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点着暖炉的缘故,屋内的温度逐渐升暖,我低眸望着那只镯子,心底流过一阵古怪的暖意。
感觉他温暖的手掌,蹭着我的手背,突然心乱如麻。匆匆缩回手,想要取下来还给他,又因慌张,怎么都取不下来。
他按住了我的手,沉声说道:“想拿掉的话,至少要等我走了之后。就算是丢掉,我也不会管你。”
周身围绕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奇怪,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靖远侯慵懒地站起身,好看的俊眉下,幽深的眼睛,黑亮得像宝石,目光流转间还映着迷离,炫目迷人。他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本侯困倦了,你也早些歇息,怕是快三更天了。”
我闭了闭眼,喘出一大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可心里却隐约难安。
“侯爷!”他动身要走,我忽地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他。
“怎么?舍不得本侯走了?”那双黑眸,掠过我眼中的不安与焦躁,轻轻的眯了眯,微抿的薄唇,几不可察的划过一抹惑笑。
“侯爷误会了。”忙不迭解释道:“之前侯爷还曾说过,我若留在玉府必定会连累这里所有的人,而如今侯爷又遣人说服我回府,甚至还惊动了尚书……我的父亲……貌似前后矛盾,于理不合。还望侯爷以后别再左右我的事情了,我不是三岁孩子,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我不清楚瀛都人有多可怕,记得之前同侯爷说过,是生是死与侯爷无过,更何况民女和侯爷本身就毫无关系,侯爷自然不用为民女操心。”
“关系?你可知道本侯是谁?”
靖远侯紧紧盯着我的眼,目光里折射出深沉的黑芒,他的声音不大且淡然,听上去却无比坚定:“本侯是要做你夫婿的人!”
顿了顿,他的语气越发缓淡,一字一句,清晰深刻:“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
我不与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诡异地加快。
“脸红了?”他的声音里,夹了一丝邪邪的笑意。
我摸上自己的脸,确实热热的。可一直以为是暖炉的原因,我才会觉得热。难道自己在脸红?
“没什么……”我随便敷衍了一句,匆忙将他的手隔开,低头掩饰面上的潮红和眼底的不安。
红衣逼近到我身前,如玉般细腻的指尖捏起我的下巴,微眯着眼眸正色道:“你是本侯看上的人,除了本侯,你这一生也休想爱上其他男人。”
见我不语,男人缓缓直起身,微抬着下巴与我四目相对,面上淡淡地笑着,嘴上却沉声道:“今后除非本侯死了,你再流些眼泪。否则本侯就叫那些让你流泪的人滚进棺材里去哭!”
我呆怔住,心知他所指方才写在纸上的名字。
靖远侯不是傻子,大概已经猜出我为何而哭,他今晚过来对我说的那些话,听上去仿佛真切,可我无法信任,或许从两年前的初遇开始,我便没有信任过他。他冠着朝中有他的太后姑姑撑腰,又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举世无双的才学,无疑是锦上添花。男人的艳羡,女子的倾慕,东昭国内多少未婚女子,就算没有名份,也想挤进侯府的大门。
而正是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却被一介弱女子,戏弄得满城风雨,颜面扫地。我想,他必定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报答”吧?他失去之后可以得到更多,而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总之我与他不是一路人,他输得起,我输不起。
拉开门,只见月光下有着一抹修长的火红身影,乌黑浓密的发丝披泻而下,更衬得脸庞银白如玉,俊美逼人。
静静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任由寒冷的气流袭进来,原本被暖炉蒸得温热暖和的房间逐渐变得冰冷。
案上的烛火越来越微弱,几度险些熄灭。我回过神,把房门悄声合上,正欲宽衣就寝,指尖一凉,触碰到手腕上的玉镯子。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终是将它取下,随意找了个木盒装起来塞进了梳妆屉里……
靖远侯走后的这一夜,我的思绪乱做一团,几乎又是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