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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纠结(上)

逃开那架该死的直升机已经3个多小时了,他终于找到一个废弃的金属加工站。

这里是位于血盟城较远的一个地方,是血盟领土没有被压缩时,城里的机械师们工作的地方,这里什么工具都有,扳手,电锯,十字稿,电筒之类的随处可见。他看着这一地的东西,笑了,这要是冷兵器时代,这些东西还真是管用。但是在他检查了手中那把从保险柜里拿出的枪以后,他决定还是回到冷兵器时代。

这里的尸体很少,主要是因为加工站四周的主体墙壁还在,而墙壁上那些仓促焊上的钉刺仍然是锋利无比,对于没有意识的尸体来说,直接撞上去,就很容易将大脑破坏掉。有了这层保护,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四周死气一片,偶尔一两声的传来,却让他在黑暗中倍感亲切,仿佛他就是其中一员。

白天的事,让他心有余悸,那一瞬间,领头那只尸体的巨爪穿过他腹部一瞬间,身体里那股力量是那里来的?为什么我会这么残暴?他思索着。

当那只尸体跳起来,灵活的将爪子刺进他腹部的时候,他感到了恐惧,死亡的气息蔓延在身体四周,眼前闪过一道光。虽然很多人都说看见白色圣洁的光芒,可他不信,因为那道光,是红色的,鲜红的,血淋淋的,温暖的。这个时候他没有倒下去,剩下的两只也没有进攻,而是发呆似的看着他。这时候,他的两只手,一只正握在那只爪上,而另一只,则是在这尸体的胸腔里。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成了猎手,轻松的将那颗丑陋的心脏从那躯体里取了出来,捏碎了扔进了嘴里,另一只手将那爪子抓得粉碎,细末从指缝中滑落。这尸体在死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是红色的,鲜红的,血淋淋的,温暖的。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停想起这一幕使人越发的颤栗。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的记忆,现在看起来却那么的陌生,像是他人的电影。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比怪物还怪物,甚至凌驾于怪物之上。

夜晚更长了,人说睡不着的夜晚漫长,对他来说,一直做着噩梦的夜晚,更漫长。

安坐在床头,盯着墙壁上的海报发楞。那海报上的男人,多像自己的丈夫,褐色的头发,分明的轮廓,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有就是深邃的眼睛。

她举起了刀,对准丈夫的头,一刀又一刀,深深的刺进颅骨里,好几次,被骨头卡住,她又踩着丈夫的肩膀,用力把它拔出来,接着往下刺,一刀,又一刀。最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变成了喉头闷绝的呜咽,低沉,悲伤。她没有哭,只是想活下去。

泪水滴落在鞋上,安仍然看着那张海报,在眼里,那张海报在对她笑,对她说着:“来吧,你逃不了,下一个,下一个就是你了。”

突然间,安冲上去,撕下那张海报,疯狂的扯着,撕咬着,泪水飞溅在屋内,一点一点,就像血,一点一点。

那个男人,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追着尸体撕扯的男人,他是谁?为什么这么独特?

他是尸体吗?还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使者?

安又安静了下来,坐回到床上,仍然盯着那面墙。

“这是每个来这里的人都会度过的时期,别去安慰她,没用。”一个监视员对身边的那个监视员说。“只要看好她没有变得那么爱吃肉就好了,其他的,就随她吧。”

他把玩着手中的项链,天边已经泛起早晨的红色。这是那个惨死在他面前的男人给予他进入血盟的通行证,能够获得更大生存权利的通行证。

项链是那种复古式的弹开结构,尾端的小钮可以按下,上面的盖子就会往上弹开。里面本该有照片,可是,却是空的。在里面刻着一行字,上面写着:死亡引向新生。

那个男人叫什么,这条项链没有告诉他,可他现在却十分想念那个男人,一种莫名的想念,他甚至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后悔当时没有救下他。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看着天边,他喃喃自语着。

艾德华在自己的办公室,他并没有坐在那张豪华的办公桌后,而是坐在那张舒服的沙发上。他将双脚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脚,紧张的看着桌上的显示器,在他脸上,并没有让人感觉很政治的表情,却是一张让人感觉陌生的脸。

他身后的特派队队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显示器上,是直升机跟随着那男人的一段影片,影片里,那男人跟猎豹似的穿梭在废墟中,他并不是像人类一样在奔跑,而是像动物一样在急弛,四肢矫健的点着每一处落脚处,然后轻轻一弹,就离之前的位置很远很远,前面的尸体群根本挡不住他,他只要一只手轻轻的一挥,就会把挡路的尸体打飞到更远更远。

艾德华看着他的身体,那身体微微的改变着,仿佛在不断的适应着这种急弛和攻击方式,一个人类的身体,在微微的改变着,在影片播放到4分31秒的时候,艾德华的眼中爆出了一丝精光,因为那个身体不再改变了,这也意味着,这种状态下的改变,已经是完美的,是强大不可改变的。

画面上那个男人停在废墟一处,转过头看着直升机,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人性,透过来的,全是浓重的杀意。

他抄起一块石头,那块石头有他身体的两倍左右,他却轻轻的抄了起来,在相隔直升机500多米的距离,扔了过来。

艾德华张大了嘴,死死的盯住这个画面,直升机为了躲避这块石头而飞向了左边,那个男人却出现在了左边的天空中,这时候,包括身后的特派队队长在内,屋里的人都停止了呼吸,看着这个男人。那个男人停在天空中,看着直升机里的人,嘴角扬起残酷的笑容,紧接着,他举起了左手,那左手跟艾德华秘密实验室里女人的手一样,膨胀,结实,充满力量,却更加的完美。

