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我靠着黑山的那棵千年梧桐树,遮天蔽日的树叶将树下的世界遮挡的严严实实。我抬头望望天,仿佛也被这古树庇护在脚下,再不用管风吹日晒。看着手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对待这一切。虽然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到另一个世界大展宏图,但我所期望的是顺风顺水,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如意。就算不能一帆风顺,但至少不要一无所长。可现在呢?除了挨打什么也不会,甚至连疼痛都快失去感觉。难道我就注定只能挨打,还是打不死的那种?
我用力把手上醒目的一块伤疤抓去,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渗出几滴殷红的血,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还活着,只是比较特殊而已。那是我以为自己不会疼,不会死的时候亲手给自己的一刀。一个月了,伤势没有一点痊愈的迹象,我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安慰。
夜是一个人的夜,黑夜掩盖了你的面容,在这个漆黑的时光里,你可以放声哭泣,也可以大声吼叫,就像站在山崖上的孤狼一样。
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了,当你快要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比不死更可怕了,在你本该死去的时候。
一个人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去掩饰自己,伪装自己,当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多想,尤其是孤独的一个人。
如果你能忍受在那段世界安静的时光,那么恭喜你,可以继续在喧闹的世界里沉浮、放纵,周而复始。
我曾试着去拥抱这个世界,不止一次的张开双手,但除了虚无,我什么也感受不到。我又靠在梧桐树下,闭上双眼,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里,似乎有了一丝亲近,却又马上茫然无措。
你觉得他不懂你,就像他觉得你不懂他一样。
我冲进洞里,一把抢过依依的蚕丝被就往外跑。跑到那一堆零星的破木板前才想起我的小窝被拆的七零八落,我曾以为那就是我今后的家。我用力的从那些碎木块上跑过去,并亲脚将最大的那块木板踩成两段,很是得意。一口气跑到梧桐树下,将被子铺好,然后裹住自己,闻着那淡淡的清香沉沉的睡了过去。
日上几竿我不知道,反正等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李洛那小子竟然坐在一边。看到我醒来,他便用那种敬佩死你的眼神看着我。看来我真的死定了,我才这样想着并准备伸个懒腰的时候,一把大宝剑穿胸而过,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往下流。我费力的转过头,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有点慌张的红衣少女,努力的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你大清早就这样锻炼身体的,把剑随便往人家身上插。”
听到我这么说,依依的手慌忙的从剑上落下来,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躲的。”
“躲,怎么躲,我正准备起来撒尿。”我没好气的说道。
“依依姐,这事和我没关系啊。我先走了。”李洛一看形势不对就准备走人,心里还想着:这一剑要是真能把这小强杀了,我马上娶半月为妻。说完摇着头叹着气无奈的走下去了。
“依依,不是,黑山老妖,你能不能先把剑拔出来,这样插着很别扭的。”我忍不住提醒道。
“我马上拔,马上拔”
“啊——啊,你就不能轻点?”
“很疼吗?”
“你把剑给我,我插你一下试试。”
“你除了疼就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了吗?就不想晕倒?”
“你这个时候想起会死人了,你把剑插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想?你每天把我打的你爹都不认识我,你怎么不想?你是不是今天早上起来没洗脸,还在做梦啊!”
“我确实是没洗脸。”
“你在我心目中美好的形象瞬间又毁了一大半,如今你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不是还有一半吗?”
“昨天晚上你侧着身子用你的小长腿夹着被子死活不放手的时候就没有了一半。”
“被子,我的被子呢?你把我被子弄哪里去了?”
我有点后怕的侧过身,心虚的指了指身后和泥土打成一片,和树皮来了一次亲笔接触的蚕丝被。看着她有再次拔剑插进来的趋势,我赶紧用手抹了一点凝固了的血在她面前晃了晃。虽然伤口已经合拢了,但要再被她刺一剑,那就真的得躺着吃鸡蛋了。
她一掌推开我,小心翼翼的抱起蚕丝被。想象中的“小黑,我最讨厌你了”并没有听到,取而代之的是,“你很喜欢吗?送给你好不好?条件就是你永远不许出黑山,除非黑山的人死光了。”说完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我。
我甚至都忘了验证我总结出来的先说话后笑的那套分辨方法,一个劲的摇头。没你给被子定时更新香味,那这被子我盖起来就真的是彻夜无眠了。况且,我才不要一辈子和你们这些变态呆在这臭名昭著的黑山老林里。顶多我保证再也不把你的蚕丝被弄脏,也再也不晚上跑去抢你的被子。我白天直接去睡你的床好了,或者我睡下半夜好了,再不行一个星期睡一天好了,你总有出差的时候吧。
“不答应啊!反正这次也总算证实了你除了杀不死外,实在是连一头野猪都不如,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不答应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咯咯。”说完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我只是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罢了,我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衣裳乱飞,灰飞烟灭。只是觉得你这么年轻死了太可惜了。”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那怎么半月都把你揍得大喊美女总是对的。”
“半月这么漂亮可爱的丑小鸭本来就是对的,再说了,我这是感情投资,等她变成白天鹅后,我和他的感情那就是水到渠成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也觉得。好吧,我是渣,谁让我丑。”
“嗯,确实有点丑。”
“你也发现了,还以为你觉得我很帅呢?”
“我真是对你无语了,你要是真帅,玲依姐巴不得天天来缠着你呢!”
“说得好像这几天没有来一样。”
“那她来和你谈过人生?”
“那倒是没有,每次来都是研究我的身体结实度和伤害免疫度的。对了,上次还探讨了一下年龄。”
“小黑,你多大了?成家立业了没有?”
“你觉得呢?”
“那我和姐姐们真的得好好考虑让谁嫁给你了,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能不能不娶?”
“不能。”
“你不是也说我长得丑吗?”
“可你心地不坏。”
“我还不如一头野猪。”
“这不重要。”
“你们是不是想吸我的阳气,我给你们不就行了,不用涉及到娶妻这种高度吧!”
“你不懂,碰到过我们的男人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绝迹了。”
“这不科学。”
“刚开始我们也不信,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看到山下堆得如山的那些骨头了没有?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有那么多了,却还是有人乐此不疲。”
“肯定是他们太弱了。我就说有天迷迷糊糊的感觉被你老大玲玲摸了一下,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原来是你老大好奇心泛滥啊!”
“真的吗?咯咯,大姐她实在是太搞笑了。”
有阴谋,难道是有人设计好了要来害我,然后我辛辛苦苦给别人打工,然后业绩出来了携美跑路,却什么也不给我,连工钱也不付。肯定是这样,有人觊觎他们四姐妹的美貌,却又不敢尝试,然后就派我去当炮灰,失败没损失,成功了没成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可以娶个漂亮老婆,我还是半推半就的从了吧。
我回过神来,依依已经走了。我好一阵失望,好久才反应过来。“依依,不是,黑山老妖,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一生一世,我忍不住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