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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已另辟了话题。这话题又是谢文初创设的。他说,他在大学里就是个体育爱好者,球类、棋类、跑步都是长项,还尤喜拳击与摔跤,造诣较深……
叶平不经意的插上一句:“造诣深到什么程度啊,能把三岁的小孩摔倒,是哇?”
谢文初很不屑,道:“你说哪里话!你到浙师大问问,我老谢在摔跤队是有点名气的。——你不舒服,我们较量下?”
张宝哼了一声说:“我不舒服,怎么较量法?”
谢文初立刻显出大度来:“张宝,你不是我对手,算了吧。”
这下,张宝真的很不舒服了,说:“你不试试,啥知我不是你对手?”
这时,我记起,张宝摔跤很有一手,有一次,张宝与两个高大的学生玩耍,不知怎的,沙沙两下,两个学生倒地了。学生爬起来,连连的喊:“张老师好厉害呵。”我想,谢文初在张宝面前,口出大言,必有广才吧。
谢文初呵呵笑起来:“张宝,你不要不舒服,老实说,你还没走近,我就把你甩出去。”
张宝说:“今天,我倒要尝尝被你甩的滋味。”张宝站起来,向谢文初走近。
谢文初说:“你不要不信,不是把你随便摔倒,而是把你甩出围墙去。”
听此言,我拉出的舌头,长有两寸,半天缩不回去:张宝身体重一百多斤,要甩出一丈多高的围墙,没有上万斤的力气,万万不能!
谢文初潇洒的掏出包烟,向现场的观众分发,极平和的笑笑,说:“摔跤用的是巧力,用蛮力的不是高手。”
张宝听到此,大概已被谢的摔跤艺术折服,哈哈的大笑起来。然而,他又似乎很想做艺术的牺牲品,以自己被甩出围墙,让众多观众领略中华摔跤艺术的精华。他说:“我已走近你了,快把我甩出墙去。”
前面说过,谢文初有宰相的雅量,或者,真人不露相,一个超级顶尖高手,岂轻易显眼与凡夫俗子哉!后来发现,远不止此,他还是个软心肠的慈善家。张宝不但走近了他,而且抱住了他的肩,百般挑逗;又叫着,“你摔呀,摔呀!”老谢微笑而已,并不动手。
而事实是,谢文初已被摔倒在地。他立即爬起来,双手抱胸,泰然自若,仿佛已将张宝甩出墙,又站回原地,纹丝不动,大义凛然,作铁塔状。然后,极动人的说:“我不能动手,一动手,张宝就要受伤,玩管玩,动不得真,这点原则我是有的。”
谢文初的高风亮节,给在场者注入强兴奋剂,大家发一声喊,你推我搡,把个谢文初掀得颠来倒去,七斜八歪,然后“谢瘟猪”“谢瘟猪”的笑骂着,一哄而散。
只剩下我与老况,禁不得心痒,遂问老况:“大家咋叫谢文初‘谢瘟猪’呀,是不是取其名字的谐音?”一见老况干瞪眼,张开嘴合不拢的情状,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补正:“我是说,‘谢文初’‘谢瘟猪’的声音,有些相像,大家就这样叫他了?”
老况大叫:“不是不是!他这人,做事昏,像瘟猪。”老况述说的意思是:谢文初喜欢打牌,搓麻将,可打起牌来,与他逢搭必输,搓麻将呢,他定做娘舅,天天,次次,一个个向人分压岁钱,因此,他一坐落来,别人就赶:“瘟猪走开!”
其实,老谢的瘟猪事,我也碰到过一次。那时,我刚来,教研组集体备课之余,组内人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人声音特响。当时我尚不太熟悉他,只知他姓谢。他脸对着我,大谈围棋如何奥妙无穷、变幻莫测。出于礼节,我随口应了声:确实是。老谢一听,眼睛立即放出光来,“老马,你也会围棋?我们杀一盘!”我慌了,连说不会。事实上,才在两个月前,普西中学的同事,叫我抓起一把棋子,撒在棋盘上,棋子落在棋位上,就算让子,有时,撒下的子,已好几处成活了。我就是这样学下棋的,仅知死活而已,何敢言会下棋呢。但老谢不依不饶了,他立马取来棋盘,将黑子搡在我面前说:“下一盘,杀杀瘾头,正苦于没有对手呢。——真的不会?我教你,围棋很容易学会。”
老谢见我还在迟疑,说:“要不,让你9子?”
我说:“输就输了,让子就不用了吧。谢老师,那我勉为其难了。”
于是我们就走起来,并且,我的脸很快开始发烫:老谢的棋,走得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他在故意让我!这样走棋就没意思了,我的脸,仿佛被剥了一层皮。我简直不敢看棋盘,大半盘棋下来,看不出他有活棋。
我正要嚷出声,抗议他故意让棋,给我的屈辱感。傍边观棋者先叫起来:“谢文初,像你这样的臭棋,也好拿到棋盘上来现眼?你应该躲到茅坑里去,关起门,一个人下。”
老谢道:“你懂什么,这叫鼓舞对方士气!一盘棋能定输赢?老马,这盘我输了,再来一盘。”我不想走了,已经站起来,准备走。老谢哪里肯,死死的拉住,非再走不可。
我看看走不脱,就说:“那不能故意让我,给我一点尊严。”老谢好好的连连答应。
然而,我吃惊了,一盘棋基本走完,对天发誓,老谢的活棋绝对不超过50子。我看着老谢,还在煞费心机,争一二粒官子,问:“谢老师,这是你的真水平?”
老谢呵呵的笑了,毫无愧色,说:“让你高兴高兴,要知道,好汉不赢前三盘。来,再走再走。”
这次,我没推辞,只不到二十分钟,就让老谢做成了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