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一包’的宣传,盗窃案的破案,使陈治光急得团团转。天刚麻麻亮,他就起床了,决定吃了早饭到椅子塆大队去进行明查暗访,收集资料。他只给办公室的文书说了一声,就推着自行车走了。陈治光到了椅子塆龙王庙,把自行车放在了大队办公室里,就叫会计杨连永给他做向导,第一个要访问的是村南老农民杨平。
杨平自从在他家清查到两箩集体的谷种后,就很胆小怕事了。今天突然又来了公社里的干部,又是要找他问一问最重要的事情,估计又是什么大祸要落在他的头上。所以,在招呼客人坐,喝茶时,说话就有些结巴了。
“老杨啊!你不要害怕,我是来收集农村中的情况的,与你的说话无关,实事求是的说就行了!”陈治光与杨平沉默地坐了很久。杨平不开腔,他再次安慰着杨平说。
“陈社长,你不晓得,那张大字报不点名的点了他的名,整得他好苦哟!”会计在一旁说道。
“他们这样搞,就是不对嘛!压制群众意见,不执行上级的方针政策,就是错误的,还要犯大错误。”陈治光吸着香烟,对着叭叶子烟的杨平说:“贯彻‘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从中央到地方,都有自己试行的一套经验,都有方针和政策,下边的群众也是很拥护的,当然也有一些不乐意的。大会讲,小会宣传的,他们总是不听,不紧跟上级的指示精神,不犯错误从哪里走,这回,你们的张宝山就犯了大错误嘛!”
陈治光把头伸向对面的杨平:“我问你,你们对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贯彻执行,拥不拥护?喜不喜欢?”
“这个,我们拥护!我们喜欢!上边的干部是还是要体贴我们些。”杨平说。
“对,这就很好嘛。”陈治光收回头:“土地改革那个时候,搞民主革命,靠的是贫农,现在搞生产,还是要靠你们中农带头执行,他们抵上边的政策,你们就抵他们。”
杨平叭着烟,点头赞同社长的话,心里佩服他说得好:“搞生产嘛,还得靠我们,像坐席吃酒菜一样,贫农、中农一个坐一回上席不说了。陈社长,他们不贯彻执行怎么办?”
“我不是给你说过嘛,他们不执行,你们就抵他们嘛!”陈社长的兴趣也来了,“这回我在县城里看了一部影片,叫《海瑞罢官》,你们可能还没有看到,你们要是看了这部影片,一定会赞扬海瑞那种为了民间的清正,你们胆量就会大起来的。”
“可惜我们没有看过!”杨连永回答道。
“他确实好看。”
陈社长把《海瑞罢官》的故事,从头到尾给他们叙说了一遍。杨平,听完故事叹道:“可惜我们乡村里还没有看到这部电影。”
“唉,莫着急,等两天把当前的首要任务落实了后,你们再也不用请假,就可以自由自在到城里去看个够!哈哈哈……”话没说完就大笑起来。
“唉,话不要扯远了,我们还是谈一谈我们的正事吧!”陈治光又回到正题说:“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一问你!”
“什么重要事?你只管问吧。凡是我晓得的,一定给你说出来。”杨平也没有先前那样胆小怕事了。
“就是你们椅子塆大队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严重的盗窃案子。”陈治光把笔记本另外翻了一页,准备记录,问:“你说那天晚上的盗窃经过情况是真实的吗?”
“陈社长,我没有参加他们那一伙,没有去偷呀!我愿舍百鸡百羊对天发誓。”杨平一下跪到陈治光面前,磕着头说。
会计接着社长的话说:“不!酸酸大哥,社长是问你,他们想堵住你的嘴巴,不叫你说出去,给了你两箩谷子,还写了一张吓唬你的纸条,这些是不是真的?”
“有这么一回事,放了两箩谷子在我家院门口,谷子上放了一张纸条,我怕别人说我打伙去偷的,所以把两箩谷子藏到了红苕窖里,这是我犯了错误,我不该贪这点小便利,我检讨,我写保证书。今后不再随便要人家的一点东西。”杨平回过神来,埋着头慢慢地裹着叶子烟说。
“那张纸条是哪一个写的?”会计敲着边鼓问。
“落款是杨双全,纸条被张宝山拿了。”杨平说。
陈治光没问话,埋着头快速地在纸上写着。
“那晚上是哪个在小声地喊‘双全哥’?”会计问。
“我的耳朵有点背,我听得好像是卢腊梅,反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杨平说。
“不要怕,是卢腊梅就是卢腊梅嘛,你看有陈社长给你撑腰,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会计给杨平打气,要他肯定地说,“你重说一遍,到底是卢腊梅吗?还是别的一个女人?”
