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马乃燃。
巴鲁特已是连续两年的草原刀王。
他知道,只要自己出马,保住王位毫不费力。
但他这次不准备出马。
他要留着每一分力量来对付柯尔特。
他虽自信世界上及有他打不败的人,但他仍是明白,柯尔特是草原的捧跤之王,所向无敌,自己战胜他的希望微乎其微,唯一的办法,是聚集所有的力量,作爆炸般的全力一击,或许能侥幸获胜。
只见乌拉特走到场中的空地上。
马刀大会是草原上仅次于摔跤、斗牛的大事,当然要乌拉特这样德高望重的元老来主持。
乌拉特扬声说:“蒙古草原上的父老兄妹们,因为我们草原的刀王巴鲁特家中出了一件不幸的变故,所以看来他是不会来参加这次马刀大会。人们不由响起一片失望的嘘声。
乌拉特说,所以,这次马刀大会不能如往年一样,由勇士向刀王挑战,以决斗知道谁是今年的草原的刀王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乌拉特说:“我想这次马刀大会,可以有一个自认为能够成为的刀王的勇士站出来接受各位强健男儿的挑战,最后的胜利的人,就是今年的草原刀王。”
牧人们不说话。
乌拉特说的这个办法实在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何况乌拉特德高望重,谁也不敢轻易出口反驳他。
乌拉特扫视了四周一圈,然后缓缓说:“哪位勇敢出马接受各路男儿的挑战?”
他连说了三遍,仍然是没有人出马。
草原人虽然勇猛,但是自认为能够成为刀王的勇士终究是很少的。
乌拉特说第四次时,才听有人说:“我来。”
马蹄声声,一个头大眼细的男子骑一匹黄底带白点的花马拜入场中。
男子策马盘旋一圈,站住。
乌拉特说:“这位勇士请报名。”
男子在马上欠身行礼,说:“额古纳。”
乌拉特大声说:“草原的各位健儿,谁敢向额古纳挑战?与之争斗草原刀王的王冠!”
他话音未落,已有人策马奔入场中。
草原健儿们虽然自认为能成为刀王的很少,但自认为能打败额古纳的却不少。
这人虎背熊腰,身材显得极健壮有力,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一乌拉特说:“这位健儿请报名。”
虎背熊腰的汉子在马上欠身行礼,说:“开鲁。”
乌拉特说:“额古纳,开鲁,你们向冰川神女祈求平安,然后开始决斗吧。”
那身穿黑衣,头戴黑巾的神秘的女神巫奈曼低着头坐在场得的西北角的一块黑色石头上,岿然不动,就像是一尊恒古依赖便立在那里的神秘的黑色雕像。
两人骑着马奔过去,齐翻身下马,在奈曼跟前伏地跪下,奈曼拿起一个晶莹透彻的青玉瓶,将瓶中的圣水滴一些在二人的额头上。
于是,额古纳与开鲁各立起,各翻身上马,各在场中奔驰一圈。
第二圈,双马相距两丈余时,两人各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向对手冲过去。
刀光如雪。
马蹄踏得沙尘飞溅。
双马相错,双刀相击,铿锵作声。
第二次交手时,开鲁一刀剁在额古纳左肩。额古纳惨叫一声,一头倒下马去。
开鲁策马盘旋回身,冷笑说。“以你这样的刀法,居然想做草。”
额古满面羞愧,捡起掉在地上的马刀插回鞘中,唿哨一声,唤来的花马,他用右手按住左肩冒血的刀伤口,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一失败者是没有资格再说话了的。
除非,用他的马刀说话。开鲁在马上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四周的牧人扬着沾了献血的马刀。
沾血的马刀代表的是光荣。
牧人们为开鲁大声欢呼。
一会欢呼声息,乌拉特才说:“现在,还有谁出马向开鲁挑战?”
