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戈对于王大头娘处事的老辣极为叹服。
她以一种请罪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这样的姿态会让人无端觉得真诚,接下来的一切事情就都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至于王家藏有超出王室规定奇珍的事情,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忐忑,只能说明就算余戈和虎儿将那样的事情供出来,他们也有足够合理的方式将它处理得不着痕迹。
可以说,那是一场请罪,也可以是示威。要看别人怎么看,看来王商贾行商多年有如此手腕还少不了这个贤内助的功劳。
这些话余戈当然不会和虎儿说,毕竟虎儿这时正好在气头上,要是他知道王大头娘真的是去示威的,那估计待会遇见王大头的刹那就会陷入混战。
他可不想看见虎儿总这么鲁莽的处事方法。
“就是部落西部那些人吗?”余戈想将事态了解仔细。
“嗯,就是部落里那群比我们大一点的家伙,他们不外乎王室之后,贵胄后裔,或者军功的重臣子弟。”虎儿说到这里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在南国总有些关系是无法明说的,要体现出等级,那就得有一些弱势群体。就如同有的人出行可以有祝师陪伴,而一些人一生都在做别人的奴仆。
像虎儿这样刚直不阿的小孩,当然看不惯那些王室贵胄自我炫耀的表现,平素里就多有间隙。
日积月累下来,要是还有好眼色就怪了。
“那你决定怎么办?”余戈微笑着试探虎儿的想法。
“还能怎么办,既然之前能将他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应该也不困难。”虎儿冷着脸,一脸的桀骜不驯。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余戈引导着虎儿,想让他找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哪能有什么好的方法?将独叱角还给他,然后向他求和?”虎儿自嘲的笑起来:“没门。”这两个字吐露得很是用力。
“当然不会还他,要是还给他了我们之前不是白抢了吗?”
余戈的一席话引起了虎儿的兴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完全将处理事情的法子押在了余戈的身上,仔细想想也对,好像多数时候都是余戈的主意。
“我也没有办法。”余戈笑了起来,他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虎儿,要是以后虎儿做事都问他,那他得有多累啊?
“那说个屁啊,现在你还不是一样没有办法?”虎儿被余戈带着兜了一大个圆圈,微微不爽。
“我们进去吧。既然来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看低我们。”余戈示意虎儿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王大头坐在小天音部的主位上。他坐的凳子被高高矗立在祭祖用的台阶上。而此时的王大头优哉游哉的坐在那个凳子上摇晃着双腿,对着下面站着的一群小跟班训斥。
“陈将军,听闻你最近从北弃之地拘得一头独叱兽。据说那是一头初生兽,居然让你踩狗屎运,得到了那独叱兽的独角。”
“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虎儿在外面低声抱怨。
“当然是王大头见我们这几天没有动作,以为我们已经示弱了,所以他觉得我们是认怂了,不敢和他针锋相对了吧。”余戈分析道。
果然,从祭祖宅里传来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上师恕罪,属下无能。在围猎到初生独叱兽的时候居然没留意周围的情势,一下子便遭受到一旁突如其来的西荒之地异修还有和他勾搭在一起的东觉之域的沦落儒觉,瞬间就将属下已经猎杀死的独叱兽抢了过去,属下也受了重伤。”说话的人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经受了重伤。
从里面传来的明显就是属于兔子陈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故意压低还有一丝驯服的味道,但他依旧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不想归还独叱角的心意。
“有趣。”余戈在外面听见兔子陈的话语,微笑起来。
他能大概知晓祖宅里的情况,此时的王大头一定一脸恼怒,但碍于身旁那些皇室贵胄的存在,只能以编故事的方式方式来向兔子陈还有狗犊子施压。想借助旁人的压力,好使得他们乖乖的将手里的独叱角交出来。
却没想弄巧成拙,这般情况他也不好用强,因为他还得顾及自己的颜面。
“这狗日的一定没有向他旁边的富家子弟们讲被我海扁的事情。”虎儿极为忍耐的骂了出来。
“很好玩的故事,你再等一下,看王大头会怎么办?”余戈制止了他。
过了一会,宅子里的王大头已经沉不住气了:“陈将军,你是说那天你看见一大块肉,刚想下口却被忽然间扑出来的两只狗叼走了?”他依然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是的,上师英明,如同亲见。”兔子陈不吝赞美之词,他内心想着要是王大头不再管自己讨要独叱角,就算自己说几句好话又有什么?
