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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抱了好久好久,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分开的了,不过绝对没有像剧情发展的那样接个吻什么的。好怀念那种感觉,那是最纯真的友谊,完全跟**没有关系,虽然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但是我们想不到谈恋爱,想不到山盟海誓,更想不到有时候瞬间就会变成永恒。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星期五中午就会离开学校了。”

“给,这是我留给你的礼物,你可要保存好哈,弄没了我就不理你了。”

这是她经常戴着的一个蝴蝶结发卡,她总觉得这个发卡可以让她更漂亮,所以就一直戴着她,宝贝的不得了,我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

“你也要给我准备礼物的,我等着呢。”

“放心好了。”

可是该给她什么好呢?我可不像她一样,随便身上拿下一件东西都那么有意义,貌似我身上除了衣服也找不到什么了。给她我的文具盒?不行,都生锈了,我自己都看不上。给她我的一块橡皮?估计没什么心意。给她一盒糖?那不是吃完了就把我忘了嘛?我也没有什么珍藏的东西呀,总不能给她几个玻璃球吧。到底给她什么好呢?这好像是一件比屠夫逼着写作文还要困难的事情呀。

最后,我跑到联社(联社就类似今天的小商店,卖一些孩子零食、油盐酱醋什么的。)里去上下左右看了一个遍。然后回家终于在周四的下午想到了,可以给她买一个日记本,让她写下自己想写的东西,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会有幸打开看看她的经历,觉得是个好主意。

那个漂亮的笔记本要两元钱,我直接找到钥匙打开钱柜,拿了两元钱,怕不够就又多拿了两元,我从来没有一次偷钱超过两角过,这一次却一次性拿了之前二十倍的量,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去买了笔记本,剩下两元没用上就放在了书包里。趁着家里没人,我打开笔记本首页,认认真真的写上“好好的!!!”这三个我认为最重要的字,落款是落晓凡。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里,确定不会被压坏之后合上了书包放在自己的床头上。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饭也不吃,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没跑两步突然觉得头重脚轻,两条腿像没有骨头了一样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我发烧了,有时候疾病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突如其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躺在家里,打着点滴,我偏过头,痴痴地看着墙上无情的钟表,它没有生老病死,也不通人情世故,就这么嘀嗒嘀嗒地走着,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厌烦过,也从来不发情绪,错过了,错过了,完了,什么都的完了。

至今想到这里我心里都充满了深深地懊悔,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地作弄别人?我只是想给她一份礼物,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心底留一个纪念,我想有一个值得回忆的结局,而不是不愿忆起的过去。我猜不出欣欣当时会有怎样的感觉,会多么的失落,所有人都给了她礼物,但唯独除了我,只有我给了她承诺,只有我没有旅行,她一定很愤怒,一定很伤心,一定气我气得要死,一定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也许她又哭了,不过这次的哭却再也不会给人拥抱的冲动。我好后悔,我好悔,为什么自己要发烧,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不能给我留出哪怕是半个小时的清醒时间?我好后悔,我为什么非要买日记本呢?也许跟她一块橡皮她就会视若珍珠,也许哪怕在地上捡一颗小石子也是一件不错的礼物,其实礼物的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我好后悔,为什么我总是后知后觉,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总是最后一个才能明白。

那次我真的病了,病了好久。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爹娘也出奇的安静,没有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关心明天的天气,电视机都没有打开,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死气沉沉的,就是这个样子。我头一次体会到了食不甘味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你书包里的那个新本子是哪来的?”如果娘不问的话,我还意识不到书包不见了。我已经不愿意再看见那个日记本了,错过了时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也没有心思去为问题设计一个完美的答案,有什么事可以不发生呢?还有什么事不能承受呢?

“自己买的。”

“哪来的钱?”

“从柜子里拿的。”

话说到这里,我仿佛看到了我即将挨揍的场面,不过说起挨揍,我最近挨的揍真的少了。我无所谓了,我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我丧失了一个英雄应该坚持的底线,我应该挨揍的,揍我吧,使劲儿揍我吧,我第一次对挨揍是这么地充满渴望。

“前几次我就发现钱少了,你说没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其实犯人已经抓住了,还问那么多干嘛?难道也要先把罪名一一落实了才好动手。我懒的回答,所以我给出的只有沉默。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你知道赚钱多不容易吗?”

“行啦,行啦,别说这些了,他听不懂的。你知道偷东西有什么后果吗?”

我的沉默好像成了对他们的肯定。

“大王村以前就有一个孩子小时候偷东西,家里人没关,最后他把他娘都杀了,你知道吗?”

“以后我们就把钱放在你眼皮底下,不懂事没出息不要紧,我们可不想培养出一个小偷来。”

“你缺本子吗?一毛钱就能买一个本子,你花两块钱干嘛?你怎么染上了这么多毛病?你知道攀比有什么危害吗?”

“人穷志不穷,前头你姐姐整天拿个装面粉的带子上学,人家怎么不比?人家怎么学习那么好。”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跟你爹整天累死一样在外面干活,赚钱是为了什么?你能不能跟人家学点好呀。”

“不比吃穿比学习,等以后人家都在外面开厂子的开厂子,上班的上班,你看看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在家种地就很好呀。”

“有你这么教育儿子的吗?跟了你们这一家人我早晚得累死,累死算了。”

“行啦,行啦,还病着呢,少说两句吧。道理知道了就行,以后该怎么办我们也没办法。”

“行了个屁呀,我委屈谁体谅我呀,病了怎么了,病了该知道的道理你也得知道。”

这样的话我听的太多太多了,只是这次加上了偷钱跟攀比的内容进去。对他们的话,我从来都不太在意的,虽然是这样,但每次听到它们也都像刀子一样总能扎得我遍体鳞伤。我还要不要吃饭呢?吃饭不对,不吃饭好像更不对,我好想找一个石头缝钻进去,永远也不出来了,可是我不是孙悟空,所以我只能是一个不孝子,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坐着无动于衷。这样的话,听多了,我也感觉自己不会有出息,我不上进,没理想,会的只是偷钱和攀比。一刹那间发现似乎自己永远也成不了英雄,我没有英雄的特质,没有英雄那样坚强的性格,不像英雄一样做什么都问心无愧,英雄的心里不会有这么多怨念的,而且我的心里充满愧疚,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有太多的后悔。

我成不了英雄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比意识到这个对我的打击更大。

那次我没有挨揍,也许是因为我病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偷过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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