕,正要出门时,会计从大队办公室出来,手拿一支大排笔走进教室来了。
“张支书,标语口号,你们研究好了吗?”杨连永笑嘻嘻地问后,接着说:“哎,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事做,闷得慌,我也来帮忙刷几个字。”
“大队会计,那很好嘛。”张宝山回答。
“啊!张支书,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刚才,公社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老头子,是一个外乡人,到我们大队来作客,这个老头子已经到公社里来了,晌午就要来我们大队。”会计说。
“这个老头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搞忘了问公社的文书,听说是从南充来的。”
“哦……”张宝山回忆起来了,他已写信到南充田古大爷家,邀请田大爷到椅子塆来耍,参加牛鼻嘴抽水站的庆功大会。田大爷回了他的信,说在‘五一’前一定赶来。今天这个老头,莫不就是田古大爷来了。
张宝山写标语,扎派花都插不上手,没事做,就从荷包里摸出已经打好的庆功大会发言稿,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桌边,一字一句地修改着。修改完后,他便向卢腊梅要了针线,帮着摘大红炮花。中午,学校里放学后,一部分好奇的小学生守候在屋子外边,看叔叔,阿姨书写标语扎红花。
“爸爸,爸爸!”一个佩带红领巾的小孩喊着跑来了,看见了张宝山,高兴地说:“爸爸,外边有个老大爷在找你啦!”
“那个老大爷在哪里?”
“在庙门外边。”
“好!我去接他。”张宝山马上放下手中的活,正要出门。
“宝山!”这时背着小凡布包的老头,已经走到门边来了。张宝山马上迎上去握住老人的双手,并且帮老人取下挎包。
“田大爷,你老人家好啊!”张宝山问候着,并给老人安上了坐位。
“嗨!好!我就好走啦!”田大爷坐定后又说:“宝山,你们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很忙吧?”
“田大爷,农村里的活,不勉是要忙的嘛!”张宝山给田大爷泡了一蛊浓茶到田大爷手里说:“大爷,您走了这样远的路,口渴了,请喝茶!”
大家一听有远客到来,都停下手中的活来向田大爷问好。
“他就是我常给你们讲的,解放前,我到南充避难时,救助我的田大爷呀!”张宝山高兴地向大家介绍说。
“田大爷,您老人家好!”青年们都伸过手来同田古大爷握手问候。
“你们好,你们好!”
“宝山,我记得,你刚到南充时,也同这些青年人一样,厚道,热情。”田大爷高兴地握着一双双火热的手。
“田大爷,你好!”会计也过来了。
“啊?你是……”田大爷看见杨连永,很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我是这个大队的会计,名叫杨连永。”他自我介绍着说。
“哦……是杨会计。”田大爷慢慢回答。田大爷喝了茶后,张宝山陪同着他在龙王庙各处转了一会儿。便领着田大爷回金竹塆家里去了。
张小山早已飞跑回家,把田大爷来他们家作客的消息告诉给正在做午饭的妈妈。江群听说张宝山时刻惦念着的田大爷来家作客,又高兴地添了两合米倒进原来准备做稀饭的锅里,现在改变成做干饭。可惜家里连鸡蛋也没有,她摸出钱叫小山跑到大队商店去打烧酒。自己跑到院里东奔西走访问了好几家,最后在李三娘家借到了四个鸡蛋高兴地兜回家。
在那年代,确实是大人望种田,孩子望过年。客人来了难招待:要吃鸡蛋鸡没喂;要包饺子没有菜;油罐子是露了底;灶堂里是没有柴;还只能东奔西走忙去借,让客人见了弄得心里不自在。还好,田大爷此时没看见。
江群把午餐做好,张宝山同田大爷也回来了。他们相互一阵热情的问候后,把田大爷请进了屋里。张宝山知道家里拿不出什么好酒好菜,然而田大爷喜欢吃鱼虾,他同田大爷特地绕到河边要求一个鱼民特别打捞了一条两斤多重的鲤鱼。回家就交给了江群煮去。张宝山则陪同田大爷在堂屋里摆谈分别后十多年来各自的经历。摆谈之间,田大爷试探着问:“宝山,我想问你一件事。”
“大伯,您说吧!”
