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虎儿爹娘浓浓的关怀里,感受到一股特有的情绪,那应该是类似于自己在夙城街道上看见那些乞讨孩子时候的表情。
那感觉鼻子酸酸的,却什么也不能做。
也许那就是虎儿爹娘对自己的感觉,毕竟,虽然关怀,但那孩子不是自己家的,只能感觉到他来自内心的孤单,什么也不能做。
每当夜晚降临下来,虎儿都会被他爹娘叫回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天音部左侧的茅庐里。那是天籁上者居住的地方,却是清净的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每当夜幕降临时分,他就会一个人呆坐着,想着虎儿回到家里的时候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也许他爹娘正笑着问今天又学了些什么,和小戈相处的好不好,甚至会叮嘱他照顾好小戈。
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在小的时候每次和虎儿吵架,到最后都是虎儿改变态度低下头来承认错误,也许在他潜意识里,自己还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每次吵闹过后虎儿也许会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山梨,说那是他爹上山打柴的时候发现的梨子。有的时候是一些极为不常见的,尝起来非常鲜美多汁,但外表看上去却十分丑陋的果子。虎儿说那是他爹从坊市上用梵币换回来的,据说南国根本种不出那样的东西。
“或许,南国有,但不在我们这儿。”虎儿每次都会这般说。
那表情里有深深的陶醉,似乎在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
余戈想南国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因为民间坊市上的东西应该不能保存太久,如果是从别的地方搬运过来的话,那也该早就腐烂了。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那个果子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也许过上一两天,他才会舍得吃掉。也就这样,他也就原谅了之前和虎儿闹出的不愉快。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微笑的表情。但突然间就看到那被光罩照着的小兽,霎时,他又变得焦急起来,他仿佛还能看见之前在夜景下来的时候,云豹白灼在房门边玩耍,那敖士雕小貉则痴痴的看着那把平凡无奇的云天弓,那时候世界都静止下来。只剩下山上清冷的月光,却很快就被云豹白曦打破。
因为它箭一样的穿破夜色,消失在茅庐前方的山林里。很快么就能听到那山林里传来夜宿的鸟兽被惊醒的声音。
过一会儿,那小豹就出现在余戈的视野里,嘴里叼着一直肥硕的鸟或者一个挣扎的野兔。然后再余戈前面坐了下来,似乎等着表扬。
余戈拍拍它的头,便将那被带来的猎物秽物除尽,在茅庐里生起火,将那些野味烹煮出来,这时候那小豹就一直躺在他怀里,等着他说一句‘可以了’,就开始冲上去想从那锅里捞出点什么。
刚将爪子伸出去,云豹白曦就会发现自己做不到,它不可能将两只前腿一起搭在那个小小的铜锅上,然后伸出前脚掌去抓那刚刚炖好的野味,最后只能一脸郁闷的看着余戈。
余戈想作弄一下它,便一直在一旁看着它的动作,呵呵直笑。
到了后来,余戈竟然就极为惊奇的看见,那小兽竟然操纵着觉力,将那在锅里的野味控制飞到自己头顶,感觉不可思议。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应该给自己留点,但是那小兽却丝毫不管不顾,控制着那野味开始四处乱跑,余戈这时候得恐吓他,道:“小曦,要是你想一个人独吞的话,小心自己的屁股。”
说罢就拿起一旁的云天弓。那小兽似乎能感觉到余戈的威胁,便停下来,跑回到那余戈的身旁,在那里一脸讨好的看着余戈,但眼睛却依旧盯着那漂浮在自己头上方的野味,迟迟不肯转过头来。
余戈老实不客气的将那野味取下来,撕扯了一部分扔给敖士雕小貉,再取走一部分自己食用,剩下的全都留给白曦。
在那一整只野味被余戈瓜分的时候,那小兽一只眼巴巴的看着,眼睛里有委屈流出来,似乎在说:“你就不能多留一点吗?”
敖士雕小貉回过头,眼神里有些鄙夷,似乎在嘲笑那个小豹:“就这点出息。”
云豹白曦完全忽略了它的眼光,在余戈将那剩下的野味留给它的时候,就开始欢天喜地躲到一旁享用去了。
余戈也觉得奇怪,那只小豹应该不是天人境修为啊,怎么就能让那野味漂浮起来了呢?
