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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分数公布出来,我校得到意想不到的胜利。我校共有48人上送档线,我班就得43人。后来,我校被高校录取了45人。教育局分给我校高考指标是8个,完成率超过百分之五百还多,我校声威一下大增。虽然,我校的高考的绝对人数不多,但完成率之高,创造了一个记录,并且哪个学校都无法打破的。接着,各种荣誉,雪片似的飞戴到老任头上;全县各种会议上,忙坏了任校的嘴皮子,到处介绍经验,很荣耀了一段时光。暂且不表。
那老况已是一年没提及了,让他冷落一旁,很是说不过去的。事实是,一年来,我太忙,除了睡觉,几乎没在寝室呆的时间,教务处里,老况又不敢进来,因此,很少有闲聊。任校着重在抓学校大事,与高考关系不紧的人,任校就很少注意。可能老况也只做自己的分内工作,没惹出须要老任来过问的麻烦事。再加,袁主任、蒋主任、余书记、钟校长等领导,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把他当做眼中钉的人少了,揭露老况罪恶舆论也少了,老况的影响也就减弱。不被人注目,冷落无人问津,对老况来说,是被打了一巴掌还大的伤害。你们知道,老况是喜欢热闹,喜欢帮人,喜欢自己的才能,在帮人中得到承认、赞扬。现在,怎么回事呢,清清冷冷的,他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哀,心想,即使与老蒋、袁瞎子斗,也比没人关注强百倍!因此,老况将钟校长时代,形成的喝酒热情,发扬光大,天天与老酒为朋,不离不弃,附近村落小店,凡是有酒的地方,都能发现老况的身影。老况喝酒的名声大振。
一天周末,我正准备回家,老况在门口拦住我,客气地说:“马老师,回家啦?”我说:“是,你也回家吧,一道走?”老况说:“马老师,现在你当官了,话也不与我说。”我说:“你放什么狗屁,我这叫什么官?跑腿的一个。你不见我整日的忙,忙得尿头都滴落,你倒还说这样的话。说什么事啊?”老况说:“没什么事,闲聊聊么。一定要有事,才好找你啊?”我说:“那么,我们走吧。”
路上,我与老况并排骑着,有句没句的闲说。老况说:“你镇上买的房子,住进去了没有?”我说:“没有,电器、电灯开关还没接好。一直没有时间,自己又不会接。”老况高声叫道:“那不是闲话一句,为什么不叫我?”我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奥,我忘了,你也是电工专家。反正也不急于住,就拉下来,不来麻烦你了。”其实,我真的不想老况接,他名义上叫电工,懂什么呀,能将灯头开关接亮,就要拜菩萨了,还接什么电器!老况见我谦虚,老况立即批评我说:“你真盐出虫,这也叫麻烦?连这点忙都不帮,还算什么伙队家?明天,我就来给你接!”我连忙找借口推托说:“不行,明天我有点事,改天,我来叫你。”老况说:“你有事,自己忙去,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会去接的,管你什么事!新房里总没东西可偷吧?”
老况将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推托,似乎没道理了,我就说:“那好吧,明天我来陪你接,这也算是我的一件大事,别的事我不去干了。”老况说:“这就对了,明天,什么东西都不要,只要买箱啤酒来。”老况见我有点惊愕,答应得不快,立即斥责道:“老马,你这么经济啊,连一箱啤酒都不舍得?”我被他揭出小气鬼的面目来,大窘,连忙说:“哪里啊,明天就照你说的办,还不行吗?”老况呵呵大笑,说:“这还差不多。”
到老家,要路过镇上。老况提议说:“老马,把啤酒先买好,免得明天着忙。”我立即遵命,怕老况又说我小气,我买了两箱24瓶。老况说,买这许多干么。我说,反正我自己也要喝的。搬啤酒,老况非常主动,挟着两箱啤酒,像挟着两根灯芯,一口气奔上五楼。要是我,多半天才搬上五楼呢。但我要说一句,我不能瞒大家,我偷眼瞧见,老况轻松的跑上五楼后,一屁股坐在啤酒箱上,把背脊对着我,半天喘不过起来。我故作不见,上了五楼后,说:“老况,你气力真大,端着两箱啤酒,我空手还跟不上你。”老况勉强压着气喘,说:“那算什么,过去,我挑两百斤担,像空手走路呢。”
到第二天,老况很早就等在我门口,见我还没吃早饭,被他骂了半天懒怂,我才有机会与他一道上路。老况关照我,现在的电器质量不好,要多备些灯头开关,坏了,好顶替。我说,照新屋墙上留好的所有开关位,我已全部卖了新的,如果个别破了,原来开发商留下的开关留用一下好了。
一进屋子,老况立即道:“老马,我们动手。”我说:“这么性急干吗,喘口气再说。”我却是发现,老况动手的是啤酒,我的那口气,确还没喘过来,那一瓶啤酒,倒是真真实实的落实在老况的肚里。
接下来,老况是当然的主角,我在旁边听从他的吆喝。可是,我的眼睛,真的不忍心看见,那把螺丝刀老是欺负老况。不知怎的老况的手,十分害怕那把螺丝刀,一接触到它,就索索的抖,那螺丝刀,坚决反对老况对准螺丝的锲缝用力,因此,那螺丝老是东倒西歪锲不紧。老况忙用另一只手去扶,螺丝刀立即回头,向胆敢来帮忙的那手突袭,一锲正着手指,皮肉的破裂声清晰可闻。老况痛苦难言,半天才叫出一声啊育。尔后,老况将那被欺负的手指,拿到嘴边使劲地吹气,安抚手指忍着点。
由于老况忍声吞气,螺丝刀看在老况脾气好,也有短暂和平共处,因此也就结出不少成果。并且,似乎进度在不断加快。我又听到老况兴奋地喊:“哈,老马,又接好了一个。”老况,因为兴奋,最后一拧,特用力,话音刚落,只听见扑的一声响,老况的惊呼又起:“这瓷器怎么这样脆啊,我没碰它,就碎了。”我知道,又一个开关接好了,也又完了。
我不经意的摸了下老况接好的开关,竟能移动的;也有几个,锲在开关上的两个螺丝,只一颗锲着,另一颗已从破碎了的瓷孔上,钻了进去,那开关成了自鸣钟的摆。我不敢批评专家的活,就离老况远一点,想不声不响将能移动的,拧紧一点,将自鸣钟的摆,换下来。不料被老况发现,立即喝过来:“老马,你不放心我,在修正我干的活啊?”我赶紧否定:“哪里,你是专家,我只是在学习你怎么干的,呵呵。”老况笑道:“我道你不放心我。我干事,包你满意。——不必多言,少讲废话,把老酒拿过来。”
到收工的时候,老况的野徽调嘹亮的响起。而我发现,新房子里布满了空啤酒瓶,还有满地破了的开关,那新屋的墙上用的,仍然一半是旧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