乌拉特连说了两遍,仍没有人出马。
刚才开鲁所显露的刀法,的确极高。
乌拉特说:“草原上的健儿们,倘若我说第四遍仍没有人敢出马,那么,开鲁就是草原的刀王了,现在,我开始说第三遍。”
但他还没有开始说第三遍,已有人策马奔入场中。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
但他与开鲁交手,只有三个回合,便被开鲁一刀劈下了他的马。
又有兰个健儿出马,但都相继败在开鲁刀下:
开鲁连连取胜,不由得意洋洋。
他策马盘旋,扬着沾血的马刀大声说:“别说是这一群二流的马刀手,就算是往年的马刀之王巴鲁特亲自出马,我也能将他劈下他青黑色的海东青去。”
巴鲁特在人群中不由怒火焚心。
草原男儿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的挑战与侮辱。
何况是强悍猛烈的巴鲁特。
但克弓嘎咬着牙,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控箭住自己不一怒出马。
他要留下人力与马力去击败柯尔特去杀青仔!
他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低头。他忽然又听到身旁有人冷笑说:“想不到草原一代刀王,居然是个绾头乌龟,可耻。巴鲁特木然回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华贵服饰的体型彪悍的青年,坐下的白马颈上系着马铃铛,尽然是好黄金制成的。
乌拉特不由一怔,这样衣饰华贵,金铃玉鞍的青年真不多见!
但鸟拉持终究见多识广,立即收起诧异的神情,说:“请报名。”
青年说:“阿拉普。”
乌拉特说:阿拉普,你去向冰川女神祈求平安,然后就可以与开鲁决斗了。”
阿拉普策马驰到奈曼身前,翻身下马,在奈曼身前的沙地上扑面跪下。
奈曼将圣水溅到他额上。
女神巫口中念念有词。
但这次,她念的却不是那些神秘的咒语,而是用只有阿拉普听得清的言语说:“白眼狼,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狼窝?”
这青年不是阿拉普么?奈曼为何叫他为白眼狼。
自眼狼向奈曼眨眨眼。
他砭眼时,眼中只有眼白,不见眼珠。
这或许就是他叫白眼狼的缘故。
奈曼看着白眼狼,她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双眼又大又明亮,清澈如-褪秋水。
白眼狼微笑着低声说:“百灵鸟可以飞离她的巢,白眼狼为什么不可以离开他的窝?”
奈曼面巾下的嘴唇动了动,似要说话,但白眼狼已站起身来,跃上了白马。
他策马奔驰一圈,挥起刀光如一泓清泉的蓝玉向开鲁猛冲。开鲁见很凶猛,不敢轻敌,用马镫一踢坐下的黑马的马腹,策马挥刀,迎上前去。
突然听见白眼狼哈哈大笑,开鲁惨叫一声,刀光中有鲜血飞溅。
白眼狼策马飞奔过去,开路已经下了马背,俯身扑在沙地上,他的一条右臂已在他的丈余处,右手中仍抓着沾血的马刀——他的整条右臂竟被白眼狼劈断了。
开鲁挣扎着爬起来,用左手按住鲜血直涌的右肩断臂之处。唿哨一声,唤来他的黑马,踩着马镫上马,然后看了白眼狼一眼。用马镫一踢黑马腹部,黑马便撒开四蹄,奔驰而去。
抓着马刀的血淋淋的断臂仍留在沙地上。
白眼狼大笑。
他劈下开鲁的右臂,如此凶猛,牧人们并没有觉得他残酷无情。
草原上,凶猛彪悍,真是男儿本色。
乌拉特扬声说:“草原上的健儿们,阿拉普已经打败了开鲁,现在,谁向他挑战!”
他连说了三遍,没有人出马。
看了白眼狼的刀法,能自信打败他的人实在极少。
乌拉特说完第四遍,仍没有人敢出马。
于是他停顿一会大声宣布:“以我们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的名义宣布,今年草原的马刀之王是……”
但自眼狼却打断他的话:“慢!”
乌拉特愕然。
牧人们都看着白眼狼,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阻止乌拉特宣布他喂草原的刀王。
白眼狼大声的说:“我要打败往年的草原之王巴鲁特,才能让草原的么每个人都心服口服。
乌拉特说:“但是巴鲁特没有来。”
白眼狼说:“他来了。”
乌拉特急问:“在哪里?”
