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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龙争虎斗风云会(3)

李小溪用剑尖一挑“竹蜻蜓”,那“竹蜻蜓”又向风一潭飞了过去。同时说道:“还给你五哥。”风一潭伸手接过,说道:“谢七妹。”沈京见己方受伤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今日想捉住徐剑风已是万万不能。他对众武士说:“我们走。”就这样大家停手,这些武士没有伤的搀着受了伤的,轻伤的搀着重伤的,踉踉跄跄向门外走去。赵正湖对他们说:“闲杂人等,火速离开。”引得众人都笑。六侠和这群西夏人并没有什么仇恨,所以只教训教训他们也就算了。风一潭见徐剑风盯着自己手中的“竹蜻蜓”发呆,说道:“徐兄弟,你要是喜欢这东西,就送给你好了。”七侠情同手足,赵正湖一说徐剑风是他的朋友,别人也就把他当成了朋友。徐剑风见风一潭把“竹蜻蜓”递了过来,忙摆摆手说:“风大哥的宝物,我怎么能要呢?”众人都笑了,风一潭也笑着说:“这可不是什么宝物,只不过是用竹子削成的薄片,我给它取名叫竹蜻蜓。”徐剑风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果然状如蜻蜓,而且做工十分精细。风一潭说:“徐兄弟,你立着向外扔一回试试。”徐剑风依言扔了出去,果然那“竹蜻蜓”旋转飞出,后来又往回飞,不过撞在了墙壁上,徐剑风忙从地上捡起来,风一潭给他详细讲解了抛掷之法,他又扔了几次,果然情形好了许多。有一次徐剑风竟然跑着接住了“竹蜻蜓”,这使他喜出望外。

赵正湖见掌柜的坐在地上发呆,掏出二十两银子扔在他的面前。掌柜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谢。吩咐伙计把地上打扫干净。李小溪等得不耐烦了,问道:“三哥,那个臭道士怎么还不来?”赵正湖说:“按时辰也该到了。”杨通海说:“莫非他临时变卦,不敢来了,那我们怎么办?”赵正湖说:“即使他今天不来,以后我们也要找他算账。”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三王之所争,五帝之所连,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吟完之后又说道:“几位施主争强好胜之心大盛,岂不有干天和。”声音平和清正,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又丝毫不觉震耳。人们向门外看去,见从外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长须道人。这道人面色红润,眉如弯月,目似朗星,身穿杏黄色道袍,背后背剑。看上去安闲自在,超然自逸,看样子不像是来比武,倒像是来以文会友似的。道人向众人稽首道:“让诸公久等了。”赵正湖说:“你刚才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句也听不懂。”他没有读过书,自然不知道念的是什么文章。这几句话出自庄子的《秋水》篇,意思是说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到头来都会化成一堆黄土。他们创下的丰功伟绩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引用这段话是劝谕众人不要太过争强好胜。

李小溪懂得其中意思,说道:“道长既然说争强好胜有干天和,介末为啥伤我大哥。”道人说:“令兄行为不知检点,贫道才会略施薄惩,若是让我五师弟遇上,只怕还没这么便宜。”赵正湖说:“我大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做无耻之事。道长也不问明白就动手,难道不觉得太过分吗?”道人说:“贫道亲眼所见,岂是妄言。”顾天河插话说:“这位道长身材极好,和我铺子里那口棺材差不多,我把它送给你肯定合身。”道人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生者不讳言其死,贫道多谢了。”他这么回答,倒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杨通海听他说话文绉绉的,早已不耐烦,说道:“你个臭道士只不过仗着祖宗留下的一点威名,竟然欺负到我们黄河七侠的头上来了,别人怕你们,我们可不怕。”道人脸上也渐渐有了怒意,说道:“众位施主和贫道之间的事,不要把先师牵扯进去。”徐剑风心想:“不知这道人是哪个门派的,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他一定是属于某个大门派。”他本想问问六侠,可六侠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道人,只好一会儿再问。这时候杨通海和那道人越说越僵。道人朗声说道:“久闻‘黄河七侠’行侠仗义,今日一见却是这么蛮横无理。”杨通海说:“少在这里充什么世外鸟人,让我姓杨的先领教几招。”

说完从腰间拔出双铲。一招“双龙出海”直取道人前胸。道人并未拔剑,而是后退了一步,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施主何必太过固执。”杨通海也不答话,向前进了一步,又是一招“双龙出海”。道人再次飘动身形避过。这时道人背后已经挨到了一根柱子。

杨通海心道:“我看你还往哪儿躲。”逼进一步,双铲齐发,却见道人腾身而起,停在了半空之中。杨通海收势不及,双铲插入柱子里。他心知此时道人若出手还击,实是凶险万分。于是他用力向后拔铲。谁知力气用得太大,双铲拔出之后,力道未尽,身子急向后仰,他急忙向后倒退了几步,忽觉后心被人托住,回头一看,正是风一潭。杨通海定住身形之后,再看那道人仍未落下,原来他的左手在背后抓住了柱子,所以才能够停在半空。风一潭对杨通海说:“我们两个一起上。”这时道人已落到地上,和风、杨二人战到了一处。赵正湖心道:“往常和人动手,七妹总是争先恐后,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后来才想明白,她一定是想在道人拔剑之后再动手,因为她最喜欢的是比剑。

