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快步走到黄衫男子的面前,蹲身以拇指掐了掐他的人中穴。
未几,黄衫男子便伴随着一阵咳嗽,慢慢地苏醒了过来,嘶哑道:“咳……谢谢这位公子!”
替其诊着脉的轩辕澈沉默不语,神情却是刹那变得沉重起来。此人病体发热、脉洪大、秽浊蕴积于内、气机雍滞,必是瘟疫无疑。
此症传染性极强、蔓延迅速,若是控制不当,那后果势必不堪设想。届时,莫说是饶平这一带,距此地百里之遥的甘宁必定深受其害,那可是他的子民啊!
一只温热的玉手塞进了他的手心,他心头一暖,忙回过身去,但见楚瑶正蹲在他身后,对他微微而笑。
“瑶儿。”他攥紧她的手,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不在车上休息,下来做什么?”说着他略带责备地瞥了一眼汀兰。
汀兰忙不迭地垂下了眼,欠了欠身。
楚瑶看了看地上苏醒过来的男子,摇了摇头,“没事,是我执意要下来的。这位公子别无大碍吧?”
“别无大碍?”轩辕澈脸上尽是抹不去的沉郁之色,“你哪里知道瘟疫的可怕。”
蓦地,楚瑶闻声色变,收起笑容,复又问道:“瘟疫?”轻轻的一句话,仿佛磐石落海,在楚瑶的心头掀起千层巨浪。
饶是平素喜怒不行于色的叶檀,此时脸上也分明写满了震撼与忧虑。
“咳……这位公,公子你是郎中?你可莫要胡说!”黄衫男子一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瞳孔,大惊失色,无力地半撑着支起腰身,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自觉的轻颤。
瞧这公子面容俊朗、衣饰不凡,举手投足间处处散发着逼人气息,腰前挂着的一块莹洁剔透的玉佩昭示了他身份的尊贵。此等人物,不是哪位富人之子,就是世家公子,会懂医吗?
轩辕澈并不恼怒,缓缓道:“算是吧,我且问你,你如今是否感到憎寒而后热,头身疼痛,胸痞呕恶?”
黄衫男子心里泛起一层震惊,这贵公子说得竟是分毫不差。
“不瞒公子,确实如此,昨夜起就有此症状。在下正要去往别处办一些私事,不料昏厥在此。”渐渐地神色平复了少许,苍白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无奈,“村里郎中医术有限,左右瞧不出这病症,只当是一般的风寒,开的方子俱是收效甚微。这一两日的时间里已有好几位村民染此病症,甚至比在下还要严重上几分。本想到镇上看诊,奈何张家村距镇上路途遥远,交通闭塞。”
相握的手蓦然一紧,楚瑶抬起头来,却见轩辕澈的神色间添了几分凝重。
“你可否带王某前去村子一看?”他沉声问着,眼眸中掠过了一抹忧虑。
“你……可有法子医治?”黄衫男子目光霎时多了一分晶亮。
“嗯。”轩辕澈沉吟着点了点头,“放心,如若你等能配合,相信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要是如此,真是太好了!若王公子能把咱们医治好,咱们不胜感激。”黄衫男子挣扎着就要起来,拱了拱手,正色道。
轩辕澈往叶檀脸上一扫,随即开口:“不必多礼,有劳兄台带路。”
说着,叶檀便把黄衫男子扶上马车。在其指引下,进入了张家村。
果真如这男子所言,这里交通闭塞,七拐八拐以后方才得见错落的屋舍、良田美池……
环视四周,此时村头村尾空无一人,房门紧闭,偶听得里间传出呜咽之声。
“咳……自昨日始,就陆续有人染上此病。未曾染上的,唯恐殃及自身,便足不出户。”黄衫男子随几人下了马车,用手低掩着咳嗽了几声,沙哑道。
