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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入江湖知百味(4)

徐剑风说;“不是我推辞,实在是酒量有限。”妇人故作娇嗔地说道;“小三敬酒你喝了,我敬你却不喝,恩公这可说不过去。”徐剑风心想也是。说道:“我再喝最后一碗,实在不能再喝了。”二人又饮下。妇人给徐剑风倒了一碗酒,又叫赵小三敬徐剑风。无论赵小三怎么劝,徐剑风也不肯喝。妇人骂赵小三不懂事,不会说话。徐剑风听了心中不忍,就又和赵小三喝了一碗。他当初下华山之时,师父和师兄只教了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没有教给他怎么对付劝酒人。

妇人又凑到徐剑风身边倒酒。他虽一再说不喝了,可又怎么好意思推她,只好由她去。妇人自己也倒了一碗说:“奴家也快要醉了,不过还是要再敬恩公一杯。”徐剑风虽然觉得头晕目眩,心中倒还明白。说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妇人似笑非笑地说:“恩公刚才就说醉了,现在又这么说,莫非是和奴家闹着玩儿不成。”说着站起身来,偎在徐剑风的身上,又说:“恩公救了我们两个,我们无以为报,只有陪恩公多喝两碗酒。恩公一再推辞,就是看不起奴家。奴家本是地主的小妾,让人看不起也不算什么,只是恩公何等人物,吃几碗酒又能怎么样?连我这妇道人家都没事,难道恩公反不及一个弱女子。”徐剑风见她偎在身上说个没完,闻着她身上那浓重的胭脂味,早已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敢再推辞,就又喝了一碗。就这样二人轮流敬酒,把徐剑风灌了个酩酊大醉。

妇人见徐剑风倒在炕上一动不动。连叫了两声“恩公”也不答应。妇人放心了,去翻他的包裹。赵小三问道:“你要干什么?”妇人不理他,从里面翻出七八锭银子,不由惊叫道:“这么多银子。”原来先前她见徐剑风不要那些强盗的银子,以为他肯定很有钱。这才千方百计要把徐剑风灌醉。赵小三这时候也明白了她的意图,乘酒兴梗着脖子喝道:“恩公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妇人竹筒倒豆子般地骂道:“亏你还是个男人,俗话说‘无毒不丈夫’,我现在回家已经晚了,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我不在家中。如果是那样,老鬼就会派人到处找我,要是把我们两个捉住了。全村的人都会指着我们骂奸夫淫妇。看你还充不充正人君子,偏偏我是个小人?”赵小三一听果然慌了手脚,说道:“那可怎么办?”妇人十分干脆地说道:“我们拿了他的银子逃走,到别处光明正大的做夫妻,岂不比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快活。”赵小三问:“那恩公他怎么办?”妇人说:“他酒醒了自会离去,这还用问,偏偏我跟了你个没主见的男人。”

说完拉起赵小三就走。赵小三对徐剑风说:“恩公今天我对不起你,只有来世再报大恩了。”那妇人听了冷笑两声。两个人带着银子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剑风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觉得强光刺眼。又闭上眼呆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原来已经时近晌午。仔细想了想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向四周看了看却不见了赵小三和那妇人。徐剑风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也不见人。他再回到屋里,发现自己的包袱不见了。才知道赵小三和那妇人偷了自己的银子。徐剑风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下山时师父和师兄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到头来还是让人给骗了。

徐剑风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道:“我该怎么办?回华山吗?我现在要是能遇上熟人该多好,哪怕有人给我出个主意也好。”他猛然想起大师兄孟华轩曾经说过,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向当地的江湖朋友求助。这里正是通往长安的官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一条大汉骑马疾驰而来。徐剑风心道:“看样子倒像个江湖汉子,我何不碰碰运气。”见他到了近前,徐剑风鼓起勇气,双手抱拳,大声说道:“这位大哥请留步。”那汉子看了他一眼,停也没停,就纵马跑了过去。只留下一串飞扬的尘土。徐剑风呆立不动,心中十分的失望。

