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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雅舍结高士,梅林盟佳人

时至冬日,天气异常严寒,南尘青女二人来到括苍山一带。一片旷野之中,陈南尘驾车而行,大雪纷纷扬扬地飞卷在天地间,青女掀开帘子,几片雪花飘进车内,她见不远处竟有一片红梅树林,在这苍茫的旷野上透着些许红影,显得有些突兀,却又相得益彰。青女喜道:“南尘,你看那边的红梅花!”南尘停住马车,说道:“正是,你既喜欢,我去给你摘些来。”青女跳下马车,笑道:“不如我们同去。”南尘一笑,说道:“好!”两人走进梅树林,一簇簇梅花开得正艳,白雪映衬下,愈发显得红艳明丽。

忽听林中传来一阵琴声,南尘侧耳倾听,说道:“倒像是古曲广陵散。”

青女问道:“你还懂音律么?”

陈南尘道:“音律倒不甚懂,早些年我在瓦舍结识一位老前辈,他得了一本广陵散的残卷,视若性命。只可惜那位前辈已经病故了,他死前将曲谱交与了我,你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帛书。

青女道:“倒是件古物!南尘,我们不妨去拜访一下这位弹琴的高人,说不定与你的朋友还有些渊源呢。”

南尘点头道:“好,我们小些声,莫要扰了主人的雅兴。”

两人来到林中,但见一间清凉瓦舍,一座茅草小亭,亭中一人盘膝而坐,闭目弹琴,显是十分投入,他大概三十来岁,衣着朴素,腰间挂着一块古玉,雪花飘进亭中,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竟浑然不觉。

瓦舍中走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但见她上身穿鹅黄小袄,下身白色百褶锦裙,娴淑端庄,观之可亲。她笑向陈风二人问道:“我见两位在外面站了许久,不知有何贵干?”

陈南尘向那女子作揖道:“我二人途径此处,被这位公子的琴声吸引,前来拜访,并无他意。”

那弹琴之人睁开眼来,起身向陈南尘还了一揖,笑道:“贵客左临,还请进寒舍一叙。在下刚刚煮了好酒,不知贵客可愿共饮。”

陈南尘笑道:“主人盛情,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姓陈,草字南尘。这位姑娘姓风,不知主人贵姓?”

那公子道:“在下姓谭,单名一个玉字。”

掀开瓦舍门帘,迎面一股草药气息,几人走进屋内,在临窗木桌边上坐下,那木桌隐隐泛着幽香,竟是用上好沉香木制成的。

谭玉对那女子道:“双照,去将煮酒小炉端过来。再上几盘点心和一壶清茶,这位风姑娘倒不像是会饮酒的。”

风青女道:“谭公子慧眼,小女子确不擅饮。”

谭玉笑道:“江湖人不注重繁文缛节,我虚长二位几岁,如蒙不弃,二位叫我大哥便可。”

那个叫双照的女子将茶酒点心端了上来,青女见她端着大托盘,便起身帮她将点心盘放在桌上,双照笑道:“有劳风姑娘。”

青女见那两盘点心十分玲珑别致,笑道:“这点心很是别致,竟有一股花木清香。”

双照笑道:“风姑娘既然喜欢,便请多吃一些。”

谭玉笑道:“风姑娘身上有些淡淡的芙蓉白梅木樨之息,不知是否经常服食什么药物?”

青女笑道:“谭大哥好生厉害!我幼时常常胸口发疼,祖父为我寻得一味‘七香丸’偏方,日日服食,现在虽不发作,却遵祖父之命不敢断服。适才大哥所说的芙蓉白梅木樨皆是入药之物。”

谭玉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是姑娘常常服用,那药息早已浸入姑娘的血肉之中。”说着为青女南尘斟上茶酒,说道:“陈兄弟,风姑娘,我先干为敬。”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陈南尘也端盏饮下,笑道:“这酒醇馥幽郁,真是佳品!”

谭玉笑道:“陈兄可知我适才所奏的是什么曲子?”

