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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东和市,坐立在太行山下,岭东省会,气度雍容。

太行山脉钟天地灵秀,古往今来多神鬼道士传说,而山脚下的东和市也是武术之乡,多出人杰。

谢子文是东和市里有名的大拳师,其师赵方年在抗日战争时期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师,和当年太祖的警卫员是同门师兄弟,一起跟着神枪学习八极拳,后来师兄弟几个结伴从戎,建功立业。

谢子文虽四十余岁,但是也得了其师七八成的真传,加上赵方年在京城照应,他在岭东一界混的颇为不错。

改革开放以来,又经历了十年动荡,武术一脉传承失落不少,尤其是在近代。

现在的人家境都好了,对子女也宝贵的很,偏偏学武是个很苦很累的事,尤其是想学到真东西……这可不是在体校里面百十个人哈哈吼着,乱打一气就能学到的,光是小的时候定骨顺劲,扎马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顺劲这东西是个水磨功夫,经年累月的来回矫正,枯燥的很.站桩就更不多说了,一个普通的马步三合桩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站到四肢抽搐,腿脚乏力。就是小孩能受这苦,家长也不忍心。没有新人新鲜血脉传承,慢慢的拳法一途就没落了,现在家长让孩子报舞蹈钢琴班的一抓一大把,就算想让孩子习武,练练筋骨的,也是报什么跆拳道、柔道的训练班,哼哼哈兮的练上两个月,直劈竖砍的连套路招式都没有,但是喊得劲大,看着厉害,大家也都笑呵呵的,觉得自己孩子算是练过武术了。

大形势之下,拳师一途大抵末路。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社会,就算你学了武,练了拳又有什么用处,法制社会,你还能去行侠仗义?你让警察干嘛?去半路劫道,为非作歹?开玩笑也,你当警察手里的枪子是吃白饭的?武功再好,你能打得过子弹?不说这些犯了法的东西,练拳的人找不到生计,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是莫要自误了!

不过这其中也有异数,如谢子文就是其一,谢之文是有真功夫的,一手八极拳开碑裂石,莫能沛御,八七年杭州国术大赛上,谢子文刚刚出师,擂台上活活打死通背拳大家刘文正,当时的他威如天神,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不过也正因为这事谢子文被开除了党籍,他师傅都没能保的住他,一怒之下干脆回到岭东,开宗立派,收起了徒弟。

不过他也算打出了名气,这些年不少名流权贵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他的门下学习武术,一来谢子文是真有本事,二来嘛,他师傅还活着,人在京城身处高位,谢子文和他师傅走的近,和那些京城权贵们自然也走的近,大家存了心思,来来回回的,他这名气就越来越大。

谢子文成立的门派叫太和门,八极一脉,取拳经“躬身之地,势聚太和”之意。

时值三月,阳春化雪,太和门周遭尽显热闹。

今天是太和门成立十七年的大日子,更重要的是在今天,香港霍家的小女儿霍思南要拜入太和门。

香港霍家可是百年名家,书香门第,当年随太祖从龙有功,气运绵隆至今仍显辉煌。霍家的小女儿拜入太和门,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太和门的诸多弟子不管有事统统赶了回来,庆祝师门大庆是一回事,心里更念着能不能和霍家攀上点关系,抱住这只大腿。

谢子文脾气古怪,不喜弟子穿奇装异服,今天所有太和门的弟子全部穿上了正旗面,袖开口的练功服,有白有黑,有的更是直接穿上了中山装,以显正式。

“奇了怪了,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穿这种老衣服!”这么多人的奇怪穿着引来路人的议论。

“谁知道呢,拍戏的吧?没看都往启明大厦去啊!”路过的一个小伙子接话道。

“呵呵,小伙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啊,这些人全都是太和门的弟子,谢子文你知道吗?前两年他收徒仪式上我见过一眼,那是有真功夫的,生牛皮你知道吧,做鞋面的那种,四层套在一起,他一个手刀就戳穿了,你说厉害不厉害!”一旁的一个老大爷唏嘘不已。

“切,装神弄鬼,也不看什么年代了,还功夫?”少年满脸不屑,扭头而去。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老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圆润的声音。

“你好,麻烦问一下,太和门是在这里吗?”

老人听见声音回头,却见一个五官秀气,一脸阳光的少年站在身前。

“我刚才听你说起谢子文,想来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住!”少年瘦瘦高高的,脊梁笔直,下身休闲裤裤脚盖住鞋面,上边穿着件白T恤,气质恬然平静。此时看见老人回头,又问了一句。

“噢,你找谢师傅?看见前面的启明大厦没有,他的武馆叫太和门,大厦七层以上全是太和门的武馆。

“谢谢!”