“宝山,你们那个大队会计杨连永,他是不是本地人?”
“不是。”张宝山听出田大爷话中有话。他接着介绍说:“杨连永是临近解放时,才在椅子塆新落户的。”
“那他原来是哪个地方的人呢?”田大爷听说杨连永不是本地人,对这事就更加关注了。
“据他自己说,他几岁时就死去了父母和亲人,逃出家乡,出走在外,莫说是哪个地方的人氏,就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别人叫他杨小娃,后来,他就根据杨小娃的来由,取名杨连永,他经常说他是在重庆东来旅官当店员才度过来的。”
“嗯……”田大爷听了介绍后,紧锁眉头,不停地抽着叶子烟。
张宝山继续介绍说:“这个人初到我们这地方的头两年,口音很像南充地方人的口音。”
“像南充人的口音?”田大爷问。
“是的,至今十多年了,他的有些话把,都还没有变!”
“宝山……”田大爷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宝山,然后又向门外盯了盯,再转回来盯着张宝山身边的两个孩子。
张宝山领悟其意,他马上打发张小山带着兰妹进灶屋去帮助烧火做饭。等兄妹俩走后,田大爷磕掉烟棒上的烟灰,把板凳挨近张宝山身边坐下,再回顾四周,见没有其他外来人,才小声地说:“宝山,你可能还记得清楚贾仁义这个人吧!”
“记得。”
“我觉得,你们大队会计就像我们南充地区贾仁义的儿子贾祥福。”
“贾祥福?”张宝山听到这里,想起正在破案中还末查清楚的那个贾祥福,不觉吃惊地重问了一声。
“对,贾仁义的儿子叫贾祥福,那个贾祥福脸上也有黑疤子,他爹妈每次祝寿,他都要戴着博士帽回家风光几天,这人我见过好几次。”
“田大爷!贾祥福,他现在在哪儿呢?”
田大爷说:“解放时,问过贾祥福的去处,可他父母说不知去向,这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田大爷更细声警惕地说:“今天,我到了你们椅子塆大队,看见那个叫杨连永的大队会计就觉得他的口音脸形以及脸上的黑疤子,很像贾仁义的儿子贾祥福。我想,是否是贾祥福这家伙,现在已经改名换姓。”
“田大爷,你没有看错吧?”张宝山严肃地问。
“没有看错!”
张宝山觉得田大爷告诉的这些情况很重要。他们为了稳重起见,商量决定叫田大爷借下午耍的时候,再找杨连永闲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下午,田大爷在牛鼻嘴抽水站上找到杨连永,并同他摆谈了半个下午的龙门阵。他细心注意观察了杨连永的高矮和口音。脸上的黑疤子部位。又把他同贾祥福的面容作了回忆对比。晚上回来,田大爷把结果,肯定地告诉张宝山说:“你们那个大队会计杨连永,跟我见过的贾祥福相比,只不过是杨连永的胡子多了几根,面容老了点罢了。其他都一样,他杨连永就是贾祥福!”
张宝山听着田大爷的叙说,一边用钢笔记录着,这时候,院坝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宝山叔,宝山叔!”草屋的大门外有人当当地敲了几声门后,小声而又急促地叫喊着。
张宝山和田大爷马上停止了谈话,张宝山合上笔记本,走出睡房,打开堂屋大门,月光下面站着两个持枪的女民兵。他认出了这两个人是黄素珍和秋菊,他走出来急忙问:“有什么情况吗?”
“有!”秋菊气喘吁吁地小声说道.。
“那到屋里去谈吧。”张宝山招呼着说。
秋菊挥手示意黄素珍到外边注意警械后,便夸进草堂里,张宝山从睡屋里端来煤油灯,见秋菊满头是汗,便知道情况紧急。他催促着说:“秋菊,你快说吧。”
“我们抓到了一个特务。”秋菊用手绢擦着汗,激动地说。
“嗯。你们认识那个家伙吗?”
“不认识。”
“那个人现在关在哪儿?”