轩辕澈垂下眼,声音沉沉,“照你的说法是从昨日开始蔓延的?那你可知是何人先有此症状,他/她又接触过何物?”这瘟疫一般由自然灾害而引发,近来定国并无灾害,那必定是有人接触过具有传染性的病毒之物而导致的了。
黄衫男子回想了一会儿,眼睛蓦地拂过一抹光亮,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在下想起来了,正是前天晚上张二家里死了一条狗,这狗被草草丢弃到后山。与此同时,张二发起了低烧。”
“嗯,不知贵村的里正何在?”轩辕澈心中已是了然。
黄衫男子用食指指了一指,“里正就住在前面的青砖屋子。”
“有劳兄台了,你且先回吧。王某先与贵村里正相商救治之策后,再行诊治。”轩辕澈颔了颔首,说完便抬步走向青砖房屋。
黄衫男子却是摇了摇头,“公子身为外乡人士,里正怕是不会听信公子的话。在下在本村也是有几分公信在,还是等在下说与里正吧。你们在此等候便是。”
轩辕澈停住脚步,沉思了片刻道:“如此,也好。叶檀,你扶着这位兄台前去吧。”
“是。”
“瑶儿,快回马车,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说着,他把视线投到女子的脸上。
楚瑶望着他莞尔一笑,“怎么?你能呆在这里,我就不可以了?我与你一同,共渡难关。”
轩辕澈闻言微愣,紧接着心中一暖,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她搁在裙边的小手抓过来,紧紧地握在掌心,勾唇一笑,“好!”
继而放开她,踏上马车从车厢的小屉里取出一小瓶清心丹放到她手上,“服下,此药多少有防御病毒之效。”
“你连这个也备下了?”楚瑶娥眉一扬,边倒了一颗送进嘴里,边把瓷瓶递给汀兰,暗叹着这男人的细心。
轩辕澈眼里露出几许无奈,“不止是这个,什么金疮药、解毒丸,一应俱全,专治你这令人不省心的妮子。”
“呃……”楚瑶一时语塞……自己到了这个令人不省心的地步了吗?
正尴尬间,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灰衣男子迎面紧步走来,后面跟着叶檀和黄衫男子。
“敢问王公子,听张启说本村的人染上的乃是瘟疫?你有法子医治?”张家村里正张栋心跳如鼓,两颗豆大的汗珠滑落了他的额角,审视着轩辕澈道。怪不得张老头开的方子不奏效,染病的人反倒是越来越多,原是……若是再过上两天,他恐怕要上报县令了,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轩辕澈不急不恼,镇定地点了点头,“正是。”
“张某愿闻其详!”震慑于眼前公子的强大气场,张栋不由拱手道。
“第一,这引发瘟疫之源乃是张二家丢弃在后山的病犬,务必差人把其彻底焚烧;第二,设置隔离区,染病严重者和轻微者,各分一区;第三,让各户村民开启门窗,疏通空气,再燃艾叶熏之;第四,未曾染病者,除去服侍病患者,务必远离隔离区,不得探视;第五,一旦发现死亡者,立刻进行火葬,切勿土葬;第六,贵村的人短时间内不得出入,直至疫情得以完全控制为止。”
张栋听了他的话,偏过头思索了一阵,然后缓缓地点头:“嗯,你的话的确有一些道理。”
轩辕澈浓密的剑眉紧紧纠结在一起,沉声道:“既然如此,张里正就着手安排吧,事情刻不容缓。”
张栋心头一紧,道:“张某这就着人安排,还请公子务必医治好本村村民。”
“自然。”
……
张栋想来在张家村也德高望重,在他的动员下,原本紧闭窗门的村户陆续开启窗门,并燃烧艾叶;隔离区在村民的联手协作下,在村头搭起了两个大棚,安置了病患;病犬也被村民彻底焚烧。
这厢轩辕澈正在隔离区为染病的村民施针诊治,而楚瑶则带领着汀兰和村妇们在里正家赶制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