白眼狼用蓝玉刀尖指着人群中的巴鲁特,厉声说:“巴鲁特,你速速出马与我决战。”
牧人们的目光顺着白眼狼的刀尖看到了巴鲁特的脸上。
现在,巴鲁特再没无法藏身了。
他咬咬牙,一提马缰,海东青飞步入场。
海东青站住,巴鲁特在马背上,定如山岳。
一代刀王,果然是气势非凡。
牧人们的目光都看着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相对的巴鲁特和白眼狼。
巴鲁特盯着白眼狼说:“你何苦非要逼我出马。”
白眼狼大笑说:“因为我将你打下你的马去。”
巴鲁特咬咬牙说:“你既然已经逼我出马了,卧一定要你叫你后悔。”
乌拉特说:“巴鲁特你来了很好,这样你们之间就有了一个公平的决斗,你现在就接受阿拉普的挑战把!”
巴鲁特是草原之王,所以说他要接受挑战。
奈曼吧青玉瓶中的圣水溅在他的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为他祈福祷告。
巴鲁特站起身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见奈曼在黑色面巾上的双眼又大又亮,透明清澈,儿他记得,去年奈曼的眼睛是苍老而浑浊的。
巴鲁特已经没有时间多想这些无关的事情,或许奈曼是法力无边的神巫,使自己的眼睛变得更加清亮了。
巴鲁特侧身上马,然背后拔出马刀,策马冲向白眼狼。
白眼狼大声说:“慢着!”
巴鲁特勒住马说:“有话快说。”
白眼狼说:“巴鲁特,你我的这次决斗,是为你在你我之间选出一位谁是今年的草原刀王。”
巴鲁特说:“废话。”
白眼狼说:“为了使我们这次的决斗更加有兴趣,你我之间不如再加一个附属的赌局。你敢不敢。”
巴鲁特说:“什么赌局。”
白眼狼说:“倘若我败于你的刀下,我把我的这把蓝玉输给你,你可以看出,我这柄宝刀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巴鲁特知道这蓝玉宝刀是无价之宝。
在草原上,这蓝玉刀更是无价的。
白羊狼说:“但是倘若你失败了呢。”
巴鲁特说:“我不会失败。”
他有很强大的自信。
白眼狼却坚持说:“但倘若你失败了?”
他盯住白眼狼说:“我把海东青给你!”
海你也看得出来,我的这匹马,并不逊于你的马刀。
海东青这样的神骏,即使是在蒙古大草原上,也是可与而不可求的,极珍贵罕有的。
白眼狼点点头。
他说:“你放马过来!”
巴鲁特一踢海东青的腹部,海东青散开四蹄,他的尘土飞扬,飞驰电池的奔向白眼狼。
白眼狼也驾马迎了上去。
双马交错,巴鲁特一刀劈下,白眼狼挥刀一格,当的一声,巴鲁特的马刀竟然被白眼狼的刀蓝玉削断了。
巴鲁特吃了一惊,白眼狼已经挥刀再次砍了过来。
他一个回身,避过了这一刀。
双马已相错而过。
白限狼提缰网马,左手轻抚蓝玉刀锋,大笑说,巴鲁特,你有宝马,我有宝刀,谁也不占便宜。
巴鲁特看了一眼被削断了刀尖的马刀,双脚一夹,驾马直冲过去。
巴鲁特挥刀劈出,白眼狼横刀一封,却不料巴鲁特的刀锋贴着蓝玉刀刃一转,一刀剁在白眼狼坐下的白马的头上。
白马的马头被劈开,鲜血进出,咴咴地惨叫一声,人立起来。然后一头倒在沙地上。
白眼狼被掀翻在沙地上,立即-跃丽起。
巴鲁特拨马回头来,居高临下看着白眼狼。
白眼狼却哈哈大笑起来。
在草原人眼中看来,失败者是最悲惨的,而白眼狼居然还能大笑,巴鲁特也大感惊讶。
白眼狼大笑着说:“好!巴鲁特,你果然不愧是草原马刀之王,我服你了。”
他如此性格开朗,心怀坦荡,巴鲁特不由的有些喜欢他了。
于是巴鲁特说:“其实,你的刀法攻势凌厉,防守严密,已经十分精纯高明了,倘若你能以自己的心意将自己手中的刀操纵自如,不一定不能打败我。”
白眼狼大喜说:“是嘛?”
