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尼姑二人追了这鲤鱼精半月有余,今日终于收复,心情大好,眼看着西蜀之地,青峰高丈,雄山连绵,深沟巨壑,奇险无比。偶有群鸟惊飞,猿声啼啼,引来阵阵呼啸。八百里秦川连绵起伏,浩浩荡荡,险峻并存,让人生畏。道:“少先,这八百里秦川,当真是雄奇无比啊”。
被叫做少先的少年,方才一时大意,心中好生不是滋味,冷冷一笑,慢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一条河而已”。
那老尼哈哈一笑,笑道:“此言差之,秦巴山脉,自古便是富庶之地,滋养万物,恩育百姓,风调雨顺,人杰地灵,是世间一块宝地啊”。
这少年觉得这话有理,怪自己过于偏激,当下脸上微红,低头不语。这老尼见这少年虽然刚毅果敢,倨傲冷冽,但却面子薄,不懂柔情,也不点破,只是哈哈大笑。
这少年被这老尼如是调侃,更是不好意思,不禁嗔道:“师傅,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这老尼看他窘样,更觉好笑,慢慢道:“好好好,为师的错”。
话音未落,羽浩便极为不屑道:“这老的死板刻薄,小的又呆头呆脑,怪不得你们是师徒,看来是上辈子注定好的。”
这老尼姑心中好气,好好地兴致,便被这臭小子,打搅了,气道:“臭小子,你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羽浩也不甘示弱,笑道:“来来来,你羽爷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好汉”。
那老尼自然不会真的杀了他,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当即埋头一饮,默念法诀,对着葫芦一点,却叫这少年说不出话来。
这老尼姑看这少年发不出声来,心中得意,当也不在言语。两人随风而荡,一路畅饮高歌,潇洒不已。
羽浩呆在葫芦中,颇为恼怒,心想这下可好,现下连骂她都骂不了了,心中极为不平。这葫芦方圆不过三丈,早上的时候会变得极为寒冷,到了下午又变得炎热至极,自己忍了半月有余,但每当这冷热交替,还是极为难受。而且这半月来,自己想了无数个逃跑的办法,但没有一个管用的,想到此处,。不禁万念俱灰。
羽浩回头看了看那条刚刚被扔进来的鲤鱼精,方才还会喷火烧自己,现在正是上午,这葫芦里寒冷至极,这鲤鱼又离了水,早已经冻得直跳,羽浩于心不忍。但又想到这厮是条千年鲤鱼精,自己要是一个大意,被他吃了可不划算。
羽浩方才听到这老尼姑说已经到了西蜀秦川之地,心中一滞,微微一叹,想不到自己转了一圈,一年后还是回来了。
其实这八百里秦川,自古就有,战国时期是秦的领地,后秦一统天下,后世多称西秦。巨鹿之战,项羽灭秦,烧阿房宫,自立西楚霸王。后为了牵制刘邦,将汉中和陕北一分为三,后世史官多称“三秦”。
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且走且歌,傍晚时分,却见大批渔民不是收网回家,却急着向上游而去,而且人人神色匆忙,携妻带子,像是逃跑一般。
这老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禁让少年划开船子,向上探问,道:“老伯,天色已晚,为何你们不回家去,反而反道离去”。
这老伯见见老者是个尼姑,少年更是英威,两人器宇不凡,正气凛凛,不禁恭敬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们这渔村就在这法门寺下,自古受着神寺庇佑,过的也算安稳。但最近这寺里出了件怪事,方丈似乎得了什么重病,全寺的和尚莫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而且每天到了晚上,这满山的野兽一点也不安分,哭嚎一直到天亮。”
那老伯说到这,满脸惊怕,咽了一口水,小声道:“昨天寺里逃出来一个和尚,告诉我们,寺里出了妖怪,寺僧就是被他吃掉的,叫我们赶快逃命去吧。我们这才被逼无奈,赶紧逃命啊”。
这老尼听到这,眼珠微转,神色凝重,慢道:“如此说来,这里难道出了什么妖物不成”。
那老伯见着老尼,一副淡然不惧的摸样,以为是被吓傻了,不禁好心道:“我都打了一辈子鱼,除了打渔我这身老骨头怕是不中用了,若不是遇上这妖怪害人,我又怎么会离开这呢。我劝二位,你们还是快快逃命去吧,等要妖怪来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老尼见他好心,不禁笑道:“老伯,你可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那老伯将信将疑的看着两人,长叹一声,摇摇头回了去。
老尼见这批渔民远去,这才回过头来,轻喝了一口酒,道:“少先,看来得先走一趟法门寺了”。