风一潭用的是一套最常见的“韦陀掌”。掌法虽比较简单,出招却是威猛无比。道人心知今日一战无法避免,便伸手从背后拔出“松纹古剑”。第一招并不进攻,而是斜向上指。徐剑风看了心头一动,心道:“这一招倒像本门剑法中的第一式‘华山路险’。只是所指的方位不大相同。”再往下看发现和自己所学的剑招风格迥异,大不相同。李小溪是用剑的行家。她见道人的剑法轻灵柔和,招数极尽巧妙新奇,便知他是用剑的大行家。李小溪不由心中技痒,拔出宝剑说道:“道长,我也来领教几招。”这时杨、风二人已经支撑不住,李小溪一出手,三人合斗道人,方才又成了平局。道人见李小溪时而腾空跃起,时而轻掠而过,忽东忽西,时南时北,步法的变换可说繁复已极,往往一招之中要变换几种步法。道人心想,你这种打法虽然能够占尽地利,不过只怕内力消耗太多,难以持久。哪知斗了十多个回合之后,李小溪面不改色,步法变动丝毫不见涩滞,不由心中暗自佩服。李小溪绰号“踏萍女侠”,除了她身子娇小以外,更重要的是轻功极佳。“踏萍”是说她可以踏着水中的浮萍行走。这当然是夸大之辞。不过她施展轻功跑过沼泽地却是真的。有一次七侠追杀一个辽国奸细。那奸细骑的是一匹好马,工夫一长,其余六侠渐渐跟不上了,只有李小溪一路追踪。最后她从一片沼泽地抄近路截住了那个奸细。从奸细手中得到了一封宋将通敌的密信。宋军将计就计,打了一个大胜仗。其实李小溪当居首功,不过七侠做事一向不喜张扬,宋军获胜之后,主帅更是为自己邀功请赏,所以这些事江湖上多半没有传闻。事后李小溪说幸好沼泽地不算太长,如果再长一些,只怕自己也难以支撑。李小溪用的是一套变化极多的“梨花剑法”。刚开始徐剑风还能看清招数,到后来就只见一片剑光和一团黄影飞舞起落。茶楼的伙计们虽不懂武功,也觉得十分好看,道人百忙之中说:“好剑法,好轻功。”

转眼四人已斗了七八十招,道人忽见一人头下脚上,凌身于半空之中,挥动一根铁杖向自己劈头打来。再一看是赵正湖左手撑着一根六尺长的枣木棍,右手拿着一根铁杖加入了战团。徐剑风见他用一只木棍支撑身体,竟然像人腿一样灵活,时进时退,还不时居高临下发动进攻,心道:“难怪叫‘独行奇丐’,原来是这么个独行法。”道人除了应付杨、风、李三人的联手进攻,还要应付倒立于半空中的赵正湖,他也开始变攻为守,被围的圈子也渐渐变小。

赵正湖单手拄木棍是他的独创绝技。有一次,七侠同行去西夏,由于走错了山路,遇到了一个宽约五六丈的山涧。中间没有绳子和铁索可以通行,世上也没有任何一种轻功可以飞越而过,众人均觉没什么好办法,打算多走几十里的山路绕过这个山涧。后来赵正湖想出了办法,他就近找了一根长约三丈的竹竿。双手抓住竹竿的一端,借助竹竿的撑力向对岸跳去。在竹竿即将落平之时,赵正湖离对岸也不过两丈多点。他再用双手用力撑竿,终于平安到达对岸。当时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边再由顾天河把绳子抛过去,两端都挂牢之后,其余诸侠踩着绳子到达对岸。

顾天河施展出地趟功夫,向道人滚了过去。他见四人合力仍无法取胜,早已按捺不住。道人见一个肉球滚来,也觉新鲜。他开始不断变换步法,以应付上、中、下三路五人的联手进攻,赵正湖临上阵时叮嘱徐剑风只可在一旁观战,不要参战。因为他知道和这道人动手不比那些西夏武士。五人逼得道人连连后退,渐渐到了墙边。这样一来道人无需防御身后,反而变得有利,一时间六人又打了个难解难分,道人觉得最难应付的是在地下滚来滚去的顾天河,他连踢了几脚也没有踢中。心道:“他这副身材再加上地趟功夫也堪称一绝。”顾天河这副身材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他人羡慕不来的。有一次七侠到了河北境内,赵正湖指着前面的村庄说:“这里离前面那个村庄不到五里地,我提议大家比试脚力。谁最后到村口,谁就请大家吃饭。”李小溪第一个表示赞同,别人也觉新鲜好玩,也相继表示同意。大侠一声号令,七人各自施展轻功向村口跑去。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轻功最好的李小溪了,其后分别是陈川江、风一潭等人。跑在最后面的自然是又矮又胖的顾天河。直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由心中暗骂:“老三就是鬼主意多。非要比什么轻功,我腿这么短,怎么跑得过你们。你干脆让我请算了。”跑到离村口还有一里多远的地方成了下坡路,而且坡很长,一直通到村口。顾天河见了大喜过望,心道:“天助我也。”他马上蜷起身子借着坡向下滚去。