陈南尘道:“听大哥的琴声倒有七分像广陵散。”

谭玉微微一惊,说道:“这广陵散失传已久,陈兄弟是如何得知的?”

陈南尘忙向他讲明原委,谭玉问道:“你说的这位前辈可是杨彦广杨老前辈?”

陈南尘奇道:“咦,正是,你们莫不是相识?”谭玉叹道:“杨老前辈居然已经仙逝了……我识得他,他却并不识得我。这杨老前辈原本是宫廷琴师,据说他所得的广陵残卷乃是徽宗亲赐的。靖康之乱后,老琴师流浪于勾栏瓦舍,我昔年有幸听他弹过一曲广陵散,却始终无缘得他指点一二,今日所奏的不过是凭记忆自己谱的曲罢了。”

陈南尘道:“大哥,杨老前辈临终前将广陵残卷交予我保管,就是想让我为他寻得一知音,残卷赠知音。如今我将这残卷赠予大哥,杨前辈的在天之灵也可得以宽慰。”

谭玉忙道:“这广陵残卷我便能瞧上一瞧也是三生有幸了,岂敢奢求陈兄赠予我!”

陈南尘笑道:“大哥切勿推托,我是一个粗人,这广陵残卷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用处。”说着便将残卷送上。

谭玉十分欣喜,说道:“既如此,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他接过残卷看了看,喜道:“我有一位好友,江湖人称‘平江落雁生’,他的琴技乃是一绝,若知我得了这谱,必将羡煞他了。”

青女听到“平江落雁生”,心中一动,想起一位儿时旧友来,此事后话。

谭玉对双照道:“去内室将我收藏的两对小玉瓶拿过来。”双照答应了,转身去里屋取出一个锦盒来。

青女见那锦盒只有手掌般大小,因问道:“是什么玉瓶,竟这般小?”

双照打开盒盖,只闻得一股怡人的清香,但见盒内摆着一青一红两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分别用木塞塞着,瓶身温润,发着淡淡的光芒,瓶内似有液体。

青女奇道:“这是什么?”

谭玉笑道:“这赤碧玉瓶坠乃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我略懂些岐黄之术,这赤瓶中装的是兰花露,我费尽心思萃深谷幽兰之精华所得,赠给风姑娘,挂于脖颈可遍体生香,怡心安神;这碧瓶中装的是百草精华,有百毒不侵之效,江湖路险,赠与陈兄弟以作防身之备。”

陈南尘忙道:“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万万不能收的。”

谭玉道:“陈兄弟切勿推脱。”

双照笑道:“陈公子莫要客气,依我看,这兰花赤瓶坠唯独能配风姑娘的人品。”说着,拿起赤瓶坠帮青女挂在项上。

青女道:“姐姐高看我了,这万万不可。”忙要摘下玉坠,却被南尘拦住,他向谭玉说道:“大哥盛情难却,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谭玉笑道:“好!陈兄弟是个豪爽之人,我敬你。”

两人谈起江湖之事,甚是投机,不觉天色将晚。双照掀开门帘,几片雪花卷了进来,她笑道:“这雪下得正紧呢,少爷我们何时回府?明日英雄会,府上少不了您打理。”谭玉道:“不急。”

陈南尘道:“我这一路上听很多江湖人提起括苍府英雄会,难道是大哥府上?”

谭玉道:“正是敝府,说什么英雄会,不过是切磋武艺罢了。家父乐于此道,我虽不会武功,难免要帮着操办。”

陈南尘道:“原来大哥是括苍府的少主,真是失敬!大哥既有要事,便请回府,我们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谭玉忙道:“莫如这样,二位随我一起回去,这两日城中热闹,我也好略尽些地主之谊。”

陈南尘道:“大哥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

青女却知南尘心意,因笑道:“南尘,我们去看看吧。”

陈南尘是少年心性,本也想看看热闹,只是惦记着风天罡的嘱咐,听青女如此说,当下笑道:“也好!”