道了声谢,少年扭身便走,他的步子迈的不大,走的却是飞快,一转眼就进了启明大厦。

启明大厦七楼,一出电梯就是太和门的前台,大大的黄木招牌——太和武馆,大厅里屏风林立,隔出位置,摆的有桌有椅,角落里几个充满古味的香炉,檀香袅袅。一应照明全部都用古色古香的木灯笼罩了起来,倒是有一点武馆的味道。

通用电梯顶层就是七楼,再想往上,就要换坐其他电梯了,少年出了电梯,抬头看了一眼太和门的牌匾,现在大厅里人可不少,来来往往的,招呼声、交谈声混成一片,乱哄哄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还真是够气派的!”少年喃喃一声,咧嘴笑了一下,目光看向武馆前台。

前台处有个大红桌子,红纸垂地,这在以前是置彩唱礼的装扮,谢子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样把桌子大摇大摆搁门口了,后面就是前台接待处,前台上还摆着电脑,配着明光铮亮的地板,怎么看怎么有点格格不入。

“这人也是咱太和门的?房老弟,你认识不?”

少年呆立了一会,身边两个青年走了过去,两青年衣袖镶金,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贵胃子弟。其中一个出了电梯看见这少年问了身边人一声。

“谁知道呢?咱们武馆这么多弟子,我哪记得住,不过看打扮应该是走错了吧!反正没有请柬也进不去,不用管他,赵哥,咱们赶紧上去吧,下面人太多,乱哄哄的,好没意思!”另一个青年回道。

“走,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一人拿出来一张烫金请柬,那边唱礼的两人神色一正,拿出对讲机呼了两句,不一会两个容貌秀美的服务人员就把两人带了进去。

“请柬?”

少年自言自语一声,一个肩膀往上一耸,脊椎借耸肩之势节节下推,眉眼低垂,整个人气质顿时变化,这股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如若说前一秒的他就如同一个邻家男孩一般阳光随和,这一刻的他,气质全消,如同花落漫山,鱼入大海,冥冥中如同契合了一些东西,任何人看他一眼都不会产生关注。

七步之间,少年就到了门口,接待人员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请柬什么的更是没要,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混在人群之中走了进去。

过了两息,门口一接待人员突然出声。

“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好困啊,看人都是重影的!”

“你也是?”另一个接待人员惊奇道:“我刚才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眉心发酸,跟有什么东西一直晃我眼睛似的……对了,刚才电梯口那个白T恤的小子呢?”

这人突然想了起来。

刚才那个少年一身休闲装扮在这么多穿练功服的人堆里格格不入,两人老早就注意他了,毕竟他俩是站门口干接待的,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一看就是走错路了,两人要时刻注意着,省的让他误闯进去。

“不知道,下去了吧,一看就是走错了!”

……………………

整个太和门,少年如入无人之境,他穿着另类,但是偏偏没人注意到他,走在人堆里就像是个鬼影子,一路摸到十六楼。

十六楼很是空旷,铺着木质地板,被屏风隔成一个个的小训练场。

太和门可不是单纯的武馆,靠收徒弟那点钱哪能包下整个大楼,它的经营模式和跆拳道、柔道类似,是个集健身、交流、文化、礼仪于一体的场馆。

现在有钱人都讲究健身,练跆拳道柔道什么的让他们哈哈一顿乱喊,高跳猛劈的,这些人自持身份,哪能做的了,反而传统武术对这些人绝对是个好的选择,再说谢子文可是有真功夫的,已经可以被称为拳术大家的人物,随便露两手糊弄下普通人不要太简单,在这里健身,办个VIP什么的,不说学不学的到真功夫,谢子文手指头里面稍微**东西都能让他们强身健体,祛病延年的了。

十六楼的训练场就是给这些人用的,场地周围还摆着大量的健身器械,刀枪兵刃。本来颇为空闲的地方,因为众多弟子回归,训练场变成了擂台,几个手上技痒的师兄弟比划切磋,外圈则是一大堆的同门围着看热闹。

少年在一个擂台边驻足了一下,台上两个人身手灵敏,出手带风,打的倒是颇为热闹,下面喝彩不断,他就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一路往上走,越往上,人越少,少年时不时停下闭眼,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走到二十二楼,这是太和门的贵宾楼,招待贵宾用的。

少年出电梯看了一眼,回到电梯打算继续往上,电梯刚合,又被按开,一个少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咦,你是谁?”少女进电梯的一瞬间竟然如同没看到他一般,直到电梯一震,她如同睡梦惊醒,猛地看到眼前少年,满脸惊恐。

“我叫云长生!”少年满脸无奈,气质再变,脊梁笔直,又成了一个邻家男孩的形象:“你又是谁?”

女孩生的漂亮,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云烟眉,皮肤白皙,眉眼弯弯,两颗眼珠黑漆漆的,透着一股机灵。

“我叫霍……咦,你不认识我?你不是谢师傅的弟子吗?怎么会不认识我……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溜进来的……这可是二十二楼,你怎么溜进来的,是用你刚才的办法吗?就你刚才那样,站那一动不动,跟个鬼影子似的,你是不是会法术啊!”