刚开始滚得比较慢,到后来越滚越快,逐渐超过了赵正湖等人。众人见他从身边滚过,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谁让自己没有长他这么一副好身材呢。最后顾天河几乎和李小溪同时到达村口。这么一来最后到村口的反而是赵正湖。弄得他哭笑不得,只好请大家吃饭,顾天河那顿饭还吃得特别多。

道人心想:“再这么缠斗下去,非活活累死不可。”他长啸一声,右手宝剑画弧。这一剑与众不同,分别躲过了杨、风、李三人的兵刃,逼得三人分别退后了一步。道人再用剑削向赵正湖撑的木棍,赵正湖撑着木棍向后一跳,躲过这一剑。几乎与此同时道人又飞起一脚踢向对方木棍。人们只听“啪”的一声,正好踢中木棍,赵正湖整个人随之向后倒去。道人刚想乘胜追击,可这时杨、风、李三人又反扑过来。这一剑一脚均在他一剑逼退三人的瞬息间完成。徐剑风见了道人刚才用的一剑一脚,心道:“本门剑法中有一绝招,名叫‘剑里藏脚’,和这一招倒有几分相似。莫非这道长和我们静阳派有什么关系。”于是他向赵正湖喊道:“赵大哥,这位道长叫什么名字?”赵正湖等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即使听到了他说的话,也无暇回答。徐剑风只好问尚未参战的周定洋:“周大哥,这位道长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周定洋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他叫……”偏偏又迟迟说不出来。周定洋也是又气又急,抡起斧头冲了上去,这就成了六侠合斗道人。

道人被圈子围得圈子越来越小,这样更不利于他的长剑发挥。就在这时候道人的剑尖上出现了半尺吞吐不定的剑芒。徐剑风听师父说过用剑高手可以在剑上输入内力,剑尖处就可以出现剑芒。不过这需要消耗太多的内力,难以持久。道人长剑到处,众人纷纷后退。周定洋退的稍慢,头发被剑芒削掉了一些,紧接着“喀嚓”一声,赵正湖所持的木棍又被剑芒削断。他翻了一个跟头,落在了地上。这样一来形势对于道人变得稍微有利一些,他不必再分心对付空中的赵正湖,赵正湖换铁杖出战。风一潭解下腰间的渔网说道:“大家让开。”他把渔网向道人撒去。道人抓起一把椅子向上一抛,渔网被掀了上去,落到了一旁。风一潭只好把渔网收回。徐剑风见道人头顶渐渐冒起了白气,显然内力已经发挥到极致。剑芒此刻也在渐渐缩短,七人斗了已有多半个时辰。杨通海心中火气渐盛,左手手中铁铲向道人颈中铲去。道人身向后仰避开,杨通海趁他立足未稳,又挥铲斜削道人左颊。道人用剑直刺杨通海的咽喉,杨通海匆忙向后退了一步,可就在这时道人手中宝剑的剑芒突然暴长。杨通海心道不好,就在这一瞬间,道人把宝剑微向左倾,一剑刺在了杨通海的左肩。这时其余五侠分别从不同方位攻来,道人刚才刺杨通海这一剑已是门户大开。现在急忙左躲右闪,分别躲过了铁杖、斧头、宝剑,却没有躲过地下滚来的顾天河,小腿被顾天河的铁牌击中。道人踢了一脚,却被顾天河躲过。众人见杨通海受了伤,出手开始变得狠辣。由刚才的武功比斗变成了生死相搏。徐剑风觉道人和自己的剑法虽然风格大不相同,不过却存在着某些相通之处,他见场内险象环生,随时可能会有人受伤,忙大声喊道:“众位住手,让我来领教几招。”七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感到十分惊讶。

徐剑风见众人停了手,问道:“请问道长尊姓大名。”道人已经受了伤,反而激发了一股傲气,说道:“要动手就动手,何必多问。”赵正湖说:“徐兄弟,你一旁休息,让我们来对付他。”徐剑风心想:“如果这道人是静阳派的,动起手来他一定会认识我的剑法。”于是他对赵正湖说:“众位歇息一会儿,让我讨教几招。”二人拉开阵势。道人把宝剑斜指右上方,徐剑风把剑指向了左上方,正是静阳剑法中的起手式“华山路险”,道人心道:“他怎么也用这一招,莫非是刚才跟我学的。”他说:“动手吧。”他是前辈,自然让徐剑风先出招。徐剑风施展出“八十一路静阳剑法”与道人过招。六侠见二人剑法珠联璧合,相辅相成,丝毫没有对抗之意。到后来变的不像是比剑而像是在一起练剑。徐剑风的剑法在道人的烘托之下剑气纵横,气度恢弘。六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李小溪不由看呆了,赵正湖心道:“真没想到徐兄弟的剑法如此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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