过了一会儿,远处又来了三骑。正中的是一位白衣女子,脸蒙白纱。后面是两个身穿紫衫的少女,生得蛾眉皓齿,娇艳动人,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女略显稚气。他向三人拱手说道:“三位姑娘慢走。”三人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徐剑风心想:“算了吧。”就在这时白衣女子一提缰绳勒住了座马。两个紫衫少女见了也忙提缰绳。徐剑风向前凑了几步。白衣女子问道:“你有事吗?”徐剑风见三个姑娘都看着自己,不禁有几分不自在。说道:“在下静阳派弟子……”白衣女子打断他问道:“你就说你有什么事?”那白衣女子薄纱蒙面,只露出如盈盈秋水般的双眸。徐剑风说:“在下遇到歹人,被他们骗了银子。想向三位姑娘借点银子花。”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紫衫少女,抽出宝剑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来劫我家小姐,莫非活得不耐烦了。”她说得虽凶,却不动手,似乎在等白衣女子发话。白衣女子笑着对徐剑风说道:“你应该这么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徐剑风忙说:“在下绝不是打劫的强盗。确实让人给骗了,想向三位借点银子。三位如果不愿意借,我也绝不勉强。”白衣女子似乎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说说是怎么让人给骗的。”徐剑风便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那些污言秽语自然没有提。白衣女子听到不禁笑了,说道:“这么说来你还很有侠义心肠。”徐剑风正色说道:“侠义心肠不敢当,只不过我不能见死不救。”白衣女子说:“看在你这个脾气和我一位亲人有点相似的份上,我可以借给你银子。不过嘛,你要向我磕头致谢,还要连叫三声好姐姐。”徐剑风听了心中有气,心道:“你竟然这么为难我。”

说道:“在下不能从命,三位姑娘请便。”白衣女子含笑说道:“很有骨气嘛?”她身后年纪稍小的紫衫少女说:“我家郡主让你磕头,是你的……”年纪稍大的紫衫少女略带嗔怪的看她一眼,稍小的紫衫少女忙低下头去,似乎意识到自己称呼错了。白衣女子又说:“你可想清楚了,我们走了以后,你再向别人借,只怕你给人家磕头,他们也不会借给你。”徐剑风毫不犹豫地说道:“在下不能从命。”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刚才那紫衫少女称白衣女子为郡主,莫非她是郡主不成。白衣女子说:“走。”二人齐应,三人纵马远去。徐剑风叹了一口气心道:“莫非还真的要回华山不成?”他正懊恼,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落在了身前,原来是一大锭银子,约摸有五十两。远远的听那稍小的紫衫少女说:“我家小姐借给你的。”徐剑风忙说道:“姑娘留下姓名。”可是她们已经走远了。他拣起银子心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有了银子,徐剑风继续赶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徐剑风打听了打听,知道这里离长安城还有四五里路。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庙宇。决定今天晚上在这座庙里歇息一夜,明天进城。走到近前,见庙门牌匾上写的是“苏武庙”,这座庙年久失修,门上的红漆早已脱落。进入院内,见里面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一派破败不堪的景象。只有那尊“苏武像”正襟端坐,手持使节,面色凝重,目视前方,似乎是在遥望自己的家乡。徐剑风心想:“当年苏武奉旨出使匈奴,被扣留长达十九年之久,始终不肯屈节投降。其忠君爱国之心,令人感佩之至。”徐剑风向“苏武像”拜了三拜。拜过之后看了看庙内,除了神像之外,别无其他陈设。地上铺了些稻草,想来常有无家可归的人在这过夜。他刚想坐下吃点东西,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剑风隐隐感到有事发生。他轻手轻脚躲到神像后面,神像比常人高大的多,藏在后面不易被人发现。听那个人的脚步声,也走进了庙内。徐剑风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气声,看样子来人跑得已经很累了。

徐剑风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稍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那人向神像这边走过来。心中不由一阵紧张,心道:“难道他已经发现我了。”听那人的喘气声已经走到了神像的前面。

又听到那人说道:“冒犯了苏侯爷。不过为了我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也只好这样了。”

他说得声音很小,要不是徐剑风近在咫尺,是绝不会听到的。这时听到衣服窸窣之声,好像是那人在解神像的衣服。过了一会儿,那人离开了神像。徐剑风心想:“莫非他刚才藏了什么东西。”听脚步声那人向门口走去。徐剑风探头偷看,见那人一身破衣,像个叫花子。就在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步履轻盈快捷,显然来人是习武之人。只见来人中等身材,鹄面鸠形,长着鹰钩鼻,右手拿剑。“鹰钩鼻”用生硬的汉话对正想出门口的叫花子说:“张百寿,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徐剑风心道:“原来他叫张百寿。”张百寿笑着对“鹰钩鼻”说:“沈京,你的鼻子够灵的。”沈京说:“张百寿,只要你交出那张图。我不但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给你把伤治好,如若不然……,哼!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张百寿说;“你一路追杀我,要不是怕我把图毁了,你们早已经把老子杀了,把图交给你们,你们又怎么肯放过我。咦?你手下那几条狗怎么没跟来。”沈京说:“那图到底在哪里,再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张百寿说;“刚才上茅厕忘了带纸,我用那张图擦了屁股。你去茅厕找找看,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徐剑风听他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显然先前已受了内伤。这时只见张百寿坐在墙角。右手捂着胸口,显然疲惫已极。