青女道:“谭大哥,我们的马车还在林外,请你先走,我们随后进城拜访。”

谭玉点头道:“好,那我们随后见,这一块令牌请陈兄弟拿好,你们进城后便可打听括苍府,找到敝府后向家丁示以令牌,他们便知二位是我朋友。”

陈南尘接过令牌,但见上面写着:“括苍谭玉”四个隶文,说道:“多谢大哥,请先行一步。”

谭玉抱拳道:“告辞!”

南尘青女走出红梅林,青女忽道:“南尘,你猜谭大哥和双照姑娘是什么关系?”

陈南尘道:“谭大哥是江湖十府之首括苍府的少当家,双照姑娘应该是他的侍女吧。”

青女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南尘奇道:“怎么?”

青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像。”

南尘道:“青女,你闭上眼睛。”

青女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虽如此问,却仍然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一阵轻轻的破空之声,随后闻得一股梅花清香。

南尘道:“风姑娘请睁眼。”青女睁开眼睛,只见一枝沾雪红梅立在眼前,南尘笑道:“红梅赠佳人!”

风青女接过梅花,笑道:“你偷了谭大哥一枝梅花!”

陈南尘佯装害怕,说道:“咱们快些走,别叫主人发现了。”

风青女望着漫天飞雪,说道:“南尘,你可知我为什么叫‘青女’?”

南尘道:“莫不是因为你喜欢穿青色的衣服?”

青女抿嘴一笑,说道:“不是的,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也是漫天的大雪,‘青女’是传说中掌管霜雪的女神,所以我娘亲便给我取名‘青女’了。”

南尘道:“原来你的名字还有这么美的典故。”

青女黯然道:“只可惜我从未见过我的爹娘,我爹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娘生完我不久,心力交瘁也死了。”

南尘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还有爷爷一直照顾你呀,比起我可好多了。我爹娘在我十岁的时候染瘟疫去世了,那时候我常常没饭吃,一个人在勾栏瓦舍偷偷地学老师傅耍铁枪,学会了便自己卖艺谋生。”

青女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惜,她轻轻地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南尘被她的小手一握,心中一荡,一时无语。

风青女柔声道:“大哥,我再也不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我一直陪着你,除非你厌烦我……”

陈南尘打断她的话:“傻姑娘,我和你在一起,心中有说不尽的欢喜,怎么会厌烦呢?”

青女轻轻一笑,说道:“咱们快些走,晚了可要关城门了。”

南尘道:“正是呢!”

两人来到括苍府,府中宾客甚多,谭玉安排了两间清雅客房,两人住下。青女向来有择席的毛病,夜间辗转难眠,便起身看雪景。括苍府的亭台楼阁回环曲折,青女走迷路了,来到一处别院,忽听近旁木楼上传来一阵箫声,其声悠扬而透着苍凉的古意。青女抬头一看,只见二楼一个少年正倚柱吹箫,谭玉走过来,向风青女微微点头示意。待那少年一曲完毕,谭玉抱拳道:“萧兄别来无恙?”

那少年收起长箫,向下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但见他剑眉俊目,模样十分潇洒,向谭玉笑道:“我下午来不曾见到谭兄。”

谭玉道:“我不惯跟这些江湖豪杰打交道,去雅居小舍了,那林中红梅开得极好,还等你这探梅萧七赏光呢。”

萧七笑道:“一定!”他看向风青女,叹道:“啧啧!‘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只道李延年言多不实,不想今日叫我见到真人了,不知这位佳人来自何方?”

谭玉忙道:“萧兄,这位风姑娘是我的贵客,从九华山而来。”

萧七一笑,向风青女作了一揖,说道:“在下萧七,见过风姑娘。”

风青女回礼道:“萧公子好。”因向谭玉道:“谭大哥,我走迷路了,不知该如何回去。”

谭玉道:“原来如此,我这便送姑娘回去。”转身对萧七道:“萧兄,你且好生休息。”

萧七微微点头,目送两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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