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英雄,给老子站出来让老子见识见识!”
话语落毕,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刘瑞看去。随后场间一阵骚动,挡在刘瑞前面的人自觉的靠向两边,给他腾出了一条笔直的道路,站在刘瑞身边的人也都尽量地避让开来,生怕被这喜怒无常的军官注意到。
被刘瑞救下的那两个女孩原本也挽着薛静静站在他一旁,此时却早已经躲进了一旁的人群之中。
刘瑞自嘲地笑了笑,将薛静静紧攥着他衣服的小手用力掰开,轻轻推给依旧在身边的许共坚,无奈地说:“许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静静现在没有什么记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算我求您了。”
许共坚盯着刘瑞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哟,这都成苦情戏了,我又不是要吃了你,还不快给老子滚过来!”那军官声音虽大,却不像之前那么凶狠,反而带着一丝戏谑。
刘瑞不敢再耽搁,紧步跑到那军官前站定。
这军官撇着嘴瞄了瞄刘瑞,见他衣服上还沾着昨天的血迹,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刘瑞瞧见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可又无可奈何。
那军官绕到刘瑞背后,拍了怕刘瑞的后颈,不发一言。
刘瑞的后背已然湿透。
经过了漫长的十几秒后,那军官的声音终于从他背后传来。
“叫什么名字!原来干什么的!”
“报告长官,我叫刘瑞!我原来..”
“咚!咚咚~~”
还未等刘瑞说完,两股沉沉的力量就从他小腿后方传来,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就你也能叫老子长官!你是老子的兵么!”
“大人您刚才说我们都归您管了…”
“嘭~~,嘭~~”厚重的军靴狠狠地踹在刘瑞的后背上。
“太阳的,还敢顶嘴,那也得老子选完,没选之前你们就是帮蛀虫!”
“怎么不说话了,老子问你原来是干什么的。”那军官见刘瑞不说话了,又狠狠地来了一脚。
“报告长…大人,不记得了。”
“连自己干什么都不记得了,废物,蛀虫!”
“嘭~~,嘭~~”
“你有什么能耐,就这两下子还充英雄!还英雄救美!还给老子添乱。”
“嘭~~,嘭~~”
刘瑞紧紧地抱着头,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心想大不了让这黑白颠倒善恶不分的军官一枪崩了,赶紧死了算了,省的再受折磨。
想到这,一天来的屈辱与怒火竟再也压不住了,他大声吼道:“我他妈不救人,这就更乱了,你们这帮没人性的蓝扣子!”
背后的蹬踹骤然停止。
“你刚才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背后传来那军官从牙缝中传出的强压着怒火的声音。
“我说,我不救人,这就更乱了。打仗也是要人的!”
“好!有胆,站起来!”
“要杀就杀,老子活够了,我…啊?”
“给老子站起来!”那军官的咆哮声在刘瑞耳边炸开,震得他一阵哆嗦。生平第一次,刘瑞相信了声音会震死人。
刘瑞心想着你嗓门大厉害?开一枪还要我站起来,没门,老子就不起来。便依旧抱着头趴在原地丝毫未动。
一道阴渗渗地声音传入刘瑞耳中,“小子,刚才那拉着你的小姑娘是你妻子,女朋友?你不给老子在三秒内站起来,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如何?一~~!二~~!”
二还没数完,刘瑞已经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军官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刘瑞一番,并未拔出配枪,而是转头对着后方喝道:“苏波鸿,你给我和这小子站成一排。”
从后面跑出来一个军官站在刘瑞身边,这人刘瑞认得,正是之前将他们“护送”到体育场的那个。
那苏波鸿在刘瑞左侧站定后一语不发,表情坚毅,可刘瑞离他很近,能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冒出的蒸蒸热气。刘瑞偷眼一瞄,就见豆大的汗珠断了线似的从他脸上滴落。
刘瑞内心突然紧张了起来,难道事情有了转机?
“苏波鸿,这小子刚才说什么了,你给我重复一遍。”
“是!他说他叫刘瑞,不记得干…”
还没等他说完,那军官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腹,“别给老子装傻,你知道老子问的是什么!”
“是,他说,他说没有他,这就更乱了。”
那军官不再理他,转身对着场中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人群问去:“是不是没有这刘瑞,这里就更乱了?”
无人应答。
“老子问你们这帮蛀虫话呢!”这军官大吼道。
全场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这军官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唉,果然是一帮废物,让你们说话也不敢说,呵呵,那以后也就不必问你们什么了,这是你们自愿放弃的。”他沉吟了片刻,再次面相人群,“这小子救的那两个女孩呢,给我过来。”
人群自动分开,两个女孩惊恐地看了看左右,抱着一同瘫倒在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那军官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把这两个废物给我带过来。”
当四名士兵把二人架到他面前时,一个已经完全昏死过去,另一个则是哭的都没了人形。
这军官走到那还醒着的女子面前,开口问道:“是不是没有这刘瑞,这里就更乱了?”