沈京用剑指着他,冷冷说道:“你想激怒我,让我一剑杀了你。只怕没这么容易。”说到这儿,沈京在张百寿左胸猛刺了一剑,伤处顿时血如泉涌。张百寿惨叫一声说:“是好汉就一剑杀了爷爷。”沈京说:“这滋味不好受吧。”说完又在张百寿的前胸刺了一剑。

在这黄昏的古庙中,传出阵阵惨叫之声,令人不寒而栗。徐剑风渐渐握紧了剑柄。沈京说:“再不说出那张图的下落,我砍下你的左臂。”张百寿咬了咬牙,没有说话。沈京恶狠狠地说:“我数到三,你再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他数道:“一二。”刚要数“三”徐剑风喝道:“住手。”说话时已从神像背后走了出来。他因为上次救了赵小三和那妇人,对方反而恩将仇报,本不愿再卷入是非之中,不过见沈京太过心狠手辣,终于忍无可忍。

沈京和张百寿见神像背后走出一个人,都大吃了一惊。沈京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徐剑风说:“你这样对付一个已经受了伤的人,不觉得太过分吗?”张百寿说:“小兄弟你不要管我,快走吧。”他心中怀疑徐剑风已经知道了藏图的地方。所以催促他走,一来不希望他枉送性命,二来怕他泄漏机密。沈京用剑一指徐剑风说:“把图交出来,饶你不死。”沈京见徐剑风出现的奇怪,怀疑他是张百寿的同伙。张百寿说;“沈京啊沈京,你真是天下第一大混蛋。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你却向他要图。”沈京“唰”的一剑,削断了张百寿的左臂。张百寿惨叫一声,当即昏死过去。

徐剑风目睹惨状,再也忍无可忍。他拔出剑说:“动手吧。”沈京见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和自己动手,哪里放在心上,沈京挥剑便上,二人开始比拼剑法。沈京一招“横扫千军”平削过来。徐剑风挥剑抵挡,两剑相撞,“嗡嗡”作响。顿觉虎口发麻,宝剑险些脱手。徐剑风心知对方内功比自己深厚,出手更加小心。十几个回合之后。沈京就发现对方剑法虽精,但是招式守多攻少,毫无杀机。沈京故作不支,连连后退。徐剑风不知是计,步步跟进。沈京见对方上三路门户大开。一招“犀牛望月”斜刺而出,徐剑风急向后退,但是沈京忽又变招,改向他右胸“天池穴”刺来。徐剑风微向后仰,宝剑擦胸而过。沈京一招得势,一招快似一招,逼得徐剑风连连后退,难以招架。就在这危急时刻张百寿从昏迷中醒来。他挣扎着一把抱住沈京的双腿,大声对徐剑风说道:“小兄弟快跑,万万不能让这西夏狗贼得逞。”他这句话一语双关,暗含让徐剑风保守秘密的意思。沈京挣脱不开,把宝剑向下刺入了张百寿的后背。张百寿拼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快跑。”徐剑风见他已经活不成了,趁沈京尚未脱身,夺门而逃。上了大道,向南疾奔。

他跑了一会儿,回头观看,见一个黑影在后面紧追,忙加紧步子疾奔。徐剑风的武功虽不如沈京,不过跑路的本事却比他强得多。当初在华山上,贾德升让他天天上山摘树叶,虽然只持续了一个月,不过也练就了一副好脚力。跑得工夫一长,沈京哪里还跟得上。又跑了一程,再回头已经没了沈京的影子。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徐剑风心中暗想:“张百寿宁死也不肯说出那张图的下落,又说关系到大宋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晚上他就住在了长安近郊的一家小客栈。

一入江湖知百味

初入江湖知险恶

不经百战味难知

少年不改拳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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