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的暑假,父母每天都要外出劳作。临走时,母亲把那些剁好的淡黄青绿散发着清香的草料装满大锅,嘱咐我花两小时左右的时间烧柴火煮熟猪食。然后他们戴好草帽、扛着农具、顶着烈日直奔田里土里去了。
我便坐在灶旁的矮凳上,点燃柴也忙活开了。尽量按照妈妈告诉我的方法去做。把灶里多余的柴灰扒出,留有足够空间让柴得到充分燃烧,这样烟就不会浓得呛人,柴放在灶里适中位置---太放里面了会挤,太放外面了火苗往灶门外斜伸,也是一种浪费。
不久,我觉得烧柴火其实不难,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添一次柴并把多余的柴灰扒出来,就可以坐在灶边休息了。我平生第一次发现火焰原来是如此美丽多彩。柴一放进去,那些火苗便轻柔地围过来,似乎跟新成员商量着什么。猛然间“呼”地一声,火焰向灶门及四方缝隙喷射出金光灿烂的火舌,煞是可观,也令人恐惧。慢慢地,火势弱下来了,火焰也显得温柔无比,亲昵地添着锅底,轻歌曼舞成瞬息万变的姿态,如山峦起伏,如洪波涌起。等到灶里风平浪静了,总有那么一根残枝还在“一枝独秀”般地把火焰摇曳成一道独特风景。
在所烧的柴里,我最喜欢烧的是那些被砍成一段段、劈成一条条的树根、树干了。架起一烧,可持续五到十分钟,我可以偷偷溜出去玩会儿。但这种柴要留在年前年后忙碌时烧。所以我烧得最多的柴还是每天清早和伙伴们到河那边砍的各种粗细高矮不一的杂树及一些灌木丛。这些晒干的发出芬芳气息的杂柴往灶里一塞,便发出脆脆的“哔哔啵啵”响声。从各种柴的燃烧可以看出它们不同的个性。有一种艾叶柴兰心惠质,烧起来满屋里香味缭绕。有一种叫“阳刺”的灌木,叶子坚硬,叶面周边很不规则,形成一个个锋利无比的刺。用火钳夹住往灶里一放,火苗围住它们的时间要稍长些,然后每片叶子都“哧”的一声,往四面射出一道道几寸长的火舌,火势极盛。这种灌木个性刚烈、泼辣,即使是生命的最后关头也会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我把这些杂柴分成一束束再首尾相连,柴便如长龙一般不断游向灶里。
最令人高兴的是,烧柴火还可以看书。那时,父亲是一位爱好文学的小学教师,家里有一柜子的文学作品,还有一札札的每年订的《短篇小说选刊》杂志。平时他是不许我们看的,现在我偷偷地拿来这些书,或摊于双膝上,或左手执着,添一灶柴便看几行字。看得入迷了,火苗沿着柴蔓延到脚边了才惊觉。有时灶里漆黑一片了,只得重新点燃柴火。就这样,两个小时很快地过去了,一个暑假也在悠忽间过去了。我捧着书本,坐在变化多姿的柴火边,坐在此起彼伏的蝉声里,看完了一本本厚厚的书。闪闪烁烁的柴火将我的童年映照得象童话一样瑰丽。
现在,家乡早不烧柴火了。只在那些无人住的破旧老屋里还可以看到或长或园的土灶。这些阵旧的土灶象一些杂乱的往事,令人怀旧与伤感。每当我看到它们,总会想起我逝去的母亲,闻到杂柴燃烧时散发出的芬芳。
2005年5月12日
哭泣的键盘:
烧柴火的日子那么温暖,一根残枝把火焰摇曳成一道独特风景.....诗意的人才能把这平凡的日常生活小事写成一篇散文。那时候去别人家里,总是喜欢坐在灶台前,看闪闪烁烁的火。文章清丽,行文流畅,一篇乡情十分浓郁的文章。
方殊:
童年也在烧柴火中走过,记得那时候冬天会在妈妈做完饭后悄悄的在灶里埋两个土豆,晚上大人们睡觉了我就坐在灶台一边吃土豆看书,那个香呀,可惜现在吃不到那么香的土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