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万里无云,数颗星星点缀。几声鸟鸣,几声兽吼,幽幽的火光将四周的丛林照得影影绰绰。白日里活泼的少女梦入佳境,轻轻吧唧着嘴巴。老者漫不经心的拨弄木头,让篝火燃得更旺一些。
久陷昏迷中的韩淳一霍的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仿佛是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待他惊魂甫定,长长出一口气后,一个慈祥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终于醒了。”
韩淳一猛地扭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脸庞瘦削,但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平静,荡漾着明亮的光彩。一个娇羞可爱的少女枕在老者的腿上,正睡得香甜。
韩淳一并不傻,明白眼前的老者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要给老者磕头拜谢救命之恩。不料几日粒米未进,身体极其虚弱,猝然一阵头昏眼花袭来,就要摔倒在火堆上。
一个柔和的力量将韩淳一托起,使得他不至于落入火堆中。老者右手轻摆,一份干粮凭空飞起落在韩淳一的手中。
“吃吧。”老者轻轻地说着,生怕惊醒梦中孙女。
“凭空摄物!”韩淳一脸色微变,目露崇敬之色。能如此轻松操纵内力的人,又敢带着孙女出没在这深山险林中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强者。
“你叫什么名字?”细小的声音在韩淳一的耳边响起,他惊讶的扭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老者歉意地点头,同时微笑着看着他。
“传音入密!”韩淳一再次震惊了,对老者愈发崇敬,当下低声道:“晚辈韩淳一,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救死扶伤本乃我医者本命。韩淳一,你可是天机门淳字辈弟子?”
老者的话惊得韩淳一手中干粮掉在地上,半响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前辈何以知之?”
“呵呵,”老者笑道,“天机门弟子按辈分排名,人淳禾溥四字周而复始。人字辈老夫见过,所以推出你是淳字辈。而你又能享用一字,看来当年也是个天纵奇才。但昨日从江中救起你时,你体内却有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气,这又是为何?”
提起体内寒气,韩淳一脸色落寞,轻叹口气,便将寒气入体一事简略说了一遍。
老者听完韩淳一的话后,良久才叹道:“这寒气竟然如此古怪,连天机门也奈何不了,果然是个异端。唉,老夫也仅仅只能压制它而未能将它从你体内逼出!”
“啊,什么?”韩淳一先是一愣,接着不可置信地问道:“前辈将晚辈体内的寒气压制住了?”
韩淳一惊喜地声音太大,将熟睡中的少女吵醒。少女揉揉眼,嘴里嘟囔道:“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少女才说完,忽然发现白天救起的少年已经醒来,顿时来了兴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韩淳一看着,没有一点羞涩。
被一个美丽的少女直勾勾地盯着,起初韩淳一也有些面赧。但不一会儿他索性也大方地回视少女,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少女娇羞可爱。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许调皮,令人心生爱怜。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清脆的声音如山间黄鹂鸣叫。
“在下韩淳一,不知姑娘芳名?”
“本姑娘姓孟名凤梧,”孟凤梧坐在老者的身旁,摇着他的手臂说道,“这是我的爷爷。当日就是我爷爷将你从江中救起。”
“见过孟前辈。”韩淳一连忙说道。
孰料听到韩淳一的话,孟凤梧笑得直弯不起腰。见此情景,韩淳一脸上一副惊诧莫名的神色。
“老夫不姓孟。”老者轻笑道,更让韩淳一摸不着头绪。
“嘻嘻,我爷爷姓许,大陆人人都尊称他为许老,就你个呆头鹅胡乱叫道。”孟凤梧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地上,惊飞几只栖鸟。
当下韩淳一表情尴尬,连忙说道:“晚辈见过许老,前有冒犯之处还请许老海涵。”
“无妨。”老者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日还有许多山路要赶。”
万籁寂静,韩淳一双手枕头,带着诸多疑问进入沉沉梦乡。
残月西坠,旭日东升。
一觉醒来的韩淳一只觉神清气爽,数年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尤其是困扰他多年的寒气踪影全无,顿时兴奋得仰天长啸。
“你鬼叫什么!”一大早被吵醒的孟凤梧不满地朝韩淳一扔了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的后背。
韩淳一不以为意,兀自兴奋地来回奔跑,要将多年来的憋屈与烦闷狠狠地发泄出来。
“爷爷,他怎么了?”孟凤梧奇道。
“不必理会,等过了一会儿他就会好了。”许老看着韩淳一兴奋得脸庞扭曲,双眼通红,不由得轻叹口气。
韩淳一发泄一通,才跑来跪在许老的面前,朗声道:“晚辈韩淳一,多谢许老的连番救命之恩。前辈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起来吧。”许老看着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兴奋神色的韩淳一,不忍对他说出实情。但是他终究拗不过心中那番欺骗,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只得打着机锋说道:“淳一,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老请讲。”
“嗯,”许老字斟句酌的说道,“淤泥未除,白璧有暇。天长日久,恐有摧折。”
韩淳一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明白许老话中意思,立即回道:“光明源自淤泥始,莲花一现光明开。天意若此,晚辈又有何惧?”
