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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老师走后,我的心里感到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也很可笑。说老况有阿Q相,倒不如说自己有阿Q相。我自以为是,居高临下,指指点点,给老况妄加评论。别人是当面在老况身上施以恶言秽语,或动以拳脚,直接地伤害老况。而我,背地的议论,不是把老况当小尼姑,趁机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转而,我又自宽**,无非是随口说说,何必自责?但说管说,心里还是有点悲哀。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泥鳅只有独条路,看不出,老况的出路在哪里。像老况这样的情状、处境,这样的个性,已经向五十岁靠的年龄,已是知天命了,“牛屙”还怎样发热,还怎样“翻身”?我忽又感到无聊,别人的事,我瞎操心什么?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莫名的烦恼与无聊,呼了出去,怏怏地去办自己的事。
而事实是,俞老师的话,说对了,老况这堆“牛屙”,正在发热呢。上次,老许差点儿叫他做成“巴掌客人”后,尽管人笨嘴拙,但照样有气,真有点忍不住,怎么老是有人,没来由的来糟蹋调排?老况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那许汉志也吃点苦头。
老况苦等着机会,那机会真的来了。每月,老况要到各家抄电表一次。往次,老况就有疑心,老许每月的用电量,比常人要少得多,而他家电器很多,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电饭煲等一应齐全,三餐饭都自己烧。他老婆去领孙子,也还不到两个月,而电费比单身的老师还少许多。因此,这次老况多了点心眼。真如老况常说的,休看我蛮蛮,从小戴过拦馋。老况动起了心机。
一般说来,要入别人的家,未经允许,不能随便进去。因为是抄电费,一说明,几乎是没人阻拦的,否则就会让人怀疑,自家在用电上有什么猫腻。这次,老况也不声张,并且第一家,就罩牢老许,而老许家也正好在一排一字屋的头间,进去抄,显得很自然。
老况一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一支圆子笔,另一只手,提着一张学生凳,抄表时要站上去看的。老况转过屋角,一迈上石级,就是老许的家。这时,老许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见老况向自家的寝室门口走来,立即不好声气的说:“你要干什么?”老况不动声色地说:“不干什么。王大勇叫我把这月的电度抄一抄,会计催着要做账。”说着已经走来了进去。老许恼道:“你这个人,怎么不懂道理,问也不问,就这样自讲自话的进去?”
老况不回应,也不理睬,顾自站到火表下面,一看表,对照了一下,上个月的用电度数,发现,这个月,只转动了两度电,看老许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火表也不动。老况发现,火表的搭钩被拨下来,火表根本不工作。老况也不做声,故作不知,提起凳子,就走出老许的寝室,到隔壁寝室,探了探头,门关着,回头就走。
老况直接来到校长室,见校长正在玩电脑,就说:“校长,我抓到了确凿的证据,有人在偷电,怎么办?”老盛抬起头,瞧着老况说:“哪一个?偷电当然要处理,老师也这么小偷小摸,还了得。”老况听校长说得那么肯定,就说:“盛校长,那么,你去看看,电视机放着,火表不转,一个月,只用了两度电,自己将火表的搭钩拨下来,这肯定是偷电。”老盛有些不耐烦了,问:“你说是谁?”老况说:“许汉志,许副校长。”
老盛立即板下面孔,喝道:“况子侃,你寻我开心?乱话三千的!你凭什么说人家偷电?”老况想不到会遭当头棒喝,吃了一惊,但还是坚持说:“证据不是很实么,放电视不转火表,一个月只两度电,哪户人家会够,这些还不是证据?”老盛说:“你老况不要头脑发昏,火表不转,有多种可能,如果火表坏了,叫它怎么转?这是你的责任,还说人家偷电?老况,是不是前些天,你与许副吵架,记恨在心,利用抄火表,乘机报复?这样的话,是你的品德问题。今后,你再这样做,学校要严肃处理的,老况你要记住!”
一步闷杀将,立即把老况将死。老况的眼睛像落弶老鼠,翻着白眼,嘴巴顷刻哑了。他像英雄般的进校长室,瘪三样的出校长室,一路上,老况心里不断地骂:“老太,许汉志,看能红几天?说不定哪一天,被车撞死,被雷打死!他们官官相护,老太是大贼,许汉志是小偷,学校谁人不知呢?”
老况原来以为一抓住了许汉志的把柄,就能让许汉志难看一下,可校长不但不支持他,反被训了一顿,似乎错的又是他。老况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心想,我抓到了许汉志偷电的证据,校长还帮衬他,我没权处理他,但舆论要造他一造,也叫许汉志头大一会。因此,老况逢人就讲老许,一月只用两度电,放电视不转火表之类的话。虽然,他说,听者没人搭腔,但老许的形象,毕竟受损,何况,老许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经老况这么一宣传,不少人更嗤之以鼻。
这事又传到老许的耳朵里,气得五虎落西川,追着老况又要打。这时的老况,已经有太多的经验教训,学乖了,他对自己和别人,开始提倡“君子动口不动手”,一看见老许,就躲开,不做正面冲突。这样,自己避免了受皮肉之苦,而老许的嚣张,反受唾沫的飞溅。这是老况在人生斗争中,一个不小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