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殿外有人敲门:“娘娘,几位大臣要求觐见。”
我拒道:“一概不见。”
话音刚落,却听见“吱呀”一声响,几人稀稀落落地踏了进来。纷纷跪在不远处,齐道:“臣等擅闯帝居,望娘娘恕罪……只因有些事不得不奏,还请娘娘指引明灯。”
叹了一口气,有些乏道:“说吧,尽我所能。”
“娘娘,臣等虽已按照娘娘吩咐,封锁了陛下病倒之事,但群臣三日未见陛下,已有人起了疑心,不少流言四出。此事若是被瑞王爷知晓了内情,恐怕……他会乘陛下不适之际,借机……”
刘丞相口中的瑞王爷,既是被离殇夺去太子之位的大皇子离絮。
外头虽传他对新皇俯首称臣,但朝中支持离殇的臣子居多,大多都不信这瑞王爷真心归顺,如今离殇昏迷不醒,他们自然便担心起此事来。
看着他们脸上的忧色,我真是非常好奇,这样喜怒无常的帝王,他们为何还会不顾一切地效忠于他呢?
难道真是因为他是位好君主,造福了百姓,群臣拥护,平民爱戴?
然而,对于瑞王爷离絮,我没见过面,也不了解,根本无法做出什么合适的对策来。
心忖不能误了他们的方向,只好道:“各位大臣是不是弄错了一些事?我虽为皇上宠妃,但却直属后宫,自古有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各位大臣却来找我一介女流处理朝政,难道就不怕我处理不当,误了百姓之利?”
“这……”底下他们四下对望了一瞬。
林太尉敬道:“臣等自见到娘娘起,便已奉娘娘为天女。见到娘娘遇事不慌,沉着处理的本领,更是觉得所觉无误。娘娘即为天女,自要辅佐皇上,现下朝中无人把持朝政,奏折已是堆积如山,若再无人处理,怕是更会误了百姓之利啊!”
天女?我何时又成天女了?苦笑不言。
众臣一一俯首:“林太尉所言甚是……请娘娘主持大局!”
一时哑口无言,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闭眼道:“将奏折都移到这来吧,放下后你们便出去,别沾染了毒气。”
“谢娘娘为大局着想……”
为大局着想……冷笑之,我堂堂瑜陵朝幽落公主,后为太宗皇所封小淑妃,生是瑜陵人,死是瑜陵鬼,哪会想到,有一****竟要为他桑离国的大局着想。
这,未免也太过可笑。
然,我却真的可笑地坐在龙榻旁,挑灯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但凡递上来的,都不是什么小事,翻开时蹙眉,想出对策时舒展,不知不觉已看完了一半。
抚了抚发晕的额头,暗忖自己这是在遭什么罪,竟要替帝君看起奏折来。
宫女第三次端了热好的晚膳,道:“娘娘,已是子时初了,您快用一些吧。”
抬起头,望着屋外全然已黑的天,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竟已是子时了……
离殇,你只有半个时辰了……再不醒来,三日期限一到,谁还能救得了你?
蓦地,龙榻上又有了一丝动静,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黑血。然而这一次,他一直吐一直吐,像是要将体内的血液全都吐出来一般。
我忙坐在龙榻上,拍着他的背有些急了:“别再吐了,再这样下去,你便要变成干尸了……”
他停了,却是在一阵禁脔后倒在了我怀里,气息惙然。
“你最终还是斗不过三日狱吗……你的臣民们怎么办……”心中酸痛起来。
重臣们进来,问我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轻轻抚上他孱弱有些冰冷的脸,声音有藏有一丝颤抖。望向一片黑黢黢的殿下,缓缓启唇:“陛下……驾崩了。”
众臣皆问我是否弄错了,强大如他,怎会因这小小的毒物便逝了,我抬起眼,望着半空的浮物,提起手轻道:“怎会错。你们看,小鬼都来引魂了。”
我说得那样轻,那样不够威信,身处黑境的他们都吓坏了,纷纷私语,四下望着自己身边有没有脏东西。
我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小鬼只是来引魂,你们又没死,怕什么?”
届时,我因离皇驾崩而疯言疯语的事便从门口观望的宫女口中传了出去。都说颜慕怎样怎样痴情,果然不负陛下生前待她那般好。
看向浮在半空的小鬼,我竟无一丝惊讶。反倒是两名小鬼瞪大了眼睛,不相信我居然可以看得见他们。
然,他们是来履行自己的职责的,愣了愣还是向离殇漂浮而来。
“不可以。”我看着他们,异常得平静,“你们不可以带走他。我还未允许,他不可以转世投胎。”
两名小鬼一怔,恍然向后退了几步,惊呼出声:“四公主!竟然是四公主!”
皱起了眉,四公主?他们指的是我么?思了会儿,我若还算是瑜陵朝公主的话,那我也应是五公主,司马磬雪是比我大的。
他们惊了之后又上前,有了几丝恭敬:“离殇阳寿已尽,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四公主行个方便,不要为难小的们吧……”
“我不是什么四公主。”我在众臣的惊异目光中,与全然一物的半空对语,“应该是我求你们放过他。”
“四公主……万万不可啊,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命选择让我可以看见你们,那就是在告诉我,我可以让他活下来!”我忽然大声道,再次吓到了众臣。
“何人在捣乱!”忽然,半空又浮现一鬼,“你们为何迟迟不压离殇回来复命!需知他之魂是万分重要的!冥王已在职责你们办事不力!”
“牛头大哥,您看……”
原来是冥王手下的鬼卒……牛头。
“何人……四公主!”牛头也是一惊,“四公主,我们也是秉公办事。我乃牛头,奉冥王之命来引离殇的魂下地府,请四公主放行吧!否则冥王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我已无时去置理群臣的议论,大声反驳牛头道:“我管你是牛头还是马面!你们担当不起便由我来当!我告诉你们……今夜,你们若想勾走他的魂,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牛头一震,随即变得凶狠:“我们勾魂原不可伤到凡人,可时间紧迫,若四公主执意要与我们抢人,那就别怪我这手中勾魂刺无礼了!”
语罢,他举着勾魂刺向我飞来。
我紧紧搂着怀中的离殇,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便就在这一刻,我怀中忽然散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将牛头震出了几米外。正值所有人惊异之时,紫珠飞了出来,浮在半空不停地旋转。
“又是琉光珠!”牛头像是很怕它,神色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