“公安局的李科长他们把那个家伙往县上带走了。”
秋菊接着报告了抓人的经过:晚上,秋菊和黄素珍的岗哨是在村南的土地岩,她们站完第一班岗哨,正要同刘大民和杨应交接哨位的时候。突然,从土地岩下边窜过一个人影,这家伙是猫着腰走过来的。他一边走,一边贼头彻尾地东张西望着。秋菊和黄素珍马上避到土地庙这边树林后边,注意着那个家伙的一举一动。
那家伙窜到土地庙前面,就不动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伸直腰立起来,又东张西望的站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的把一件东西塞进了菩萨洞里。见那家伙鬼鬼崇崇的样子。她端着步枪,用手肘碰了一下身边的黄素珍后,便向土地庙包围了过去。把两只枪口同时抵在了那个家伙的背上,她们大声的喝命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不许动!”同时从土地岩下边草丛里跳出两个一高一矮的,身穿便衣拿着手枪的陌生人。他们敏捷地擒住了那个家伙的两只手膀,并且上了手铐。一搜身,那家伙还背着一把手抢。身材高大的便衣人把手伸进菩萨洞里,摸出了一件东西,用手电筒一照,是一张没有墨迹的白纸条。
“蓑衣匠,你已经被捕了。”身材高大的人把白纸条在那家伙面前晃了一下。然后,转过身伸出手感激地说:“同志,谢谢你们帮了我们的忙!”
“同志!你们是……”秋菊不认识这两个人,她警惕地缩回手,握住步枪的板机问。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们不认识我们,可张宝山认识我们。”两个陌生人怕发生误解,就微笑着解释道。
“秋菊,你们在同哪些人谈话?”刘大民和杨应这时来换第二班的岗哨来了。
“刘大民同志,是我们在谈话。”陌生人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刘大民和杨应赶到,把现场看清楚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后,刘大民握住陌生人的手,高兴的说:“李科长,你们辛苦了!”
刘大民又马上给李科长他们介绍了秋菊、杨应、黄素珍。然后,又对几个民兵介绍说:“这位同志是县公安局的李科长,这一位同志是……”刘大民也不认识另一位是谁。李科长补充说:“这是我们侦察科的陈侦察员同志。”
“李科长好!陈同志好!”他们认识后,又重新握手问好。
李科长把刘大民和秋菊叫到一边,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同陈侦察员把那个被逮捕了的蓑衣匠带走了。
“李科长他们走了多久了?”张宝山问道。
“有半个多小时了。”秋菊又补充说:“为了不使村子里的坏人闻风捕影,打草惊蛇。李科长他们带着那个家伙,是向龙华公社绕道走的。”
秋菊吸了口气说:“宝山叔,李科长临走时,要我们转告你说,估计被抓的那个人是一个重要人物,他与我们村里的坏人有密切关连。所以,他要我们对那些值得怀疑的人,加强暗中监视,防备那家伙人狗急跳墙,为一网打尽作好准备。”
“嗯。”张宝山静心听完后,又吩咐说:“秋菊,你们这个时候到椅子塆那边去,通知刘大民带两个民兵到我这儿来,我有事与他商量。还有通知刘大民时,一定要保证秘密。”
“是!”秋菊挎着步枪,转身走出堂屋门,同黄素珍一道走了。
张宝山把田大爷告诉的重要情况,整理成材料,决定找刘大民连夜送到县公安局去。当刘大民带着两名武装民兵来到张宝山家里时,张宝山已经把情况报告书写好了,叫田大爷在材料后边盖了一个拇指印后,便装进信封里,并在信封的右上角写上了‘决密’二字。他转身问旁边等着的刘大民:“大民,你准备同另外哪两个民兵一起进城去。”
“同陈兵和赵清明去。”刘大民回答。
“那很好,今天晚上,你们进城,就不要到公社去打招呼惊动龙安镇上的人,也不开拖拉机去,以免惊动坏人,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在天亮前必须赶到,快去快回!”顿了顿后又说:“至于村子内的情况,有我和杨贵、有才伯几个人负责,你们就放心走吧!”他说完,慎重地把信递给刘大民。
刘大民知道这封信很紧急。他站起来,把信件放入怀中的衣袋内,整理了一下装束,坚定地说:“宝山叔,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好!你们抓紧时间去吧!”
张宝山把他们三人送出院坝后,回屋安置好田大爷的住处,便提着手枪下山到各处去查查岗哨,找有才伯、杨贵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