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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磨砺

暴雨肆虐了一夜,它来势汹汹铺天盖地,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这座城市忘记了昨日的洗礼,重新变得充满生气。

陈紫韵离婚后,辞退了住家多年的保姆,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坚强足够支撑生活,接踵而来的噩运和打击,却让她不堪重负。

剧痛把她从睡梦中唤醒过来,她的脚踝肿的像个走了形的梨,一阵阵撕扯似的痛。可是该死的手机落在楼下沙发里,她连求救电话都没办法打出去。她的半边身子被冰凉的地面冻着了,麻木的不听使唤,一侧的脸颊黏在木地板上。

陈紫韵用一只手摸索着握住床脚,艰难的翻了半个身,仰面喘着粗气。吊顶下的挂灯像朵白莲花,莹白的光线与窗外明媚的阳光比起来,略显失色。

一定是昨晚停电时忘记关了。紫韵注视着一朵朵花瓣,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吊灯,原来每一朵花瓣都镂刻着独特的花型,它们环在四周,默默拱卫着白玉花芯。

疼痛又把紫韵拉回现实。她麻痹了一夜的手脚渐渐缓过来,细密的针扎感遍布全身,脚踝痛的越来越剧烈,紫韵忍不住痛苦的呻吟起来,她额头的冷汗汇成一股小小的水流,顺着长发滴在地板上。她就这样躺着,忍受一阵一阵剧痛的轮番轰炸,等不到人来救她。

日头升到高处,又渐渐偏斜下去。楼下传来手机悠扬的铃声,紫韵像是听到了救生的号角,猛的坐了起来。她试着挪动受伤的脚,可是剧痛再一次把她击倒在地。铃声响过两遍,停了。沉寂再度主宰了这个屋子,紫韵崩溃了,她双手按住眼睛,大声痛哭出来,可是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脚踝又传来不可阻挡的剧痛。

太阳渐渐把控制权交给黑夜,头顶上的白莲花明亮起来,如果没有这盏灯,紫韵没有信心挨过黑夜。一天水米未进,她的肚子早已经饿了,嘴唇失去光彩,裂开起了皮。长时间的疼痛折磨,让她消耗完了精力,她再次晕了过去。

时钟滴答滴答的跳过去,陈紫韵恢复意识的时候,刚刚过了午夜。饥饿和恐惧似乎占了上风,它们联手把疼痛逼到角落,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坐起来,两只手抱住床脚,一点点抬起身体,用一只脚撑起全身重量,奋力坐到床上。

这一下用光了她全部力气,她用发抖的胳膊撑在床单上,慢慢靠在了床头。长发黏着汗液,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已经没有余力顾到这些,身体阵阵痉挛。

难道我要死了吗?紫韵绝望的闭上眼睛,她太累了,活着太累了。她流着泪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可压抑的疲惫汹涌而来,她抵敌不住,睡了过去。

紫韵好像来到一座天国的城镇,四处弥漫了驱不散的浓雾,放眼四顾,找不到一个活的生灵。在远处,一个淡淡的人影显出轮廓,眉目渐渐清晰起来,是紫菡。

“紫菡,是你吗?”紫韵擦了擦眼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姐,这里不属于你。”紫菡的声音在空旷里荡着回声:“回去!你是妈唯一的亲人了。”

紫韵想到了妈妈,她那慈祥的笑容,怎么经得起失去两个女儿的痛?她不敢想象妈妈会在多么孤独和悲伤中死去。

紫菡更近了,她伸出手,一道惨白的伤疤让紫韵蓦然心惊。

“姐,我在这里好孤单,我害怕,是谁害了我?谁害了我?谁害了我?”紫菡的声音透着绝望的哀伤,一声声越来越响,紫韵想握住妹妹的手,却摸了个空,紫菡消失了。无边无际的空虚笼罩了世界,她放声大叫,却没有回应,恐惧一下子抓住她的心。

幸好,空荡荡的一片惨白里,一座白玉兰花悬在空中,散出安详的光芒。紫韵盯着它,瞳孔慢慢聚拢,她醒了过来。

我必须活下去!她又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抱紧伤腿,另一只脚踏到地板上,一蹦一蹦的朝房外跳。晃动的脚踝仿佛撕扯开皮肉,像尖刀割进骨头里,又向横里绞去。紫韵痛的两眼发黑,直直的跌倒在地,额角撞上冷硬的地板,肿了起来。

好像足足过了半个世纪,脚踝的痛才稍稍退了一点。她不敢再站起来,在地板上侧过身,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只脚垫在伤腿下,撑起肘子一点一点匍匐着爬过去。

阳光再一次照进窗户,一条汗水铺就的轨迹蜿蜒着从床边延伸到楼梯边。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紫韵望着一阶阶木楼梯,蓄养着最后一丝气力。然后,她横下心,伸出双手扒住阶壁,拼命一推,整个人顺着楼梯滑了下去。受伤的脚踝,不知道多少次撞击在阶角上,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被粗鲁的刀斧砸过,疼的像剁掉一截骨头,剐掉一块肉。紫韵仿佛经历着无止无尽的刀山,滑倒一半便昏死过去。

紫韵看到自己正在飞快的跌下去,要跌进黑洞洞的深渊里去,头顶上璀璨的星空,逐渐变得遥不可及。不能掉下去!她拼命挣扎,疯狂的挥舞着四肢,试图抓住一丝生的印记。在行将跌入深渊的那一刻,脚踝终于挂住了什么,剧烈的疼痛把她拉了回来。

紫韵费力的仰起头,沙发就在不远处,她的手机静静的躺在上面,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咫尺像是天涯。一切都在晃动,都在旋转,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极度的干渴让她头痛欲裂,门像是在跳舞,窗子在墙上跳个不停,沙发已经倒立在天花板上,儿子的钢琴……紫韵蓦地想到儿子,我的儿子,还在受着磨难的儿子!我怎么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

紫韵奇迹般的清醒过来,她紧紧咬住牙齿,燃烧起生命的力量,一点一点的爬到沙发边。她哆嗦着手几次才抓住手机,颤动的手指按上屏幕。然而等待的太久让它失去了电量支持,手机亮了一下,再也打不开了。

紫韵却已经注意不到了,“救救我,救救我”她喃喃重复着话语,意识陷入到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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