“是卢腊梅。”杨平心想既然是杨双全留的纸条,那么喊的人肯定是卢腊梅了。
“你还知道其他情况吗?”陈治光停下笔问。
“我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搞什么自愿捐献粮食,你捐献了两挑谷子,这是你自愿的吗?”陈治光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杨平在这件事上不好说,干脆来了个不开腔。反正他家的谷子也担转来了。
“嘿!你这个老人家,就是这个毛病不好,前怕狼后怕虎的。”陈治光苦笑了一下。
会计杨连永说:“酸酸大哥!社长问你,张宝山他们搞什么‘捐献粮食’,是逼你捐献的?还是你自愿捐献的?”
“是……”杨平被对方逼问得不知怎样答复,说是自愿捐献的,自己确实不是很真心实意地。说是逼迫的吧,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他很为难,可陈治光和会计接连的逼问,他才不得不说:“他们没有逼迫我们捐献粮食,我生病在家里,没有出门,是我小弟杨应回家来,找着我闹,我就捐献了两挑。”
“这实际上,就是逼迫着你捐献的嘛。”会计下结论说。
陈治光在笔记本上写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叫杨平在笔记本上落有‘杨平供情况’的字样上盖了一个拇指印。然后关上笔记本站起来说:“老杨,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今后如果有新的情况,你可以直接到公社里来找我,好吗?”
“好,好,你们慢走。”杨平害怕今天的谈话,又要惹出一些是非来,他巴不得叫陈治光早点走。
“老杨,今后到公社赶场来耍哟!”陈治光同会计走到院门口,又转过身子来招呼到。他们走出竹林,陈治光又说:“听说杨贵受了气,到公社来找过我两次,都没找着面。现在我去找杨贵好好谈一谈。”
会计说:“今天杨贵和社员们送粮去粮站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我就在椅塆等杨贵回来,现在就到张宝山家去,把椅子塆的几件重大问题谈谈,帮张宝山提高认识,改变看待问题的观点,使张宝山不致于再犯大的错误。”
“陈社长,这时已是中午时分了,张宝山家没人煮饭。他现在也不在家,去了没用。”
“唉!来得真不是时候。杨会计!那你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吧!”
陈治光的肚子也空了。因为整个公社对‘三自一包’,‘四大自由’顶得凶,他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了。
“陈社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到我家去吧!我已经传信叫我的老婆做好了午饭。”会计不想让陈治光多作了解,以至于对先前反映的情况不信任。
“好吧。”
他来到杨连永家,张晓玲在门口迎接了。陈治光坐在小院堂屋里的竹椅上,抬头见是一座丕整得不错的草房。使他犹有感慨,又以关心的口勿说:“老杨啊!你当干部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把草房改成瓦房呢?”
“陈社长,你搞了多年的农村工作,晓得农村的经济状况是很困难的,哈哈哈……”会计笑着又说:“作为一个基层干部,集体的事情多,忙着要处理,没得这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些。”接着点头哈腰地递了一支香烟给陈治光。
“集体的事要做要处理,个人的事也不能不理啥!公私兼顾嘛!哈哈哈……”陈治光接过香烟,高兴地躺在竹椅子上,架起二梁腿,把竹椅子摇得咯咯地响,这时他感到轻松了许多。这天中午,杨贵还没回来,会计宴请陈治光吃了一饨丰盛的午饭。
“陈社长!陈社长!公社里的文书打来电话,叫你马上回去,区上要召开电话会议。”刘大民在小院外喊了起来。
“好!知道了。谢谢你!大民!”
“不用谢!”
陈治光只好回屋写了张纸条,交给会计说:“叫他今晚上到公社来。”
“叫杨贵?”会计接过纸条问。
“不,叫张宝山!”陈治光说罢,急忙背上挂包去取自行车去了。
天黑了,张宝山回到家正给孩子们煮晚饭,杨连永拿着手电筒进草屋来了。
“张支书,陈社长留了纸条,叫你今晚到公社去。”杨连永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民兵晚上站岗布哨的情况。
“好,谢谢你了会计。”张宝山看过纸条后,把小山叫到灶门前,吩咐小山看火,又想到邻院去请肖二娘过来帮忙。
可这时候,肖二娘看到张宝山家里来了人,又听说马上要走。立刻把门关上,不作任何声响。宝山站在外面喊了几声,却不见人回答,只好到李三嫂家去找李三嫂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