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不仅校内造势非常火爆,引起了一股对古典音乐的跟风热潮,而且由于星城电视台的跟拍,加上大量的学生在平台上分享这个音效、舞美及演奏水平几乎可以跟专业演奏会媲美的学生演出,左青着实火了一把,也体验了一次“网红”的困扰。
鉴于她超热的人气,社会上的演出邀请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左青的电话,每天她都会接到全国各地的陌生号码,而所有内容几乎都是一致——邀请她演出。
左青其实很讨厌过多地被人群环绕,她喜欢一个人享受独处的感觉,因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她才能倾听自己的内心,与自己的灵魂进行深度对话。很多时候,她甚至认为,孤独是一种天性,更是一种能力——忍受孤独本来就需要耐力,在人群中独处更是需要定力。
外出演出几次之后,左青就换了个号码,隔离外界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连通的媒介。
从“网红”回归平静之后,她觉得生活简单多了——不用化着精致的妆容出门,也不用经常考虑公众对自己的看法,随便搭套衣服,把头发简单扎一下就可以出门,也可以自顾自地在图书馆看书,在琴房里练习,只是偶尔会被认出来的学生在背后轻声讨论着。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左青的努力也开始获得了回报,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中央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她非常激动,拿着手机很兴奋地通知父母这个好消息,但翻动微信的时候,表情显得很落寞——其实她很想告诉江枫这个好消息,反复地点开那个曾令她每天开心的“Husky”头像又关上,写上几句话又取消,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纠结,却始终没能点下那个“发送”按钮。
因为前期一直在每天复习、练琴,左青也非常辛苦,所以打算好好放松下,正好下了几部美剧,这几天她就宅在宿舍里跟王冉窝着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美剧,两个姑娘经常在一起被美式幽默逗得哈哈大笑,她也能暂时忘却那些感情与学业的困扰。
王冉的个性非常活泼好动,活脱脱一个假小子,让她宅着陪左青看这么久的电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时间长了,她就不舒服了,跟左青说道:“青青,我得出去活动下筋骨,正好快吃饭了,你看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带一份吧。”
看得正入神的左青,听到王冉这么说,于是笑呵呵地回道:“姐,你怎么这么好啊,宫保鸡丁吧,谢谢啊。”
一个人在宿舍里傻傻地看着屏幕,突然在笔记本的右下角跳出一个邮件提醒,发送人是个陌生地址,左青很奇怪,谁会这么正式地给自己发邮件,直接QQ说不就完了嘛——带着疑惑,她点开了邮件。
邮件格式非常官方,正文也特别长:
左青师姐:
你好!我反复考虑了下,还是决定给你发出这封邮件,尽管我知道发出来意味着什么,但从我的良知和我爱的人出发,决定告诉你一个真相。
我是江枫师兄的师妹,也是一直仰慕他的人,还是关于你被包养的那个流言的源头。现在我也不求能得到你的原谅,当然,也请原谅我的诚实,实际上,我确实不关注你是否原谅,只是最近我一直在奶茶店里看到江师兄,看着他无比落寞,魂不守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真的觉得非常心痛,所以决定跟你坦露一切。
有一次我在校门口看到你上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车,而且有说有笑地非常亲密,当时我看着你那个样子,想起江师兄对你的好,就不加判断地说你被包养了——这种流言流出去不难,你在音乐系的身份和你的长相增加了这种流言的可信度,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很多人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会对优秀的人,尤其是女人非常刻薄,这取决于人性内心的黑暗。
这种流言非常迅速地蔓延,传播速度之快,这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的,而且也是超出我的控制范围的。当它传播到江师兄所在的社团时,所有人都很愤慨,因为他一直那么爱你,而且是那么体贴、那么乐观优秀一个男人,他不应该被如此对待。其实,他是一直维护你的,尽管大家都跟他说,劝他重新找一个,但他一直说这个是赤裸裸的诽谤,你一定不会这样。
师姐,真的非常羡慕你,你太幸福,又太贪婪地享受着他的爱。后来,我们就听到了你们发生争吵的事,因为你们俩都属于“知名”人物,所以你们争吵的内容大家都是知道的。本来我是非常高兴的,想到终于有机会靠近他了,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现在何况是他低谷的时候,更好靠近。但其实不是——在他的心里,你也许真的无可取代。
我尝试过用我的最体贴的一面去安慰他,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去活成你的样子,穿你的风格,学你的气质,但这一切,在他的眼中体现的仅仅是突然看到时闪现的亮光,然后又快速暗淡下去,变成一种更深的感伤。我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变成他的爱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我活不成你,你也活不成我,现在我只是希望他好好的,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忘了说了,你的演出如此火热,不否认你的演奏水平确实很高超,但在小小的星城大学里,你觉得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甚至连星城电视台都过来了,你也曾疑惑过吧?告诉你,真相是师兄为此付出几乎全部积蓄,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在你演出之前一个月不停地请人吃饭,联系舞台设备,为你宣传造势。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如此幸运,更没有免费的午餐,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他也是心甘情愿付出的,对于他而言,能够支撑你的梦想就是他的幸福。
真心羡慕你!告诉你真相了,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祝你们幸福吧!
信件落款是:恶人
左青认真地一字一句看完这个邮件,感觉心中既平静又激动,平静的是这个写信的女孩子真切、直率的感情,激动的是又一次认识了江枫——她没爱错!
她放下手中的零食,像突然被从邮件里描写的世界中被拉回来一般,点开了邮件的“回复”按钮,快速打下了几行字:谢谢你的坦诚,不管怎样,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率真,你的勇敢都让我佩服,江枫是一个值得爱的人,你也没爱错,希望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回复完之后,左青如释重负地盖上了电脑屏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熟悉到不需要看电话簿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