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在问什么?他有没有喜欢过的女子?
三皇子心中不快,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掠过白雪红梅下,那抹俏丽明艳的身影,心神不禁恍惚了一下。
“我想那个女子若是被殿下喜欢上,那么真是可怜。如果那个女子也喜欢殿下,那就是有眼无珠,咎由自取了。”封颐说完,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水,用力往他脸上泼上,冷笑一声下了马车。
茶水有些烫,赵如琸整个人却愣株连,完全忘记了让护卫拦住她。
可怜?有眼无珠?咎由自取?她若是在生前知晓了一切真相,是否也是这么想?三皇子想着,手心再次触碰到袖子中的那幅小像,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殿下,要拦住她吗?”护卫低声问,不敢抬头去看他一脸狼狈的样子。
赵如琸掏出手帕慢慢地抹干净脸上的茶水,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不用管她,照计划行事。”
“是。”
远处的打斗声似乎越来越小了,封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不防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雪地上。她爬了起来,一路小跑,身上的痛楚似乎一点儿也比不上此刻心头的痛。
赵如珝!
赵如珝!
心里不断重复地念着这三个字,循着声响跑到一处巷口时,脚步顿住了。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借着雪地的光,可以看见有刀剑和箭矢,还有触目惊心的鲜血,巷子里的声音却已然消失了,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声。
封颐抬脚走了进去,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她睁大了眼睛,不顾弄得满手血污,忍着心里的害怕,将那些尸体一具具翻过来仔细地辨认,直到看完最后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赵如珝时,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没有死!肯定没有死!实在太好了。
“芸……芸雅?”身后传来了赵如珝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虚弱,封颐仍立刻止住了哭声,循声望去。
拐角处有一道身影投在雪地上,若不仔细寻找的话很难发现,封颐心中大喜,又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赶紧起身朝他跑了过去。细雪如盐般散落,赵如珝靠着墙根坐着,身上还穿着平常出门所穿的狐皮大氅,衬着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孔对着她微笑,若非他身侧的雪地上溅满了鲜血,不远处还躺着一个黑衣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意席地而坐,悠然赏雪的清俊公子。
封颐的唇瓣动了动,半天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担忧害怕在见到他的笑容的一瞬间化为了满腔的难过心酸,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怎么了?别哭,我没事。”赵如珝伸手拉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封颐发现他脸上这点小变化,便知道他一定受了伤,连忙握住他的手,蹲在他面前。
“你哪里受伤了?”她抹去眼泪问,却不知自己此刻手上沾满了尸体上的血迹,一抹之下,半天脸都是鲜红的,混着不断掉下来的泪水,看起来有些吓人。
赵如珝却高兴地笑了,捧着她的脸轻轻一吻,顿了一下,又吻上她的眼睛。冰凉的唇瓣覆在眼皮之上,有些冷,却似乎瞬间融化了一切,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
“别哭,我真的没事。”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我。”
“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这里有些冷,你扶我起来。”
封颐点点头,扶着他站了起来,看了看面前地上的尸体:“这些都是什么人?”
“你上去揭开他们脸上的黑布看看。”
封颐依言揭开几具尸体脸上的黑布,都是二三十岁的男子,皮肤显得黝黑粗糙,想是经常风吹日晒。赵如珝看了几眼,又叫她抬起他们的手。这些人的手心上皆有厚厚的茧子,他有看了一会儿,捡起地上一支箭矢,扶着封颐的肩膀:“走吧!晚些时会有京兆尹的人过来收拾的,我们不便在这里添乱。”
“你拿一支箭做什么?”封颐也看出一些端倪出来,“这些人好像不是普通人。难道张峦为了杀你,特意雇了杀手?可是杀手的话……”她看向他手里的箭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如珝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个,封颐就想跟他好好算帐:“是不是你昨晚在我的汤里偷偷下药?”
“嗯?”他眨眨眼,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的无辜茫然。
世子爷挺会装的嘛!要不是他有伤在身,封颐一定毫不客气地把他按在雪地立刻,看他还会不会一脸无辜。
“你怪我凡事都瞒着你,可你不也是瞒着我吗?”封颐低低地说,“等你伤好了,我罚你跟着我学辟丝,一根丝线至少辟成二十份,一连辟十天半个月。”
“能不能换别的惩罚?”
“不能!”
“哦!”
封颐听着他认命的应声,忍不住嘴角微翘。赵如珝看见了,凑到她旁边:“要不再考虑换一种惩罚?譬如罚我亲你,我很乐意的。”
“我更加乐意让你伤上加伤。”
“嗯!好吧!不考虑了。”
封颐轻轻笑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出巷子,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封颐出门时骑的马。封颐先扶着赵如珝上马,自己再翻身上去坐在他前面。
“世子爷……”远处传来了傅俊的叫唤声。赵如珝神色一肃,看着傅俊骑马来到面前:“你怎么来了?侯爷和夫人呢?”
傅俊在他们面前停下,见赵如珝无恙,松了一大口气:“世子爷放心,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只有四五个,见不能下手就全都逃跑了,侯爷和夫人安然无恙。属下将他们送到侯府门前这才找回来的。世子爷没事吧?”
“没事。”
“那些歹徒跑了?”
“全死了。”
死了?傅俊一惊:“难道是有人帮忙?或者是官府来人?”不然的话,世子爷身边只剩下一个车夫,他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他全身而退,那些歹徒反而都死了?
赵如珝不说话,看向封颐微微一笑,策马就走。
封颐担心他身上的伤,所以不敢让马跑得太快。一路慢悠悠地回到平原侯府,还未到达府门前,就看见门口站了一群小厮,见到赵如珝时纷纷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赵如珝扶着傅俊的肩膀下了马,目光往府门前一掠,似乎看见了什么,脸色铁青地拨开了众人走了过去。
府门前,一片鲜红的血迹犹为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