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5年夏,秦将王贲率军出关中,东进,围魏都大梁。
张凌烟被剧烈的晃动摇醒,还未睁眼便听到身边嘈杂的声音。
疑惑中睁开双眼,张凌烟只见一双细白的双手向自己伸来,迅速将其揽入怀中,速度太快,她连是谁都没看清,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死死抱住。抱着她的那人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手臂却没有放松,反而把她搂的更紧,并加紧脚步向外走去。
此时张凌烟才发现不对,她第一反应是抱着她的人太过高大,最起码比她大了将近一倍。但越过抱着她的那人的肩膀看向四周,才发现不是那人太大,而是自己太小。张凌烟看着举到眼前的嫩手,再环顾四周的古建筑,嘴角抽搐的想这是什么情况?
感到在自己的顺从下那人略微放松的怀抱,张凌烟想趁机侧过脸看看抱着她的是谁,但眼角余光中迅速跑来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男子一身黑色长衫,身披皮甲,手执刀,等他靠近才发现他面色严肃,跑到抱着她那人身边短促说了一句便伸手抱过她。
张凌烟愣了一瞬,让她错过了看之前抱她那人的机会。此时男子抱着她跟在那人身后小跑着穿过亭台楼阁。趴在对现在的她而言异常宽阔的胸膛上,张凌烟抬头向前,从背影除了看出前面那人应该是女子。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一缕风过,檐下叮当脆响,压下急促的脚步声。
张凌烟耳朵动了动,注意到前面那人微微的气喘,她默默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路线,确实已经跑了不短的路,前面那个女的也快跑不动了吧?最起码以她原来的体格肯定早趴下了,古代人的体质不可小觑。
嘭一声巨响,抱着她的男子明显晃了一下,不及站稳便几步上前拉着女子险而又险地避过头顶坠落的瓦片。一男一女都向北望去,女子悲愤,男子惊怒。只有张凌烟不在状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仔细观察了一下前面女子的悲愤中依然明艳的俏脸。
轰隆隆的雷声不绝,女子扫视四周,向不远处的山丘跑去,男子紧随其后。
雷声渐大,夹杂其中的惨呼让张凌烟心惊肉跳,她乖乖缩在男子怀中,不再四处乱看。似是感到她的不安,男子低头扫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背。
此时再不了解状况也该知道绝对是出了大事,张凌烟默默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所处地势随着那两人的攀登越来越高,远处呈现的景象让她呆住了。
就像电影2012中的海啸突然出现在现实中,汹涌的水幕碾压着挡在前面一切,冲毁房屋,卷走人畜,铺天盖地地向他们三人涌来。
张凌烟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大概和抬头见一辆重卡对着自己冲来差不多,不过比之更无力求生罢了。
女子与男子跑得更急,没几步,女子速度又慢下来,男子上前拉着她向上跑,女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明显已经到了极限。
女子甩开男子的手,语调急促的和男说了一句话,男子上前去抓女子的手又被躲开。
就这几秒,水幕更近。
女子回头见水幕涌来,对着男子短促地发出一个音节,语气决绝。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纤细的银色小刀,她抬手便向脖颈划去。
张凌烟感到脸上黏腻,用手抹了一下,默默低头看着手上的血色,脑中不断回放刚刚那一幕。小刀异常锋利,毫无阻碍的划破了皮肤,肌肉,动脉,最后是气管,漫天喷洒的血液星星点点地落在在女子淡黄色的广袖曲裾上,异常夺目。
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似风铃,似女子倒地时环佩相激。
张凌烟忽的坐起,大口喘息,双手胡乱的抹着脸,但除了一脸冷汗什么都没有。她环顾四周,自己依旧在自己那个有点乱的小房间,书桌上是凌乱的书,椅子上搭着今天要换的衣服,枕边放着平板,床头还有半杯水。
张凌烟从枕头下面摸出了叮叮当当越来越响的手机,关掉闹钟,砰地一声砸回自己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小床,摸了摸自己还在怦怦直跳的心脏。
做梦么?
