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Allen收到Martin的回复后,给经理Christ和老板Zara回了消息,收到老板的回复后,他关掉电脑。躺在卧室的床上,身边是无尽的黑夜,有时,他会想,安然睡了吗?越是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越是急切,好几次,他拿起手机又放下,终究在催眠音乐中睡去。
今天是Amber父亲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她都难以入睡,但今天她早已堕入梦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扔下她和妈妈,一走了之。父亲刚走的那一年,她还梦见过几次,在梦里她哭着问:“爸爸,你去哪了,怎么不回家?”爸爸永远都只是笑笑不作声,转头就走了。她急切地想去留住父亲,却一下就惊醒了。有时,她会梦见穿着黑色便衣的警察来家里抓人,爸爸妈妈不在家,警察要带她走,她死命地挣扎、哭泣,希望有人来救她。被扔进警车的那刻,她在无边的恐惧中惊醒。一身冷汗,她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这时,她多想有个人能抱抱她,就像小时候,每次她难过伤心时,爸爸总是会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哭吧,哭一会就好了。”
最初那几天,她抱着爸爸的遗书看了又看,哭了又哭,她不相信那么爱他们的爸爸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走了,妈妈也被人带走了。她去纪委问,可是连门都进不去。爸爸妈妈昔日的那些同事避之不及,家里的亲戚们虽有上门来看望的,幸灾乐祸还来不及,谁肯真心关心她家的案子?倒是爸爸以前带的两个下属前后帮忙跑腿张罗,联系殡仪馆,火葬场,还有墓地啥的,对这份情,她唯有默默感念。
回来后,Amber找了个木盒子,把爸爸的遗书放进去,锁在衣柜的最深处。那是她不能触及的伤痛,唯有爸爸忌日那天,她才敢拿出来,反复舔摸自己的伤痛。有人说,自杀的人进了地狱是要下油锅的,她虽不信这些虚妄之谈,突然也起了祈福的心思。这天早上,她沐浴素食,布衣棉裤,素面朝天,开车去了梧桐山。爬上弘法寺,学着那些虔诚的男女,焚香祷告,三跪九叩,一愿父亲九泉安息,二愿母亲健康,三愿余生平和。在袅袅的轻烟中,众佛安详,仿佛知人间一切疾苦,只道生老病死爱恨痴顛不过凡人自扰。
焚香祷告后,Amber径自下了山,回来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开回南山,找了家素食馆,安慰了五脏庙,回到家已是十点,平日这天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今天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找到心安处,居然一夜无梦。
周日,Amber在家整理家务,阳光灿烂,再过一段时间深圳也要冷了,她把冬天的被子翻出来拿到阳台晒。晒完被子,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真心感叹深圳天气真好。想起大学群里同学抱怨BJ的雾霾,不由心情大好。低头间,蓦然瞥见21楼阳台上坐着一个人,这个小区阳台是错层的,正好可以将楼下阳台看个清楚。那人背朝着她正在看书,背影看起来那么安静,浑身散发出干净成熟的气息。那么一瞬间,Amber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一如当初。直到那人影似乎察觉到背后炙热的目光,转过身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Amber猛然醒悟,立马换上一副淡漠的表情,走回了屋里。
其实Allen早看见安然在阳台上了,不由自主地拿了本书坐在阳台上,或许他也残存着那么一丝卑劣的念头,安然曾说过,最喜欢他的背影,尤其是他认真学习干活时的背影,让人忍不住迷恋。当他终于忍不住回头要去找寻那道目光时,他知道坚固的防线有了缝隙,甚至他想管什么公司规定,被抓到了再说,可是那淡漠的表情将他仅有的一丝幻想也浇灭了。
Amber走回客厅,打开电脑,唯有工作才能让她忘却那些烦恼,查看邮件,回复,处理方案,一直忙到下午两点,腹中肠胃叽里咕噜叫个不停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中饭。拿了手机和钥匙准备下楼去吃饭,只听电话铃响,一看是Jason,心中倒抽一口冷气,接起电话道:“Jason,有什么事吗?”
“没事难道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我这会正忙呢。”Amber随口扯了个谎
“你在公司吗?我过去找你。”
“嗯,不在公司,在外面呢。”上次Amber说自己在家里,结果那魔头不知从哪问到了她家地址,直接奔到她家门口敲了半天,最后还是物业的人把他赶出去了。
“在哪里呀,我过去找你,一起吃晚饭吧?”
“不用了,我约了人谈事。我先挂了,拜拜。”不等Jason说话,Amber直接把电话挂了。
吃完饭回来,Amber看了下发来的本周广告推送统计数据,各媒体资源都给了很多,一个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很多业务要仰仗IMT公司,但IMT公司业务这么多,给谁资源多点就看个人本事了。为了拉拢这些媒体,Amber各种吃饭送礼,节日精心准备礼物,好让各位编辑在写稿时更卖力点。
正看邮件时,Sam打电话过来了,声音有些急切:“Amber,刚刚发现了几个负面报道,把我们的游戏写得很不堪,我担心在行内传开,和发文那家媒体联系了,人家张口就是十万。”
“是哪家媒体。”Ambei不急不缓地问道。
“极速玩家。整个网站日访问量大概不到三千人。”
Amber猜到,估计就是一个流氓公司,专为讹钱的:“你把链接发给我,还有那家媒体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看了Sam发来的链接,发现这家媒体专写各家游戏的负面报道,但显然同行都没把它当回事,如果自己这会真的和他杆上了,反倒帮了他的大忙。于是,给Sam回消息道:“一家流氓公司,不用理他。但为了稳妥起见,明天你和我们关系好的几家媒体联系下,看谁和他熟的,让他帮我们把文给删了。”
忙完这些,天色已暗,Amber起身去阳台收了被子,忍不住又看了眼楼下阳台,空空的,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