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的小厨房里,悠扬的冒着材味,蓝花楹裹着棉袄站在灶前,手上包着花生馅的汤圆。
另一边容婶拿着大勺搅着锅,一脸笑意的提醒道:“娘娘,顺便做些芝麻馅的,爷喜欢吃。”
“不是应该吃饺子吗?”她手一停顿,汤圆是南方的吃法,秦都大多数人家跟皇家一样吃的是饺子。
将锅盖盖上,容婶回忆着什么说道:“公主从小就嗜甜冬至就爱吃汤圆,尤其是芝麻馅的,所以爷也就被带出了这习惯,只是后来到了秦都爷再也不碰这些东西。”
发现容婶眼角的闪过的泪花,蓝花楹没有再问为什么,放下手中的面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容婶可以带汤圆进宫吗?”
容婶点了点头,“如果娘娘自己带进宫无需任何检查,但是府里的奴才可能就会麻烦些。”
“容婶,芝麻放在哪?”蓝花楹才问话,就见容婶高兴的去橱柜拿出芝麻,她自己就跑到外面找舒城,只见舒城在院子里跟暗一等人商量着什么,看到她就自动散开。
蓝花楹这几日也都见怪不怪了,“大叔,你派个人跟王爷说一声,明早我进宫一趟…”有些羞怯的低着头,“松些汤圆进宫给他当早点。”
舒城侧过身有些犹豫道:“丫头,你也了解外面的人都在传你们闹僵的关系,其他人都还好就是怕安平郡主那边多心。”
蓝花楹抬起头认真的说道:“那我就带上阴医丞,就说我们二人进宫给他看诊,也是做实王爷冬至后可以站起起来的事实。”她前面下了决定时就有了这个掩人耳目的解释,原以为舒城应该会同意,可是觑着他的表情依然不赞同的样子,她不得不多心的问道:“大叔,如果你怕我跑了可以多派几个人跟着我进宫,还是我那说辞有不合理地方?”
舒城突然呵呵笑,捻着胡须道:“那我亲自进宫请示一下王爷先,实在不行我明早叫人代你进宫。”
蓝花楹在自己的围裙上拍着手上的面粉,总觉哪里有问题可是又说不上,“那就照大叔的说的,今晚我跟容婶都有煮你们的份,待会儿你让暗一他们也吃些,我们算是提前过小年。”
“好,大叔就不客气了。”舒城咧着嘴笑。
傍晚院子里摆上几张桌子,除了汤圆还备了一些甜点,容婶招呼着阴医丞,舒城吹了一个口哨,就见近二十的暗卫唰唰的从四面八方下来。
阴医丞目瞪口呆的结巴道:“这这…”
然后抬起头四周巡了一圈,“这些人平日里都隐藏在哪里?”
蓝花楹摇着头,用手指指了身边的人,“我也很好奇。”
舒城高深莫测的说道:“涉及机密不能透露。”
听到回答,蓝花楹一副果然如此,“老师,大叔那嘴巴只有他家王爷撬的开。”
除了暗卫其余人三人都笑,蓝花楹轻声咦了下,“大叔,怎么不见暗一?”
“他有事外出,我们先吃。”舒城指挥着暗卫道:“半个时辰后回归自己岗位,坐下吃吧。”
“谢娘娘!”暗卫齐声抱拳致谢,蓝花楹一下子被谢的措手不及,只好摇着手,阴医丞打趣道:“丫头,怎么这娘娘都当了半年多还是不习惯?”
容婶非常赞同不停的点头应和,哪有王妃会不分尊卑凡事亲力亲为,还为下人准备吃食。
蓝花楹乘了一碗汤圆放在阴医丞面前,“那您老是吃还是不吃呢?”
“丫头拿来孝敬的师长何来不食之说。”阴医丞说完就开始品尝,才吃了一粒汤圆就赞不绝口。
一顿饭下来,几乎每一个人都被阴医丞老顽童式的话语逗笑,于是谁都没有拘束,也算其乐融融的散场。
戌时,蓝花楹的房门被敲响,一声爹正要唤出口,却变成:“你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
“我陪薛叔过来!”
“我带着爹过来!”