这女孩哭的脸都抽了,根本说不出话。
这军官慢慢地蹲在这女孩面前,盯着这女孩被扯得破破碎碎的上衣看了看,出乎意料地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别怕,我问你话呢,你看,这刘瑞这么顶撞我,我这么大的官怎么也要找回点面子吧,这样吧,你要说不是,我就送你去个还算轻松的地方,要是敢说是,呵呵,你明白的吧。”
那女孩缓缓停止了哭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军官,这军官鼓励地点了点头。她又看向了刘瑞,眼中充满了挣扎。
满场的人都听到了这军官的话,嗡嗡的低语声骤然响起。
“都给老子安静点!”朝人群吼了一声后,这军官似是等的不耐烦了,哼了一声后,对那瘫坐在地的女孩问道:“想明白了么?”
那女孩无助地看向刘瑞,缓缓低下头,懦懦地说道:“明白了。”
“好!”这军官站起身来,俯瞰这女孩,大声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没有这刘瑞,这里就更乱了?”
那女孩嘴唇抖动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说:“不。”
“大声点!”
“不是!”
“说完整,让所有人都听见。”这军官兴奋地吼着。
“没有刘瑞,这里也不会乱。”
“对么,这才对么,哈哈哈~~”这军官高兴地笑了起来。
刘瑞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孩,那女孩并不敢与他对视,他又看向场间的人群。有人满脸震惊,有人目露同情,甚至有人的表情是,幸灾乐祸?又是幸灾乐祸?
更多的人,是麻木,一脸的麻木,仿佛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再让他们的心境出现片刻的波澜。
刘瑞不肯放弃,再次用充满祈求和希望的目光向人群中看去,他真的希望有人替他说一句,哪怕一个人也好。哪怕不替他说话,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鼓励下他,温暖下他也好。
可惜,温暖只属于幻觉,现实就是这么的冰冷残酷。
不知是这绝望的现实无情冲击,还是头上被打破的伤口再次崩裂,刘瑞感到整个世界都剧烈晃了起来,五脏六腑不断翻滚,一阵阵恶心感乘机从胸中不断上涌。他张开嘴,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想从这股翻腾中挣扎出来,然而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双眼睛肿慢慢浮现出嘲笑,愤怒,可怜,还有…幸灾乐祸?
为什么人类会有幸灾乐祸这种情绪呢?他努力地转移者自己的注意力。
他想了好多好多。
明明讯息包都消失了,脑中应该没有什么了才对?为什么自己还能想这么多?
在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下,他努力地去忘却,努力地去思考。
终于,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就是人性。
……
我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
对了,我还站在那里等死呢,呵呵。
然后痛苦,恶心,烦躁,愤怒变本加厉地向他袭来。
他听到了一声嗤笑,哦,这是那个苏波鸿。我真是傻,这家伙被叫出来时还以为能有些转机呢。
他听到了那女孩的声音,内容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我真傻,还以为…
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在往下坠。应该是要倒了吧,也好,死了也好。
突然,自己沉重的身躯被什么东西撑了一下,接着耳边传来一声炸雷:“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稳了!狗屁玩意!就这两下还充英雄!”
刘瑞已经放弃了。
“啪!”刘瑞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
“没出息的东西,那你就倒下去吧,你的脸碰到老子鞋面的时候,老子就先送你女朋友下去!”
“咚!”
刘瑞以拳杵地,半跪在地上。
“给老子站起来。”
刘瑞挣扎着站起来。
那中年长官站在刘瑞面前,两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
看着眼前的这名中年军官,刘瑞忽然把嘴角一咧,竟然呵呵地笑了出来:“我说长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不带这么玩我的啊。总拿个女人威胁我也不是个事啊,要不您给我个痛快?我在这谢谢您了。”说着还冲这军官拱了拱手。
这军官看着刘瑞,眉头渐渐舒展,也笑了起来:“小子,可以!说说现在什么感觉,要不要再和我谈谈没人性的蓝扣子?”
刘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长官,你开什么玩笑,哪还有什么人性。”
那军官笑的更加开心,他拍了拍刘瑞的肩膀:“哈哈哈,说的好,哪还有什么人性。”
然后他转身走到那坐在地上的女孩面前,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了几下这女孩的秀发,轻轻地说道:“你看,我说了要送你去个还算轻松的地方,做人要讲诚信不是?”
那女孩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抬头刚想说话,然后她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嗡~~”
这名军官转过头对着刘瑞指了指身前的一堆黑渣滓,笑着说道:“你看,这不就是人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