这少年也不多说,慢道:“听师傅安排”。随即改了方向,向远处疾驰而去。
法门寺始建于北魏时期,北魏时期佛教兴盛,寺中道场无数,自古就是佛门圣地,受人尊崇。当今这法门寺方丈佛法高深,修为不凡,人称千佛圣手,法号枯木。当年独自一人降服这一带百余妖魔,声威大震,后被推举为法门寺方丈。
前前后后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自从枯木大师执掌法门寺以来,这一带人人安息乐业,妖物绝迹,刚才听得渔夫所言,枯木大师得了重病,难不成是什么妖物所致。但细细一想,如今天下,枯木的修为也算是一流之类,谁又有如此本事呢。这老尼也不敢妄加推断,轻茗一口水酒,直觉喉咙里一阵咸涩,背后冷飕飕的。
约莫一盏茶功夫,两人改了行道,远远一眺,远处山头之间佛光大盛,佛音连连,一片安详圣神之态。
少年抬头细细看了片刻,不解问道:“师傅,这法门寺看来并无异样啊,佛光普照,半点妖气也没。怎么听那渔夫说着哩被妖魔所侵”。
老尼脸色沉重,缓缓道:“那些渔民定时不会说谎,若要其中真相,只要进寺中一探究竟,便可知晓”。
那少年微微点头,两人靠了船子,向那法门寺一路行去。
两人行至山门,却见几个沙弥正在清扫山路,寺中偶尔传来细微的诵经声,一副安然之样。那老尼却眉头紧皱,向前合十问道:“敢问枯木大师在否”。
那小沙弥细细打量了老尼二人,合十道:“不知施主找我们方丈所为何事”。那老尼笑道:“你且去通报,说昆仑拈花拜访”。那沙弥点点头,道:“施主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过了片刻,却见一位寺僧疾步迎了出来,看见这拈花老尼,恭敬拜道:“小僧叶若,拜见大师”。
拈花细细打量叶若,只见他眉宇间正气凛然,胸间万象空无,神色之中透着佛灵之气,不禁心中赞道:“想不到这法门寺中竟然有如此人物,这少年若是勤奋佛法,他日必是一代大师。
这叶若不等拈花开口,又道:“我乃是方丈座下弟子,藏经院首座。师傅此刻正在早课,不便出来相见。特派我来迎接大师。大师一路远来,真让法门寺蓬荜生辉啊”。
拈花哈哈一笑,道:“大师严重了”。
叶若赶紧回礼道:“小僧不敢”。
两人寒暄片刻,便接了拈花进了寺中。拈花一进寺中,却见两旁树木丛壮,菩提枝叶曲曲伸伸,一座座高塔耸立云间,一行人走走停停,指指看看,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大殿之中。
而羽浩听说到了法门寺,心中大喜,这法门寺枯木老头的名头自己还是听过的,心想这老头极为明理,看来自己有救了。这一路上便一个劲的撞这破葫芦,这拈花早就察觉,这葫芦被羽浩撞的晃来晃去,心中好气,但此刻又不便开口教训,当即使了一个法诀,让这葫芦不得动弹。
羽浩撞了半个时辰有余,早已筋疲力尽。眼看无济于事,便也懒得动了,心想这下可好,自己这回真的要一辈子困在这破地方了。
而众人刚到门口,却听到殿里传来朗朗诵经之声,那少先少年抬头看去,只见大殿之中坐了了一位老和尚,身披主持袈裟,打坐静禅,纹丝不动。虽然未动,一身修为却显露无疑,强大的气场笼罩全场。
忽然一道劲风扑来,那少年只觉心中一荡,像是被人看穿一般。拈花察觉到少年异样,微微一笑,伸手抵住那少年后心,小声道:“意守丹田”。那少年不敢怠慢,赶紧运起真气,护住心脉。
那老和尚突然哈哈一笑,挥手撤走了做早课的弟子,慢慢的起出身来,慢步走到门前,双手合十道:“久闻昆仑仙姑佛法精深,修为难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拈花还礼道:“呵呵,大师过谦了,大师慈恩天下,胸襟开阔,又怎么是我等小辈所能比拟呢”。
那老和尚淳厚一笑,移开目光看了看那少先少年,笑道:“这少年年纪轻轻,意志如此坚定,他日必成大器啊”。
那少年见他夸赞自己,点头还礼,慢道:“大师严重了,小子何德何能”。
拈花笑道:“少先,这位便是法门寺主持,枯木大师”。接着又向枯木道:“这是劣徒科少先,还望大师多多指点”。
枯木笑道:“指点不敢当,两位原来是客,佛说此是有缘。既然有缘,便可薄酒一杯,互诉衷肠才是”。
拈花微微一愣,这话乃是平辈论交之意,这枯木乃是一代禅宗,威望极高,即便是自己也不敢造次,想不到却和轻凡说出如此话语,其胸襟之广,不是自己所能及啊,心底不禁微有惭愧。
枯木神识一扫,却见这拈花腰间葫芦里竟然有微弱的人的气息,心中微微起疑,不禁问道:“不知大师你这妖葫里除了有一条千年的鲤鱼精,怎么还有人的气息”。拈花被问道这里,微微觉得不知如何回答,迟疑片刻,竟有些心虚。
叶若见此情景,额首笑道:“师傅,拈花大师远道而来,还是先请入厢房再说”。
枯木一呆,心想着拈花素来侠义心肠,所困之人必定是大奸大恶之徒,哈哈一笑:“叶若提醒的是,仙姑还是先请休息,不然就要怪老衲礼数不周了,稍后我再来请教仙姑”。
拈花呵呵一笑,道:“如此就麻烦这位师傅了”。叶若微微点头,领着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