易水涧和慕容如愿异口同声的说道,蓝花楹莫名其妙得打量着二人一会儿,把门拉的更开些,“爹你先进来坐会儿,我准备了汤圆,你待会儿尝尝看。”说着挽着薛天的手腕进门。
“暗一找我说你包了芝麻馅的给我呢?”慕容如愿挡在易水涧前面进来,跟唠家常似的问道。
蓝花楹那会不知道他的脾性,“听者有份,我下去给你们下汤圆去。”挽着薛天坐着主位,倒了杯茶摆在他面前说了声爹喝茶,之后也倒了杯放在易水涧那。只是直接略过慕容如愿,说道:“如愿,过来帮我打下手。”
慕容如愿一点也不生气,非常爽利的站起身道:“爹,那小婿就…”
薛天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对于小辈之间拈酸吃醋的行为一概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两人径直出门,方才关上房门,慕容如愿为她披上大氅,将几根碎发从衣服中抽出来,蓝花楹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门里门外两世界,薛天将落在门外的视线移到身旁的人,“水涧,薛叔有个不情之请。”
易水涧目光呆滞的停留在门外,“薛叔,我们情同父子哪用得了请这个字。”
薛天苦笑伸手到衣袖里,轻轻的拨动着袖子里的一块牌子,“我看的出我的女婿是很爱冰儿,但是他更爱江山,如若将来有一天二者必定要选一个,冰儿绝对是那个落选的,所以呀,我不想等到那一天,如果可以…”
厨房内,慕容如愿坐着小板凳,拾起身旁的柴火往里放,见着妻子披着与厨房格格不入的大氅下汤圆,在沸腾的热气下一点也不违和,如同儿时时见到同样穿着华贵的母亲偷偷带着他到御膳房煮着汤圆,只是那时他小到手都提不起一块柴,只能坐在小板凳上等着。
不同人却给她带来偏安一隅的安然,他只是笑,就像农村的愣头青见到心爱女子呵呵的傻笑。
蓝花楹寻着声音看过来,“你傻笑什么?”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跟你贫嘴!”蓝花楹装作眼神的阻止接下来可能一大段痞子式的话语,“我问你,宫里是有豺狼虎豹等着生吞活剥了我呢?还是依然不信我,竟然当夜就回来?也不怕被有心人参你一本渎职之罪!”
慕容如愿一副无辜的表情走到她身后,背后式的拥抱,下巴搁在她肩上,“有没有你会不知道,舒城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派暗一传消息到宫里,况且你亲自下厨我在那冷清清的地方更是呆不住,索性就偷偷跑出来带岳父来见你。”
蓝花楹熟练的用漏勺捞起汤圆,放在搅了蛋花的汤中,“我本想简单的细数下,但是目前我只要一个指头就知道谁最想要我的命?就比如安平郡主…”将木盆端起,转过身把腰间的手晃掉,“这还是她不知道我有身孕,如果一旦被她发现,她大概就不会轻易容我关在南苑,而是暗地里赐我一碗药!”
见对方垂下嘴角的细纹细觑着她,她往前一步他跟着后退一步,眯着眼睛两人对视一霎,突然呵呵笑道:“你这么宝贝儿子,我还不信你连自己的妻孩都护不了周全!”
说完把木盆推到他面前,“诺,接着,记得在我爹面前好好表现—好女婿。”
慕容如愿单手接过,突然捏着她的鼻尖,微微的捏了捏,“看你前面的样子,真像个举着神机妙算的褂子的江湖术士,别人起不知金玉在外败絮在中。”
“嗯…”蓝花楹不开心的拍开他的魔抓,“那你还不是被我吓的一愣一愣。”
慕容如愿冷嗤一声不搭话,径自离开,而蓝花楹复杂的望了他背影一眼,右手紧紧握拳然后缓缓的放开跟随者他的脚步。
打开门突见易水涧侧过身背对着他们自若的将手中一块带着红绳的牌子塞进衣领中,慕容如愿越过蓝花楹的头顶清晰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薛天搓着手说道:“我这辈子还能吃到自己亲闺女做的汤圆,也算圆满了。”
蓝花楹移开视线,小女孩似的瞪了父亲一眼,“爹,你讲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圆满,你连外孙都没抱着会甘心嘛!”
“哎呦,我怎么忘了这回事?快进来让我瞧瞧你的肚子。”薛天着急的招着手,“爹这还没三个月不现怀,没什么好看的!”蓝花楹边说边走过去。
慕容如愿将木盆放在桌上,蓝花楹帮着端出,而身上的大氅顺其自然的被身旁人脱下挂在屏风上。
“不看外孙看看自己的女儿总行,久别重逢却总是匆匆相见甚短,这次由如愿安排,今晚我们不谈其他就简单的唠唠家常。”薛天一番话倒让想问明日刺杀一事的蓝花楹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只能暂且放下。
今夜的薛天只是个父亲,关心这女儿的身体,其余的三人都很配合着展示着夫妻恩爱,朋友融洽的场面。
蓝花楹眉飞色舞的讲着自己的厨艺在哪儿学得的,怀念着恩重如山的授业恩师和救命恩人,这都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她掉下山崖,也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日子。
话引子都是三个男人挑起,但全都是关于蓝花楹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临近分别,越来越有一股浓浓的不舍,蓝花楹站在门口送别着三人,嘴里除了小心还是多加小心的叮咛。
而三人只是笑着安抚她,说着事成之后又该在哪相聚,但是各自心中自有自己的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