“喔,陈将军,但据我所知那天你并非一个人,和你一同去的还有狗侍卫。”王大头步步紧逼。
这时兔子陈才恍然大悟,那天虎儿抢了王大头独叱角之后便将两只独叱角都给了他和狗犊子,这下谎言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没有,属下不敢欺骗上师,当日的情况的确是这样。狗侍卫是我发现那只幼生期独叱被抢走之后才出现的。”兔子陈依旧想自圆其说。
但王大头哪会给他辩白的机会,回过头朝着下面站着的某个小孩问询:“猎武卫,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亲眼所见,分明就是他们一起杀了那只独叱之后又走了狗屎运,碰巧又遇上了一只。”
台下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诚如上师所见。”
这被王大头叫做猎武卫的孩子叫做猎涂,是天音部自创部以来就存在的土著,看上去身体极为单薄,给人一种老实可欺的感觉。
“还要继续抵赖吗,陈将军,狗侍卫?”王大头的语气里隐隐开心起来,隐约将那两个小孩逼得无路可走,他仿佛看见不久之后他们便会将那独叱角交出来一般。
宅子里安静下来。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祖宅里传来王大头一声大喝:“还执迷不悟吗?难道一定要诛你九族你们才肯承认?”
宅子里那群被叫来帮阵的贵胄少年们也大声喊了出来:“既然他们不肯交出来,那我们去搜也一样。”
虎儿再也不能忍耐,快步走到宅子前面,狠命一脚将门踹开来。
主位上的王大头看见虎儿进到宅子里,微微慌神,转念一想自己身旁站着一大批的帮手便安定了不少,朝着虎儿咧嘴冷笑。
虎儿没有迟疑,伸出手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王大头,你还嫌那一日在这座宅子里发生的事情还不够出丑吗,居然这会儿又来这里丢人现眼?”
王大头被道破当天的丑事,一眨眼就不镇定了:“孙再虎,你别嚣张。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够打过我们这么一群人吗?”他环视了一圈站在自己身边帮手们,里面不乏一些十二三岁左右的大孩子。看上去比虎儿高出了一个头。
不用说,这群人一定是因为王大头许诺给了他们一些好处才答应过来帮忙的。
余戈慢腾腾的走进来,王大头看见他走进来便微微一阵惊慌,马上开口道:“小戈,这是我和虎儿的事情,你不用搀和进来。”
“我没有搀和啊。”余戈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他抬头看向王大头身旁那些穿着华丽的王室贵胄,慢慢眯起眼睛。
“我知道了,原来陈将军说的话语确实可信。”他定了定神,微笑着看向王大头。
“陈将军说在他们将独叱兽围住的时候,忽然间出现了西荒异修还有东觉之域的败类。我进来的时候点了一下人头,你们刚好八个,如果你也算入军功后裔而不是皇室贵胄的话,正好可以化为两拨。”
“一群是西荒异修,另外剩下来的那群应该就是东觉之域的败类了。”余戈毫不留情的话语让虎儿和一旁站着的小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还有狗呢?你不是说被狗叼去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余戈假装戒备着四周。
他的目的就是将将局面搅乱,之后便能将他们瓦解开来,毕竟是因为利益联系在一起的双方,他们之间不外乎简简单单的交易关系。
这样的话语刚说出来便惹怒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他们一下子就涌上来。虎儿却早就盼不得他们涌上来,于是转眼便冲了过去,下一刻就混战在一起。
“虎儿。”余戈想制止,但没奈何,战斗已经开始了。
让众人奇怪的是那些比虎儿还要年长许多的少年,竟然不一会就被虎儿全部轮翻在地。
其中一个王室少年仿佛忍受不了自己失败的屈辱,将自己背在身后的大弓取下来,搭上箭。他和虎儿之间差不多五米这么远的距离,几乎转瞬即到。
“虎儿小心。”余戈站在虎儿旁边不远处,刚好能看见那个少年拉开弓的动作。虎儿听见他的话语,余光里看到了那个少年的动作,下意识移动开去,却将身后的余戈完全暴露出来。而余戈刚警告完他小心,来不及有任何动作。
糟了。虎儿暗道。
拉弓的少年也是被余戈的叫声吓了一跳,弓箭不由得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移动了一点。在急促拉开弓的同时又上移了一点,本来他只想射虎儿手臂的箭矢,一下子就挑拨了余戈胸口的位置。
虎儿出声警告已经来不及,便只能张大了嘴看着箭矢留下残影朝着余戈飞掠而去。
奇迹就在这时候出现,那箭矢在靠近余戈的瞬间缓了一缓。而余戈也在那短短一刻惊慌的扑倒在地上,箭矢呼啸着射了出去。
“嘭”的一声钝响,钉在宅子微微侧开的门上,颤动不已。
虎儿这回完全被惹怒了,上去对着放箭的王室少年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发泄完之后见余戈没事便走到王大头身边:“十二支独叱角,拿来。”
语气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众人都知道只要王大头出声狡辩,迎接他的就是虎儿愤怒的拳头。
他只能接受了自己从失去两根独叱角到完全失去的悲催事实,并且在心里暗自发誓:这虎儿和余戈都是不可招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