空气凝结住,时间仿佛也顿在此刻,死神的气息蔓延在每个人的周围。

“啊!!”一声惊呼响起,那是安的声音。

空中的那男人也看见了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看见安的时候,他的表情怪异的抽搐了一下,变异的左手突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也不再在空中,而是直线的落了下去,当他落下重重的踩到地上时,掀起了巨大的尘浪,当直升机再次理清视野的时候,除了落点处一个巨大的坑以外,男人却早已不见了。

艾德华在影片结束后,仍死死的盯着屏幕,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自然也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首脑没有说话,而是因为每个人,都被深深的震撼着,在这个男人身上,每个人,哪怕是不懂行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个男人的生存能力是血盟急需的,也是某个高层一直在努力研究的,当然,高层的名字,是禁忌。

窗外的天空仍是血红色一片,云层像是咆哮翻滚着,看不见的风,在跟它较量。

“队长,”艾德华说话了,“那个尖叫的女人,在哪里?”

他醒了。

因为有人在推他。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中还紧紧握着死去的男人留给他的项链,在他手中,已经握出了汗。

但是他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确实习惯性的弹向一边,这是一个好也不好的习惯,虽然他自己也检讨了很多次。不过这一次,他好象还做对了。

一个女人在推他,这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情况,而第二眼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感到很庆幸。因为那个女人左边手臂有个深深的坑,被咬出来的坑,里面的骨头白晃晃的,神经和血管耷拉在外面,确实已经凝固住,不过这种情况下,谁也知道,她被感染了。

他熟练的从腰间拔出刀,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也看着他,因为他的动作和习惯。不过这女人好象并没有被感染似的,对他笑了笑。那笑容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好久没见的朋友,对他微微的笑着。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在他刚才睡的地方坐了下来,很疲倦的样子。

“你是谁?”他开口了。

女人一楞,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他张开了嘴。她的牙齿很好看,整齐白净,不过这倒是很多想吃他的尸体很像。他仔细往女人嘴里看去,才明白,她是哑巴。舌头被很干净利落的切掉了,长期用刀的他很自然的看清楚那个切痕。

“你是亚洲人?”他用中文说了一句。

女人点了点头。

“被咬多久了?”

女人伸出右手三个指头。三个月?

“三个月?”

女人点了点头。

什么?被咬了三个月?不可能,她在骗我。以她这种伤口来看,不超过两天就会被变成一具行尸,她却撑了三个月,这是谎言!

看着他不相信的神情,女人又对他笑了笑,仿佛知道他会是这样想。于是她很费力的在身上那件外套上摸着什么。过了一会,她找到要找的东西,扔给了他。

他伸手接住女人抛来的东西,谨慎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摊开手一看。

他楞住了。

女人抛给他的,是一条项链。

韩敏温和的递过一杯水给坐在桌子旁的安。

安顺从的接过来,喝了一口,又轻轻的捧在手上仔细看着那杯子。

“我知道,问你这些天来的事情,你会很反感,不过你知道,这是血盟的惯例,也是条例,没有一个人可以不执行。”韩敏轻声的对安说,怕吓坏了这个女人。

安用力的摇摇头,很坚定的回答韩敏,“你问吧,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很坚定,可仍然可以感觉出她话里的颤抖。

“那好吧,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韩敏将手中的文件翻开。“你的名字叫安,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一家餐厅的经理。”

“你做这份工作多长时间?”

“三年了。”

韩敏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着安的脸。

“你知道你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安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眼神从韩敏身后的窗户延伸了出去,一直到很远很远,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空调在吹着,虽然空调很好,但是那风从出风口出来的时候,仍然可以让两人听到那丝丝的作响声。

韩敏没有看安,而是在看手中的那份文件,看着安丈夫调查栏目其中一栏,上面写着两个字,不详。

如果说世界末日是一种危言耸听的信仰,那么血盟就是这么一个信仰的根源。

很多血盟的人都相信世界末日的说法,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离世界末日不远。

所以,救世论在血盟里是真实的存在,也是真实的一种信仰。

血盟高层就很巧妙的利用着这一对民众起作用的信仰,恰如其分的将方舟比喻成救世的工具,一种神迹。

方舟每半年来回一次救赎地,并不是因为旅程那么远,而是因为方舟本身也有承受的能力,长时间长途的运作,很可能两次就将这救命的工具毁在太空中。所以每半年得到拯救的人,也必须是在这半年内证明自己有能力得到救赎的人。

“我想,你们肯定也跟其他人一样,想,为什么我们高层得不到去救赎地的权利呢?我们不是最高领导么?”艾德华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前。

身后的幕僚确实脸上显出他所说的表情,但只是转瞬即逝。

艾德华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转过身来,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们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

这一次,幕僚的表情不再隐藏,而是微微的皱了眉头。

“就像上一次血盟的分化,为什么我们允许他们存在血盟里,你们恐怕也是抱着一种很奇怪的心态吧。”

艾德华的表情变得很诡异,仿佛是在逗一群小朋友玩的孩子头。

“我告诉你们,活尸这种概念,在三十三年前就已经存在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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