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是仇人的儿子,这一点就无法改变。
这是一道他们谁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白金凤鸟停在荒野之上,否则以它的身形,必定会引起众多的人注意。
而且就这会子功夫,或许绝情崖上已经有人前去通风报信了。
天下皱了皱眉,她还真没想好究竟要去哪里,但随后她却又露出了一个张扬而诡异的笑容:“墨离,你说,我们现在两个武尊一只神兽,能把皇宫搅得翻天覆地么?”
墨离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了一个同样妖孽的笑容:“能!”
“属下认为,不能。”止戈等人同样在凤鸟身上,他们还没到能够徒手攀崖的地步。
天下又一次皱眉,止戈几乎从不会主动开口,但如果他开口的话,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天下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她会武功,很强。”止戈永远都是简要回答,但,从这六个字已经足以知道很多信息了。
冷霜儿会武功,这是天下不知道的,很强,十六年前就很强,但暂时不知道她究竟强到什么地步,是怎样的修为。
“属下认为,还是先打探清楚消息的好。”止戈再次开口。
天下思考了一会,觉得止戈说的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先去长安城,再做打算。”
说着她走到白金凤鸟身边,拍了拍它的翅膀:“白,不要让人发现。”
“放心吧,本皇没那么蠢。”其实在它想来,到觉得他们顾虑太多,究竟谁更强,比斗一场胜负自然分晓,就算打不过,不是还有它么,以它的速度和高度,它自信这些都不是人类可比的。
不过,它也不会多嘴,毕竟,这是他们人类的事情,如果天下没有要求的话,它并不想自找麻烦。
天下深吸一口气,走在了前头:“走吧,回长安。”
夜正深,灯火正亮,舞正欢,众人欢歌竞酒,连守备都显得异常懒散,与天下重生之后第一次来长安相比,相差甚远。
“这样也好,也易容都不必。”天下厌恶地看了一眼醉倒一地的守卫,和墨离等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没有去青府,更没有去花满楼。
止戈七人隐于暗处,墨离陪伴左右,天下又一次,夜访天师府。
“你来了。”不同于上次的空无一人,那个净如青莲的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天下会来一般。
“看来你已经找回记忆了。”他看着天下和墨离,语气平静清冷。
“什么记忆?”天下狐疑地看着净莲,他们当天师的,就这一点最讨人不喜,说话总是喜欢故作玄奥高深。
不仅如此,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偏偏还要说天机不可泄露。
净莲却如同天下所想的那样,果然避而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墨离:“长夜漫漫,不如坐下小酌。”
“哦?殊不知天师也饮酒?”对于净莲的转移话题天下也不气,如果你明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性格会做什么样的事,又必须打交道还要去与他计较生气话,那绝对是在折腾自己。
净莲微微抿嘴一笑:“我饮茶即可。”
天下挑眉,这家伙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那么几分人情味,至少,现在已经会笑了。
“不知大君此番前来,又想知道什么呢。”净莲捧出一壶清茶,将四个茶壶都慢慢斟上,然后拿起其中的一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露出爱极的表情。
“你们不是神机妙算么,又何必故作不知。”天下有些讥讽地笑了,接过墨离递给她的茶盏,放在鼻尖之下轻轻地嗅了一下。
这茶味道极其清淡,看起来倒是和他的气质相符。
看人如饮茶,这句话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是故作,而是真的不知。你的未来,我已经看不见。”净莲摇了摇头,凡事都有个度,到了武尊这个级别,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就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了,既然不是凡夫俗子又岂是肉眼凡胎能够窥探一二的?
她的命运轨迹就在今日清晨改变,他能算到她会来,却算不到她来的目的。
“葛玄之事,该说清楚了吧?”葛玄这个无良天师,究竟安排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布局,此时也应该要有答案了。
“我也想知道,葛玄那老家伙究竟怎么样了!”月夜之下突然出现了第四个人,就像净莲斟好的第四杯茶一般,他似乎早就料到,今日的到访之客,不止天下两人。
“狐媚儿!”天下惊呼出声。
这摆着水蛇腰款款出现的女子,不正是毒魔女狐媚儿么?
只是此刻她的声线不再保持着娇柔和妩媚,她带着浓重的怒气和杀气。
“说清楚,葛玄那老家伙究竟死到哪去了!”狐媚儿才不管净莲是什么身份,是多么优雅别致,一把扯起了他的衣口,将他从座位之上拎了起来,那摸样看起来要多泼辣有多泼辣。
净莲却依然没有什么惊慌或者是愤怒的神色,他甚至是优雅地将自己的衣服从狐媚儿手中抽出,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仪容,依旧用着那波澜不惊的语调将曾经与天下所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死了。”
“不,我不相信……”狐媚儿惊声尖叫起来,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样子。
“狐媚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长安。”天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试图让她镇静下来,不过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无功。
她直勾勾地盯着净莲,恨不得他只是说了个开头,还有未完待续的下文。
但净莲却至始至终都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狐媚儿眼眸之中的那抹希冀终究是一点一点地泯灭殆尽:“骗子,葛玄你这个骗子……”
她的眼眸之中迅速浸染上了悲色,声音也转为了哭腔。
今夜天下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夏女人,这哭起来实在太可怕了,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地,一串接着一串。
天下与墨离相看无言,净莲倒好,依旧乐滋滋地品着他的茶。
“等她哭完就好的。”他一边喝还一边示意着天下与墨离也坐下来。
不过狐媚儿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行走江湖有成名称号的人,大约半刻钟,她就渐渐调整好了情绪,除了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甚至还摆上了媚笑:“老娘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就这样走了,这样也好,我偏偏要到他的国家,娶上一大堆夫郎。”
“师傅早料到你会这么说。”净莲甚至连头也不抬,依旧端端正正地捧着他的茶。
“他还说了什么!”狐媚儿的情绪又一次激动了起来。
净莲放下自己那杯茶,端起那杯为狐媚儿留好的清茶,缓缓递给了她:“师傅还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净莲的眼神直视狐媚儿,没有半点欺瞒,良久,他才微微垂眸,那薄如蝉翼的睫毛也跟着微垂,遮挡住了他的情绪:“师母,节哀。”
师--母,天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神神叨叨的葛玄天师,和这个媚功无人能比的狐媚儿?
怎么看也无法把两人拼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