想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那哪里是什么天人境,不过是将将它自己觉力里的风属性运用到极致,竟然就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让那也为不至于落到地上。
果然,那些灵兽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连觉力都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马上又想起白曦操控着铜锅在自己头顶上满世界乱窜的模样便觉得可笑,一阵莞尔,这么高明的感悟却被他用来进餐,那感觉和一个大力士拿着把巨斧去劈豆腐一般的感觉,但他还是很佩服那云豹白曦对觉力的控制。难怪它能够在那虎儿全力施为的封杀里安然无恙。
时间久了余戈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因为那只小兽竟然每次就只猎杀一只小动物,哪怕它可以猎杀更多。
云豹白曦每次看到那炖出来的野味的时候,余戈分明知道它还没有惬意。在余戈心里想,它应该可以捉到更多小兽的,但每一次,余戈从那小兽爪子里结果的不过是一直肥硕的鸟儿,或者一只兔子,丝毫没有发现它会多猎取一只小兽回来。
也许这就是那小兽之所以被称为灵兽的问题所在,既然能有一个‘灵’字,说明那小兽的行为,隐约预示着什么。
“但那是什么呢?”余戈想了好久还是不明白。
“连欲望也不能解决的小兽?那还会顾及自己是不是多杀了一只可以当做晚餐的小兽。”余戈极为疑惑。
万物有灵。余戈忽然想起师父说出来的这句话。只是有些食物表现出来的灵智较为微弱,而有的,却极为聪慧。他笑了笑,觉得白曦应该是那种灵智成妖的小豹。
只是这样一来,还是无法解释那白曦为什么连肚饿都不能解决,却还想着放那些小兽一条生路?
秉性,他忽然想到那些民间的话语,在他们的谈话里,总会有某件事提到某些人,比如那些小孩,他们会说:某某家的小孩现在看来虽然野了点,但秉性纯良。他一直不明白秉性是什么东西。但就在想到白曦捕猎小兽的那一刻,突然得到了答案。
“那么,秉性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如同虎儿天性好动,而我喜静一样,或者是某种坚持。”余戈暗自思索。
那么,秉性好像和修为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秉性纯良的人是不是能比别人看到更远的地方?
但是就在这时候,余戈看到那光晕颤动了一下,忽然爆发出比之前更为明亮的光。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远了,而那两只小兽依旧被困在那个光罩里,无法动弹。
他尝试着感应那两只小兽的气息,接着面色变了变,他感觉到那光晕里的小兽气息竟然淡了不少,如果这样下去,在天亮的那一刻,那两只小兽就有可能真的会自己再也看不见。
闭上眼睛,才感觉有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慢慢烫过脸颊,留下脸庞上清浅的寒冷。
原来回忆会让人流泪,他自己感叹了一下,便紧紧感受那光晕里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出现了变化。过了好久,还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出来。
那样毫无破绽的感觉让他逼得难受,便起身烦躁的走了起来,开始围着那有夜光草堆积成的光圈狂奔起来。慢慢的,越来越大,他以为既然那光圈是静止的,那自己运动起来,也许就能找出属于那光圈的破绽,但好多圈过后,还是一样没有结果。
慢慢的,他就想起之前和虎儿一起玩的游戏。
那是他们用一些圆圆的石子围成一个圈,然后再石子旁边插上一些木板,将那些圆石围在整个木块建造的类似篱笆的平坦场地里,再在那平坦的场地中央挖出一个不深的洞。
然后在一类石块上标上印记,而另一些石块上上则没有被标记。两个人站在不同方位,开始用弓箭射击那些石块,让那些石块滚入那个洞里,谁先让自己一方的石块全部滚入洞中就算全胜,但如果射中对方的石子并且滚入洞中,就要罚出一颗自己之前射进洞的石子。
到后来难免有一方会占据优势,但越到后来却愈加困难射中自己的石子,却又怕自己不小心将对方的石子射进洞,他们就开始想办法,怎样来避免这样的情况。
后来余戈就想到一个办法,如果射不到自己的石子,就将别人的石子射远一点让他撞到木板,也许那撞到木板上的石子会反弹回来,将自己的石子碰进去。就这样,他开始挑选那些靠近自己石子的对方的靶子射去,尝试了好多次,就能将那些靶子开始滚动起来,在碰到木板后,弹回来,撞击到自己的石子上。
就那般轻轻一蹭,自己的石子就落入中间的洞穴里。余戈想到这里就开始兴奋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作为游戏木板的区域应该在哪呢?那果将那些光点作为自己和对方的石子,是不是应该利用木板弹射回来的力量将它拨进洞,还是直接去碰射那些光点?”
“但如果真是自己直接接近那些光点的话,那不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吗,那就是说,只能利用弹射回来的力,碰巧将那石子撞进洞里。一定是这样。”
他开始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却发现后来无论怎么退,他都只能在那个范围内移动。
呵呵,余戈笑了笑,原来那觉冢里的魂魄知道自己之前会玩这样的游戏,所以早就布了局。也许这局是刚刚就在自己想到那游戏的时候布下的。
好吧,既然这已经是一个不得不玩的游戏,那,玩下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