张凌烟放缓呼吸,平复心绪。等心跳缓下来,她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起。
张凌烟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
叮叮当当的声音渐大。
张凌烟一脸怒气的睁眼,抓起手机,想砸又不舍,最后只能恨恨地关掉起床闹钟。又想起除了五分钟赖床时间会有铃声催起,待会还有崔上班,催吃饭,催下班的铃声,她索性三下五除二地把铃声换掉,省的再受刺激。
“凌烟,再不起床要迟到了!”门外响起舅舅的声音。
“来啦!”张凌烟迅速抓起椅子上的衣服换好,从新买的仿古首饰盒里抓了一枚发卡,出房门便看到一脸严肃的舅舅围着碎花围裙从蒸锅里那包子的情形,立刻喊道:“我要三个雪菜的”
舅舅拿包子的手一顿,瞟了她一眼,换了个方向。
将包子放到大口喝粥的外甥女面前,舅舅也在餐桌边坐下,打开电视准备吃早饭,顺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不吃牛肉包了?”
张凌烟耸耸肩:“减肥呢,最近改吃素了。”
舅舅扫了她一圈,肃着一张脸皱眉叹息:“是该减减了,但要运动减肥,该吃还是要吃的。”
张凌烟听了舅舅的话,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夺门而出。
听着门外传来模糊的:“知道了知道了。”,舅舅摇了摇头。
张凌烟卡着时间到店里,伸手打卡。她在迈达金街上的积木宝宝国际早教中心做前台。虽然工资只有两千八,但胜在节假日齐全,每天8个小时,偶尔加个班。在小城市,有这样一份工作已经让她挺满意了。毕竟除了每天早到半小时开门通风,采购一些文具,她平时也就在前台坐坐,有第一次来的访客叫销售出来接客就没事了。
今天比较特殊,张凌烟刚从母婴室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抱着宝宝站在大厅的年轻妈妈。她第一次碰到这么早来访的客户。
大厅还未开灯,有些昏暗。那位妈妈背光站在门口,除了长发披肩身着长裙,看不清面容。倒是她的宝宝粉雕玉砌,穿了个红肚兜,十分可爱。
看惯了销售接待,张凌烟也知道应该怎样做。她压下惊讶,扬起笑容走向那位妈妈,招呼道:“您好,我们这里还未到营业时间。”
“对不起。”轻柔的声音传来,还未等她走近,那位妈妈便抱着宝宝转身离开。
看到访客离开,张凌烟心满意足的趴在前台补觉去了。
昏昏沉沉间窒息与冰冷裹住了她。还未睁眼她本能地挣扎。水流涌向鼻腔,又酸又涨,她挥舞着四肢却找不到一丝着力点,巨大的动作让她无法屏住呼吸,张口呼救却只到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嘴里的声音。她睁开眼,眼睛沙沙的疼,看着一串气泡向上浮去,越来越远。她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只感到下方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拽着她往下。世界慢慢地安静下来,张凌烟轻飘飘地立在水中,恍惚中看到一只手穿过眼前随水飘荡的黑色长发,一把揪住她胸前的衣襟。
哗啦,张凌烟被拽出水面,咳得涕泪横流,四肢乱抖,还被一把斜夹在腋下。
终于气顺,抬头泪眼朦胧地瞪了一眼救了她的男子,依旧是一生黑袍外套皮甲,明晃晃的刀握在左手,刀鞘不知所踪,再抬头就见他右边侧脸上一道伤口从脸颊到一侧下巴。伤口皮肉翻出,被水泡得发白,原本还有几分端正的脸她现在都不敢细看,低头动了动被皮甲硌得生疼的手臂,可惜被男子无情镇压,怨念地看了一眼刚到男子上腹的水面,这样都能淹死,自己该有多小?有他腿长么?
男子一路涉水,终于走到岸上,松手将张凌烟放下,独自坐到一边的石头上。
张凌烟站稳环顾四周。这里仿佛一座孤岛,方圆十米大小,微微向上拱起。正中间孤零零一座小小的亭子,边上倚着一颗高大的迎客松,阳光透过亭亭如盖的松针洒在地上的小道上,小道蜿蜒而下,直入水中,水有些混浊,水面在夕阳下泛出鳞鳞金光,向远望去依稀有树枝伸出水面。
差点淹死的惊恐此时终于褪去,天马行空的思绪收拢,张凌烟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举在眼前细观。她先赞叹了一下自己这双细嫩的小手,再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石子。
石子呈灰色,外表粗粝,细看下去可以看到表面突出的细小颗粒和日积月累造成的点点凹坑,有的地方还占有黄色浮尘。张凌烟用自己完全不专业的眼光下了定论:普通石子一颗,无攻击力。
实在是太真实了。
真的是太真实了。
张凌烟撑着脑袋蹲在地上,轻声叹道:“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