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孟深知再这样斗下去,自己非活活累死不可。他把剑一横,说道:“住手。”四杰也收剑不攻。刘孟说:“你们谁再敢上,我把这盒子打碎,谁也别想得到经书。”说时用右掌对准左手的盒子。四杰果然愣住不动。过了一会儿,杜甲说道:“刘掌门要想自己一个人把经书带走,只怕也不太容易。”刘孟说:“经书大家一人一半,你们得到之后就要发誓不再与我为难。否则谁也别想得到经书。”杜甲心想:刘孟以铁掌闻名江湖,这一掌要真的打下去,这盒子和经书非成了碎片不可。先应下他再说。于是说道:“好吧,你先把盒子打开看看。大家争了半天,还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众人一听均觉有理。刚才大家追那个猎人到了此处,发现树上挂着这个盒子。盒子上写了“六波心经”
四个字。付晓最先抢到手中,随后刘孟和他打了起来,再后来刘孟又和四杰打了一场,至于里面装的什么,众人还不知道。刘孟把盒子放到地上,用剑尖轻轻一挑盒盖。“啪”
的一声,盒子打开了。徐剑风在山顶远远地看着,只见盒子打开之后,众人都把头扭到了一旁,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不由心中诧异:难道这里面不是经书,而是别的东西。却听身旁的猎人笑了起来,笑得双手乱舞,显然开心极了。徐剑风暗想:什么事那么开心?笑了好一阵儿,猎人对徐剑风说:“你猜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徐剑风说:“不知道。”猎人冷笑道:“我在这里呆了十年,要是真的有经书还轮到他们吗?人人都想得到《六波心经》,简直痴心妄想。”徐剑风问:“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猎人笑道:“那是我屙的一堆屎。”徐剑风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猎人说:“我高兴,我愿意,我要让他们也尝尝失望的滋味。不对不对,是绝望的滋味。”他见徐剑风似有几分不悦,问道:“你说我这法子妙不妙?”徐剑风不语。猎人又问道:“你说我这法子妙不妙?”语气中已带有几分威胁之意。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得意的事,别人不夸上几句,心里就不舒服。徐剑风反感他的所为,仍不理他。猎人不由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徐剑风右手脉门说道:“说,再不说我杀了你。”徐剑风外柔内刚,这一来更加激起了他的倔劲。猎人手下加劲,徐剑风疼得直冒冷汗。猎人又问:“说还是不说?”徐剑风仍然不说话,那猎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松开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种卑鄙无耻的想法。像你这种半死不活的人,活在世上也是受罪。你想让我把你杀了,死得痛快点,没那么容易。我不会上你的当!”徐剑风心道:谁卑鄙无耻,世上竟有这样不可理喻之人。猎人又说:“我要把你留下来,慢慢地折磨你。”徐剑风心想:我落在你手里真是倒霉。猎人最初想把徐剑风戏耍一番就杀了,现在发现留下徐剑风对自己大有好处。
一来可以把隐藏多年的心事对他说说;二来让一个不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的人陪陪自己,也会平添许多乐趣。
猎人想到以后自己有人做伴,心里十分高兴,他说道:“去年冬天,桃花峪来了一伙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门派的,便把他们引到最容易迷路的‘怪石谷’,他们在谷里转了十几天,最后才出了‘怪石谷’,几个武功弱的全被饿死在谷中。”徐剑风心想:你真是多行不义。这时二人发现山下六人向山上走来,猎人说道:“不好他们发现我们了。”他也顾不了徐剑风,独自向西飞奔而去。徐剑风见山下的六人向上走了一段路,又折道向南去了。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原来他们没有发现山上有人。
天色将晚,岚烟浩渺。山风渐止,百鸟归巢。徐剑风看了看四周哪有半个人影,心想:那猎人也走了,师叔和蕊儿他们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他觉得又渴又饿,看看东边不远处有一棵桃树,树上结了许多桃子,只是还不太熟。徐剑风向那棵树爬去,这时他的体力尚未恢复,每爬三五步还得歇一歇。爬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看离那树还有两三丈,心说:今天爬这么一段路,比上一次华山还累。费了好大劲才爬到了树下,闻着桃子的香味,徐剑风不禁咽了下口水。歇了一会儿,他伸手去摘离地最近的那个桃子。左手撑地,右手用力向上一伸,偏偏差两三寸摘不到。这一下用力太猛,他感到好一阵儿的头晕心慌。歇息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摘那个桃子,当他就要摘到的时候,那根树枝竟然向上一挑,又一次抓空。他正感到奇怪,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猎人,原来这猎人刚才没有走远。他跑到了西边几丈远的一棵桃树后面偷看,没见到三大派的人出现,后来见徐剑风一点一点向东边爬去。他悄悄跟着,在徐剑风即将抓到那个桃子的时候,他在后面把桃枝向上一挑,所以徐剑风抓了个空。过了一会儿,徐剑风挣扎着坐了起来,见猎人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猎人见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于是摘了一个桃子放在他的鼻子前。徐剑风闻到桃子的香味,更觉饥火难抑。