巴鲁特说:“心意驾刀,这是刀法的最高境界。”
强悍的男儿,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的轻视。
巴鲁特只得敛容说:“我接受你的刀。”
于是白眼狼解下刀鞘,将如一泓清绿的蓝玉刀插回鞘中,走到海东青前,双手举刀过头顶,递给马背上的巴鲁特。
这是草原上最为耻辱的失败者向胜利者致敬的礼节,但白眼狼做来,却从容而自然,令人并不觉得他是耻辱的失败者。因为他本身,具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强悍的傲气,令人觉得他即使已经倒下,也算得是个英雄,谁也不敢对他存有轻视心理。
在牧人们的注视下,巴鲁特在马背上欠身,用双手接过这柄马刀。这是他表示对失败者的尊重。
白眼狼右手一挥,牧人丛中突然奔出四个人与丘匹马,其中四人骑着马,第五匹马上无人。
白眼狼飞身上了第五匹马。
牧人们见他如此排场,不由皆在猜测他的来头。
白眼狼在马上向四周牧人们抱拳致礼,大笑说:“各位父老,兄妹,白眼狼向你们告辞,各位倘若再经过乌海,我念在与各位的这次一面之缘,是会放各位一马的!”
牧人们听到“白眼狼”三字,立即大哗。
现在,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地广众之间,牧人们看看白眼狼,有些仍不禁露出了器惧的神色,似乎他是个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恶魔。
在牧人们的骚乱之中,白眼狼已拍马扬鞭,带着他的四个随从,绝尘而去。
巴鲁特听得白眼狼自报家门,也不由一怔。
他不禁在想,倘若自己早知他是白眼狼,是否会刀下留情,把这横大行草原,声名狼藉的强悍匪徒头领一刀宰了。
乌拉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喃喃说:“这白眼狼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来参加马刀大会,幸亏他没有狂性大发,没有伤到草原的兄弟姐妹。
他定下心神,然后说:“草原的各位健儿们,你们谁出马向我们刀王挑战?”
当然没有人敢出马了。
于是,乌拉特连问四五遍后,宣布巴克噶仍然稳坐草原刀王的宝座。
巴鲁特虽然获得了胜利,却毫无欢乐。
他知道,短暂的歌舞之后,便是捧跤大会了。
那时,才是真正的艰险到来了。
他将蓝玉刀佩在腰间,又策马混入牧人群中。
草原的歌舞很精彩,少女也很美丽。
但这已勾不起巴鲁特的兴趣。
巴鲁特兴味索然地观看着歌舞,突然,又眼睛一亮。
他看见一个身段苗条而丰秀的少女在翩翩起舞之时,撩开脸上的面巾,美目流转,在他脸上做了惊鸿般一瞥,那目光似月色温柔如水。
蒙古族少女平时一般不带面巾,但歌舞时却大都戴着面巾。
巴鲁特虽只觅了这少女一眼,但他已被她那无与伦比的温柔目光和无与伦比的美丽所震撼了,他的且光已被这少女系住,随着她那优美的翩翩起舞的身子转来转去。
巴鲁特是草原的刀王,无疑是草原少女所崇拜的英雄和心目中的偶像,并不乏追求他的少女。
其中也不乏温柔与美丽者。
但在惊鸿一瞥之间,能给他如此的震撼,却是他平生的第一次艳遇。
而这次艳遇又是在他如此的心情之时。
巴鲁特想到家仇为报,怎还能设想着人生的欢乐,不由黯然,低下头去。
耳旁也是鼓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