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之人正是十几年来与赵不奂打斗不休的稠城“神仙打架”的另一主角谭福,后面还跟着六名步伐沉稳,眼露精光的黑衣人。这六名晋侯的黑衣卫明显是听命于谭福,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谭福比赵不奂矮了整整一头,小眼睛,塌鼻梁,嘿嘿笑道:“我是晋侯的狗,你是北冥惇的狗,咱哥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我的主人却是你的主人的主人,可见还是我更胜你一筹。”
谭福皮笑肉不笑地缓步向前走来,凡他走过之处,方圆数丈范围内顿时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数不清的浓密的翠绿植物从青石板路、院墙上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将他身后变成一片绿色海洋。
只是在这旺盛生机掩盖下的,却是无尽的破坏与永恒的死寂。
一块块的青石板在翠绿植物生长出来后,无声地崩解为齑粉;爬满绿色的院墙大略还保持着一个虚壳,暂时还没有垮塌而已。
赵不奂栽种的牡丹花,本来此时花期已过,却都一同疯狂地茁壮成长起来,眨眼功夫就长至一人高,并且绽放出脸盆大小的花来,浓烈的花香袭人。只是好景不长,数息之间,这些牡丹花极度透支了体内的养分,变成几枝干草,枯萎倒地。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谭福举手投足间,自其身周散溢出来的汪洋恣肆的五行木气。
正所谓物极必反,生机的假面下,便是死亡。
在赵不奂的院子里,谭福这样丝毫不给赵不奂颜面,可谓张扬狂妄之极。
只是这些磅礴的五行木气,逼至赵不奂身前尺许之地时,就像是遇上天堑绝壁一般,再也不得寸进。赵不奂的身前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在这条红线后面,院子还保持着原样,在这条红线之前,已经完全被谭福的五行木气侵蚀成为死亡的绿色,两边泾渭分明。
赵不奂看都不看那些枯萎的牡丹花,哼了一声,道:“你们今天兴师动众前来,却是所为何事?”
谭福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找赵兄弟借样东西。”
赵不奂道:“什么东西?”
谭福道:“那便是赵兄弟的人头了。”
赵不奂不怒反笑,道:“就算我答应借给你,那也要你拿得走才是。”
谭福好整以暇地道:“赵兄弟何必这般小气?赵兄弟的这颗人头足足寄放在你的项上有十六年,赵兄弟也该知足了才是。当年赵兄弟独自来到稠城,旁人都说‘可杀’,却是我力排众议,说赵兄弟此番前往稠城,必有深意,不如让我前去一探究竟。只是没想到这一探就是十多个年头。”
谭福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谁又能想到赵兄弟一来稠城,竟然就连性子都大改了。不但深居简出,竟然还喜欢上了栽花养草,要不是兄弟我时不时陪赵兄弟活动活动筋骨,只怕赵兄弟都要憋出毛病来了。我十多年一无所获,不想今日别的渠道却传来了消息……”
赵不奂心中一动,打断道:“什么消息?”
谭福做出吃了一惊的夸张表情,说道:“难道赵兄弟竟然还没有收到来自……那个……‘老家’的消息?”
赵不奂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谭福道:“其实也就八个字而已,‘赐名为翊,携其归宗。’这样一来,就算是再蠢的人都知道,赵兄弟来稠城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北冥惇的某个野种。”
赵不奂心中一寒,如此重要的消息竟然能够一字不差地泄露出去,而且谭福能够马上就带人来围堵,说不定得到消息比自己还快。
谭福长叹一声,推心置腹地说道:“我陪赵兄弟在这里干耗了十多年,最后的谜底竟然还是别人替我揭晓的。我若是就这样回去,我这张老脸真的是没地方搁。所以只得出此下策,来借赵兄弟人头绷绷场面了。”
他笑了笑,整张老脸都皱了起来,说道:“只要赵兄弟不在了,谅那野种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反正稠城也就这么大,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又能有几个?若是图个简单省事,大不了全都宰了,也就是了。倒是不用劳烦赵兄弟替我引见一番。”
赵不奂冷冷道:“说了半天,其实你只是怕若是没在这里堵着我,被我脱了身,以后你就再也不可能困住我了。”
谭福眼睛一眯,道:“我的为人,赵兄弟你也是了解的,我只是做事喜欢谨慎一些而已。”
赵不奂不再与他多说什么,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柄软剑来,真力贯劲一振,软剑“铮”的一声龙吟,倏地挺得笔直,化作一道火龙,径向谭福刺去。
六名黑衣卫不待谭福发话,扑了上来,将赵不奂团团围住。
谭福和六名黑衣卫,同时抽出腰间佩刀,七把刀全向赵不奂周身要害处招呼过来。刀未至,劲风已然割面,各种颜色的五行奇力一时竞相斗艳。
谭福与赵不奂十几年来交手不计其数,自以为对赵不奂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今天带着六名潜藏在稠城的黑衣卫前来,就是想要将赵不奂一举击杀。
这套七人连击术乃是黑衣卫扬名天下的绝技,是从一套上古阵法演变而来。谭福原本就是黑衣卫出身,配合起来自然没有半点龃龉之处,加上他的战力超出其他六名黑衣卫一大截,由他来主导,更是使这套七人连击术威力大增。
眼见赵不奂甫一出招,不管不顾地就是直冲自己而来,谭福心里暗暗冷笑。
若是赵不奂以其他六名黑衣卫为首要目标,以伤换命,说不定在杀掉一两名黑衣卫之后,还有一线机会脱困而出。可是赵不奂竟是选择以自己为突破口,谭福心里大骂赵不奂“愚蠢”,又是暗自窃喜。
谭福见赵不奂这招其实并不如何精妙,应对之法少说也有五六种之多,不以为意,随手一挥,翠绿刀锋宛若勾魂使者,向赵不奂咽喉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