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晨的春香镇展现着少见的活力,小孩子们疯闹了一会便各自回家了,他们也和大人一样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春香镇的人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很多亲戚都在镇上,他们相互拜访,互相祝福,大人们得到祝福的同时,小孩子们往往会收获一些红包。
一样的小孩不一样的命,在别的小孩欢欢喜喜的裹着新衣,揣着压岁钱的时候,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却是一身的单薄旧衣,没有爸爸妈妈的呵护,没有新衣,没有压岁钱,只有一床破烂不堪的破棉被。
春香镇里,胡富贵家无疑是最热闹的,他家有钱有势,每年也不用到处奔跑出去拜年,逢年过节,所有亲戚都会来他家团聚。
过了大年十五就是胡见财和秀秀的婚期了,和胡见财同龄的胡家的亲戚们迎着笑脸向胡见财道喜,心里却无不大骂世道不公,鲜花插在牛粪上。
胡见财也是打心底瞧不起这帮穷亲戚,瞧不起他们逢年过节都会来他家“朝拜”,瞧不起他们每次带来的“土特产”。
中午的气温比早上要暖和一些,春香镇不再一片洁白,雪花上一个个清晰的脚印便是人们忙碌的印证。
洁白的雪花能遮挡一切肮脏的东西,但她挡不住人类的践踏,挡不住阳光的普照。吸收大量的热量后,她会消融,她将埋葬在壤里躲藏的害虫,为这干燥的冬季增添滋润万物的水分。远处,阵阵东风吹起一缕雪花,雪花在空中散漫,肆意飞扬着自己短暂的生命。
这真是一番“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的景象啊!
过了大年十五,这年也算全部过完了,大家开始了忙碌的新一年。
明天就是胡见财婚礼的日子了,胡富贵家里已经在筹备婚礼了,院子里挂满了红红的绸带,挂满了灯笼,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胡见财满脸红光,吃过了午饭,他满心的激动难以宣泄,便拉上一帮兄弟去花天酒地了。
这两天,雪后的阴雨一场场的下得没完没了,低落在行人的脖颈里,冷得让人直哆嗦。。
不是很平坦的青石板街道上便聚起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细细的雨点就着轻风,斜斜的划到地面,落入水洼中,溅起一层密密的豆点水花。
由于水量充沛,远方的瀑布呈现出喷薄之势,山泉坠地,雾气翻腾。风追雨赶间,浓郁的雾气几乎笼罩了整个小镇,泉水的芳香透过人的口鼻,挡不住的涌入人的身体,让人无比舒畅。
傍晚时分,天气冷且下着雨,街道上面的人少了很多。没有了往日的践踏和纷争,这条整个春香镇最主要的街道此时正在无息的展示着她最炫美梦幻的一面,青色的瓦,青色的墙,青色的石板街面,细雨洗去了他们的污垢,在朦胧雾气的偎依中,他们尽情的抵死相融。
小姑娘刘若欣静静的走在这条梦幻的道路上,她嘟噜着可爱的小嘴巴,一脚把身边的小石子踢飞了出去,脑袋后面的马尾辫子便随着她身体的动作晃荡了几下。小石子狼狈的击乱了好几个小水洼,停了下来,安逸了一会,哪知道走近的小姑娘却又来了一脚,小姑娘一路走过,清脆的“哒哒哒”声竟好像把偌大的街道占满了。
刘若欣此时明显不太高兴,和她爸爸来春香镇有一段时间了,哪知道她爸爸却很少陪她玩,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宾馆。本来就够烦了,她爸爸更让阿德和阿强成天跟着自己,她非常生气,便又偷偷的跑了出来。
过年了,刘若欣想念妈妈了,就有些后悔当初只为了能出门游玩,死皮烂脸的缠着自己的爸爸了。
春香镇收费站里,胡胖妞无精打采的清理着单据,吴晓波离开了一个多月了,收费站里便新雇佣了一个年轻人顶替了吴晓波的位置。
小伙子能说会道,一张抹了蜜的嘴时时讨好着胡胖妞,怎奈胡胖妞就像一条剔了骨头的鱼,整天无精打采的,根本不理会他,但也很少对他发脾气了。
收费站不远处的街道上,雾蒙蒙的街角里,一团看不清的黑,风雨轻摇,那团黑却一动也不动。
小乞丐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他裹着被单,蜷缩着身子倚靠在墙角,迷茫的双眼看着眼前这混沌的梦幻,天地一片,雾气流转,他宛若孕育生命的母盘,小乞丐眼神里闪动着点点光芒。
“哒。。。哒。。。”一个湿漉漉的小石子突过淡淡薄雾,滚动到了小乞丐的面前,他缓缓的伸出手把它拾了起来,握在手心,感受着它的润凉和坚硬。
很奇妙的感觉呀!小乞丐看得仔细,身前的微弱光亮却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小乞丐抬头,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眼前,年龄感觉和自己差不多,穿着却比她本身的年龄成熟了许多,淡蓝色的羊绒衫外面是一件几乎包裹住了全身的红色风衣,脚下的黑色小皮靴仅能探出个头。
“把小石子还我!”刘若欣声音清脆,说着话便蹲了下来,一只俏嫩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小乞丐便把手掌伸开,把手中的石子递了过去。刘若欣眼眸流波一转,不接石子,却是从小乞丐的脖子上扯出一根红绳,小手往外一拉,便把红绳一头吊着的小牌子拉了出来,很普通的铜质牌子,
分量很轻,仔细看去,原来上面是有字的。
“笑天?”看着牌子上的两个字,刘若欣娟细的眉毛微微的皱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一阵思索后,刘若欣就很开心的笑了,俏生生的说道:“原来你叫笑天呀!”。
刘若欣小心的把铜牌塞了回去,“笑天你好!我叫刘若欣。”刘若欣再次伸出了右手。
静静的看着这个从梦幻中走出来的第一个女孩,笑天不动,也不说话,这种感觉有如自己的名字一样陌生。
自己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刘若欣却没有生气,丝毫不嫌弃的坐在了笑天的身边,脑袋后面的大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刘若欣此时的感觉很奇怪,她不认识这个小乞丐,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脏的家伙,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说不出缘由的,她喜欢这双干净的眼睛,喜欢到毫不嫌弃他的脏了。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存在,这种感觉真好。
刘若欣两腿扳直,两只皮靴很是俏皮的互相碰撞。有些饿了,刘若欣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许多零食,自己没吃倒是先分给了一些给笑天。
这些零食包装精致,笑天笨手笨脚拆了半天却没能拆开。刘若欣看着“咯咯”直乐,一双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她一把便把笑天手中折腾了半天的零食夺了过来,很麻利的几下子便弄好了,塞回到了笑天手中。
细雨飘零,淋湿了屋顶的青瓦,顺着瓦缝间的青苔,玉珠成串的往下滴。
零食好吃但终究太干,刘若欣吃了几口,便有些渴了,但可惜没有带水出来,惋惜间,她扭头却看到笑天双手合在一起,接过屋顶滴下的雨水,很痛快得喝了起来,刘若欣顿时羡慕得不行。
冬天的夜色来得极快,天色渐晚,空荡荡的街道上面一眼望得到尽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就希望有点光亮来抚散这诡静的气氛了,但街道上,那几盏破烂路灯撒漏着的那一层惨败黄光,反而让人感到更害怕了。
刘若欣睁着大眼睛,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有路人经过了,她这才敢站起身来,也准备回宾馆了。
“笑天,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看你。”刘若欣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跟笑天道别。
笑天看着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不一会,一伙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小姑娘刘若欣刚跟上去几步,心中咯噔一下,却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