猎人说:“只要你肯求我,这个桃子就给你。”徐剑风心说:又来这一套。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猎人见他不肯服软,于是开始吃那个桃子。徐剑风听着他吃桃子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觉得既好气又好笑,猎人说:“好香,简直比王母娘娘的蟠桃还香。”其实桃子他早就吃腻了,只不过故意气徐剑风。他吃了好一会儿,见徐剑风仍是一副老样子,不由得心中恼怒,把手中的半个桃子向山下扔去,说道:“好哇,软硬不吃,我自有法子整治你。”说完抓起徐剑风就走。徐剑风心想:又搞什么鬼?翻过两座山梁之后,他们到了一片山坞,此处荆棘丛生,并无道路,可见平日极少有人到这里来。由于地势较高,还可见到夕阳的余晖。徐剑风见前面不远处是空的,心中暗想:看样子前面是悬崖,莫非他要把我扔下悬崖去?想到这里不由心头一寒,又转念一想:也好,总比让他慢慢折磨好得多。这时他看到猎人扯了许多的藤条,心中猜想:莫非他想编绳子把我吊死不成?工夫不大,一条锄柄粗细的草绳编成了。猎人对徐剑风阴笑了一阵说道:“我要让你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这时猎人把那条五六丈长的绳子绑在了悬崖边上的一棵毛桃树上。徐剑风反复琢磨,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猎人把绳子的另一头拽到徐剑风的面前,笑道:“等急了吧?”说完把绳子拴在徐剑风的腰间打了个死节,又用力勒了勒,好像生怕不结实似的。随后把徐剑风提到了悬崖边。徐剑风向下看了看,只见云雾缭绕,不知有多深。猎人抓着绳子把徐剑风向悬崖下放去,徐剑风这才知道他要把自己吊在悬崖下面。工夫不大绳子放到了尽头。猎人从上面探头说道:“吊你一夜,看看到底谁厉害?”徐剑风向上看了看,离悬崖上面至少有三四丈,向下看更是深不见底。除了后面是宛若刀削的崖石以外,别处都是虚空的,再加上绳子勒得很紧,徐剑风那份难受劲就甭提了。心道:不用吊一夜,勒就把我勒死了。他正感到绝望的时候,忽觉左手碰到了一根树枝。扭头一看身后左侧竟有一个山洞。这山洞宽七八尺,高也有五六尺,那根树枝便是从洞里面伸出来的。徐剑风心头一阵狂喜,急忙抓着树枝爬进了洞内,随后把身上拴的绳子解掉。这时才觉得四肢酸软,浑身乏力。原来刚才他发现山洞时,正是绝境逢生,身上平添了许多力气,现在脱离险境,这才感到累得脱了力。他刚才抓的是一棵果树的树枝,这棵果树有胳膊粗细,树上结了许多核桃大小的青色果子。徐剑风早已是又渴又饿又累,伸手摘了一枚果子吃,觉得又酸又涩,他一口气吃了七八枚,身上有了些力气。再吃时觉得涩味极重,于是就不吃了。他把头伸到外面看了看,见远处重峦叠嶂,烟霭朦胧,向下看了看石壁直上直下,深不见底,向上看看离悬崖上面至少有三丈多高,也不知自己今生今世还能不能离开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洞。这时天已全黑了下来,他躺到地上休息,地上有一层厚厚的青苔,躺在上面软绵绵的。过了一会儿渐渐地睡着了。他恍惚觉得回到华山见到了师父,师父问道:“风儿,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时而又觉得在和两位师兄在林中打猎,时而又觉得自己到了长安,见到了七侠,又仿佛听曾蕊说道:“徐剑风你怎么这么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清脆的鸟叫声,睁眼一看已是天光大亮。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青苔浸湿了。从地上坐起来,向外面看去,不时有小鸟从洞外飞过。不禁十分羡慕地说道:“我要能像小鸟一样自由地飞来飞云,该有多好哇。”他又看了看那果树,说道:“这树上现在总共还有不足二十枚果子。要是吃完了,我该怎么办呢?”看了看洞内一片漆黑,心说:先吃饱了再说,然后到里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吃了果子之后,他猫着腰向洞内走去。走了一会儿,里面逐渐变得宽敞起来,他用手扶着湿滑的石壁继续向里走。歇息了一夜,他的内力已有所恢复,勉强可以走路。洞内虽暗,不过时间久了,也隐约能看到四周的东西。这是一个不知经过多少年冲刷而成的溶洞,里面的钟乳石千奇百怪。有的像树林,有的像瀑布,有的像人,有的像飞禽走兽,只不过徐剑风没有心情细细品味这些罢了。除了石头以外,他没有发现别的东西。由于洞内没有其他声音,所以那滴水之声显得格外清晰。再往里更加潮湿阴暗,他的衣服全被打湿了。又走了好一会儿,他恍惚觉得前面似有一个亮点,心想:那是什么东西?又走了一会儿,那亮点越来越大,洞内也逐渐明亮了起来。徐剑风心中欢喜:莫非那是洞口?想到这些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近之后发现果然是洞口,他高兴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今生今世我还可以离开这个山洞。”这时他离洞口已不足三四丈远,赫然发现前面有两个人,各伸出一只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徐剑风想:没想到这洞里居然还有人。他问道:“两位为什么动手?”那两人没有说话,仍然一动不动。徐剑风更加奇怪,忙走到了近前,这里离洞口不远,借着外面的亮光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原来那竟是两具穿着衣服的骷髅架。刚才他离得较远,又是从侧面看,所以没有看清楚。
两具骷髅都是以右手掐住对方的脖子,而且把对方的脖骨都捏到了一起。看来是二人生前在此争斗,最后相互抓住了对方的脖子,杀死了对方。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尸体上的肉均已腐烂,但两具骨骸却相互支撑,竟然不倒。徐剑风走到洞外,见外面是一处山谷,谷内怪石林立,道路错综复杂,还生有很多的桃树。许多桃树下有一层厚厚的烂泥,仔细一看原来是腐烂的桃子。由于这些树上的桃子无人采摘,桃子熟透后自行坠落,年复一年树下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桃泥,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徐剑风在黑暗的洞内行走之时,心中感到十分压抑,现在到了外面豁然开朗,心头也为之一宽。他回头看了看洞内的两具骷髅说道:“两位前辈生前仇恨太深,以至事隔多年仍然互相掐着对方。今天我把两位葬了,希望两位入土为安,不计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