“法术?”云长生眉头皱的能夹死两只苍蝇:这姑娘话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法术,一种敛息法而已,你是霍思南吧?我来的时候听说过你,今天要拜谢子文为师!”

“敛息法?什么敛息法?能教我吗?”霍思南下意识的忽略了云长生后半句话,满脸开心,一脸希翼,如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行走入势,呼吸随风,这就是敛息法,各门派擅长不同而已,你不是我徒弟,我的不能教你!”云长生回答的一板一眼。

霍思南正待再问,电梯开了,二十六层,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口。

“小姐,你又乱跑,中午就要拜师了,万一找不到你霍先生又要着急……咦!这位是?”

他突然注意到霍思南身边的云长生。

霍思南见到这男人如同小鸡见了老鹰,脑袋低垂,过去使劲摇着福伯的胳膊:“福伯,我就出来透个气,你不要担心啦,到了中午我肯定回去的,我老爸他们吃饭我呆在那傻傻的,好没意思的……”

福伯却不看他,反手把她拉到身后,眼睛死死盯着云长生。

“你是谁?”

云长生站在那里,波澜不惊,但是在福伯的眼里,云长生整个人气息深藏,不见呼吸,不闻心跳,站立如影,身动无形,如同猛兽蛰伏,血气爆发随时扑人性命。

“我见你手掌有型,下盘沉稳,看到我时沉肩立腰,扣膝合胯。工字发力,你练的是洪拳吧!”一眼,就看了一眼,云长生的话让福伯心头一紧,如同被洪荒猛兽注视,手心止不住的出汗“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我你还算有点实力,不过你师傅不行,自己悟性也差,盘龙桩练岔伤了心肺,通身发力却鼓荡不起气血,却是做不得我的对手!”

云长生眼帘低垂,如同自言自语。

“你是霍家的人,身份高贵,能见谢子文,告诉他,我在顶楼等他,午时过后我就会走。我闻名而来,生死切磋,他若是没练到重霄,就不要让他来了,来则必死,我也不想坏了心情!”

云长生说话话,电梯正好关闭,他一手后负,脊椎一起一伏,骨骼节节错动,传来雷鸣爆响。

福伯见电梯关闭,隐隐约约听到电梯因为巨力晃动传来的吱呀悲鸣。

直到此时,福伯才回过神来,不觉后背已冷汗淋淋。

“福伯,这人很厉害吗?”

“厉害?何止是厉害,简直是恐怖,大恐怖!”

福伯不敢多停,拉着霍思南去寻谢子文。

…………………………

“什么?有人挑战师傅?在顶楼?他怎么混进来的,保安呢?”

“中豪!”

谢子文喝了一声。

二十八楼太华堂下,福伯将云长生挑战之事原原本本告诉谢子文,谢之文魁梧高大,稳坐太华堂下,沉声道:“能挑战我,若是不能进入我们武馆才是笑话!中豪,你先去上面看一下!”

“好!我马上回来。”叫中豪的青年两眼含煞,横冲冲的直奔顶楼。

中豪全名宁中豪,是谢子文亲传弟子之一,谢子文有九个亲传弟子,中豪走后,八个弟子分居两侧。

九为数之极,霍思南是第十个弟子,也是关门弟子,还没拜师。

福伯看着周围几人,面色为难,似有难言。

“福伯,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这是霍家老爷子发话了。

福伯一僵,剩下的这些话在这种场合说多有不恭,但霍老爷子发话,他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那个叫云长生的年轻人最后还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但说无妨!”谢子文哈哈一笑,他虽然名字里带这个“文”字,长相,说话都是相当豪迈。

“他说:如果谢师傅没有练到重霄的话还是不要上去了,上去也是枉送性命!”

“重霄?重霄是什么啊?”一旁的霍思南悄声发问,她有种感觉,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重霄……”谢子文语气悠悠,如同感叹。

”练功夫的大抵都知道练武锻骨,筋骨强大能力发多段,这是暗劲!再往上全身气血贯通,力与气和,牵一发而动全身,招式多变,不拘一泥,有出神入化之意,这是化劲。若是再往上就要锻炼肺腑,练通经脉,贯穿天地双桥之后就能借脊椎发力,起伏自如,动有龙虎大力。脊椎三十四节,拳经名为“重霄”,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能练到脊椎!”

“脊椎发力,我现在都可以……”霍思南听得不明所以,小声嘟囔。

谢子文耳聪目明,自然听到,哈哈大笑,也不介意:“你练得是死力,远远做不到起伏自如!等你拜我为师之后,我自会教你!”

“走,今天我八极一脉太和门大庆,我理应露下手段,宣武,赵洪,你俩带上师兄弟,咱们去楼顶会一会这位年轻高手!”

正可谓:

真人不露手,怎知是魔王,谈笑赴会里,却成枉死魂。

谢子文以为云长生是交流切磋,谁曾想他却是绝世魔王,这一去人生一瞬,转眼到头,还连累整个太和门被云长生血洗一遍,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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