“好,难得你竟有这番心境。”许老赞道,看向韩淳一的目光越发满意。
“这孩子年纪虽幼,却心境不凡,悟性极高,就此沉沦殊为可惜。”许老心里权衡,“老丐头的纯阳内力,或许配合我的紫凤鼎能将他体内的寒气完全驱除。”权衡已定,许老脸色肃穆,沉声说道:“韩淳一。”
“晚辈在!”不解许老为何突然脸色肃穆,韩淳一连忙回道。
“韩淳一,老夫愿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啊,什么?”韩淳一先是一愣,接着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再次拜倒朗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许老坦然接受韩淳一的跪拜,手一抬将他扶起:“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这枚令牌你收好,作为你的信物。”许老将一块绿色的令牌交到韩淳一的手中。
令牌入手,韩淳一仔细查看。只见上面纹着一朵盛开的花朵,花有七瓣,中有一点花蕊,在绿色掩映下花朵黯淡无光。韩淳一不解其意,看向许老。
一旁孟凤梧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亮在韩淳一的面前。只见上面的花朵已有四片花瓣鲜红灿烂,第五片花瓣也开始泛起微弱的红光。
“嘻嘻,淳一师弟,以后可要叫我一声师姐了。这令牌上面的花瓣颜色变红,则意味着持此令牌的人炼丹品质的高低。你看我有四片花瓣染红,第五片花瓣也已变色,炼出五品丹药指日可待。”
“原来如此。”听完孟凤梧的话,韩淳一才恍然大悟,郑重地将令牌收入怀中。
“淳一师弟,师姐带你认认草药,哈哈。”孟凤梧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韩淳一却有些无言以对,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后面,学着辨识各种药材,品尝各种药性。
山中日月短。不知不觉中,韩淳一已随孟凤梧学习采药月余。山高涧深,草丰林茂,各种草药随处可见。在孟凤梧的敦敦教导下,韩淳一本就悟性非凡,早已深谙各种草药药性。
不过韩淳一心中疑惑的是,如此深山中,竟然没有任何凶兽出没,甚至连声音影子都不曾见着。“奇怪,按理说山深必有凶兽,林茂自有猛禽。然而一个月来,居然连凶兽猛禽的一丝痕迹都未曾得见,真是奇哉怪也。”韩淳一心中纳闷。
这一日,三人来到一条溪水边。一棵参天古木枝繁叶茂矗立溪边,孟凤梧眼前一亮,三步两步即已跃上树巅,向下喊道:“师弟,你上来啊!”
古木高达数十丈,韩淳一内力尽失,修为荡然无存已经与凡人无二,哪能轻易爬上如此高的树冠。是以他费了好大力气,途中几次力尽才气喘吁吁的爬到树顶。
“师姐,你好厉害啊。我看师姐的境界已经踏入元一境界了。”
“嘻嘻,师弟走眼了。不过也就差一步就要踏进元一境界了,如今脱凡实境!”孟凤梧骄傲地说道,又问起韩淳一:“师弟,在你修为未曾陨落之前,你又达到哪种境界?”
“往事如烟,师姐又何必再问?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韩淳一躺在树杆上避开话题。
“说说嘛。”孟凤梧不依不饶。
“师弟不才,一只脚已经踏入元一虚境。”韩淳一淡淡地说道。
“什么?”孟凤梧被韩淳一的话惊呆了,吃惊地看着他,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过又有何用?师弟我现在不也是凡人一个?”经过诸多挫折磨难,韩淳一倒也看得极开,反倒开起孟凤梧的玩笑:“师姐,你可是师弟我的靠山啊,日后师弟吃香的喝辣的就全赖师姐栽培了!”
韩淳一嬉皮笑脸的样子逗乐了孟凤梧,当下她一拍双手豪迈地说道:“放心吧,师弟,哈哈!”
韩淳一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远处山林传来一声野兽划破天际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