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小人儿在街上走上,热闹的街市一点都感染不了蓝花楹。
“花楹,我真羡慕你可以天天跟榕城哥哥见面还住在一块。”桐儿语气里羡慕大于失落。
“如果我是你就算跟爷爷平凡过日,辛苦归辛苦,但亲人在旁才是真正让人羡慕的,这种幸福有些人想珍惜都求不来的。”蓝花楹转头到处搜寻着,话却是发自内心的,榕城说这是个四不管的地方,但这边商人往来,消息照道理应该会有的。
桐儿听得有些朦朦胧的,似懂非懂,发现对方跟她讲话都不看着她眼睛,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你在找什么吗?”
“桐儿,这附近有打听消息的地方吗?”蓝花楹毕竟人生地不熟,想着以前有跟过娘到过酒楼听过说书的,可娘说那些消息十成八有夸张化,所以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问消息,语气难免有些焦急,虽然她并不期待桐儿能真的回答她问题,只是病急乱投医。
可是听到桐儿讲到有时,她竟然有些瞎蒙碰上死耗子的感觉,虽然她跟桐儿年龄相仿,不知怎的她有总自己是她大姐姐的心态,“痕城可多消息灵通的人,我认识一个小乞丐,可是个百事通,我带你去见他。”于是她被桐儿神神秘秘拉着往天桥下的破庙去。
蓝花楹倒是头一次见到破庙,秦都开国之时就以佛教为国教,寺庙随处可见,就算不是金碧辉煌,至少砖瓦之下是干净整洁的。而这是个用红砖搭建的小庙最多容纳20人左右,神像积满尘五官样貌早已模糊,稻草棉被各自占着一方小地方,乞丐将破庙当作居住地,还用各自的方式宣誓他们的领地。
庙里一股酸臭味十分重,蓝花楹有些不适应的捂着鼻子,现在里面空无一人,她只好拉着桐儿先到外面的台阶上等着。
“中午他们大部分出门要饭去了,不过现在这会儿会回来的,我们再等下吧。”
桐儿数着地上的蚂蚁问道,“花楹你想问百事通什么?”
“只是想了解下东秦国的近况?”蓝花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死马当活马医,她有些后悔跟着桐儿过来这里,她不知道一个住在破庙的人会知道什么消息,还不如直接榕城帮忙打听,虽然这样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桐儿捡起一根木棍,歪着头说道:“东秦国吗?我倒是听客人讲过一些,说是有位女官假传圣旨满门被抄。”
心不知觉的颤抖,紧握着双拳,试图冷静下来,虽然这跟她的预想八九不离十。
“他来了!”桐儿扔掉木棍开心的站起来跑向来人,“你今天到哪去讨啦?可有收获?”桐儿叽叽喳喳的围着一个脸上脏污,手拿拐棍,衣着破败的男孩。男孩十分不耐烦桐儿,一直臭着一张脸,避不回答。
“对了,我带了朋友,她有些事想问你。”桐儿也不嫌弃男孩拉着男孩的手来到蓝花楹面前。
蓝花楹早已经站起来,她这回彻底放弃了,打算打道回府直接找榕城,两手的掌心相互使劲的搓着,试图缓解将之前的情绪,可是先前桐儿的话还在耳边,笑不出来索性放弃,只能僵硬着表情,“你好,我叫蓝花楹。”她想表现出自己的友好。
从小历经炎凉世态,阅过许多人,男孩早已看出面前穿着男装的女孩,而且他总觉的自己在哪儿有见过他,脑子在不断的搜索,不过看桐儿那死丫头,一定又介绍人过来给自己挣外快。
“一个问题十个铜板。”男孩进了破庙坐在自己的窝里,从怀里拿出包子吃着。
“喂,易水涧,她是我朋友。”桐儿拍了男孩的头,气呼呼的说道。
易水涧被包子噎到狼狈的咳嗽却不忘转过头怒视着桐儿,桐儿伸出舌头扮个怪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男不跟女斗。”易水涧红着脸断断续续说着。蓝花楹跟着进了破庙,看着面前两个人之间小打小闹,想着这个叫易水涧的男孩,见面就熟练开口喊价,竟然引起她的希望,于是蹲下来在将放在他身旁的水壶递到他面前,颇有些谄媚。
易水涧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双白嫩的小手,在望了望手的主人,皓齿星眸,脸上还有些病态,毫不犹豫地接过水壶灌了几口水,依然还是那句:“一个问题十个铜板。”
蓝花楹突然想着去相信他,于是掏出一两碎银,展开手在对方面前,“好,第一个问题:太傅李若兰被冠以什么罪名而被满门抄斩?”
“聪明,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知道两个信息。”易水涧的凤眸斜挑,上下打量着她,终于想起来之前为什么觉得熟悉了,原来是三个月前那人给自己看得画像上的小女孩,嘴角微微带着笑,可是语气一点也不减生疏:“惑乱江山的佞臣。”
蓝花楹听到这话竟无语冷笑,内心一片荒凉,娘亲怎么会是一个祸乱江山的佞臣。
记得那一天夜晚天一直在打雷,她吓得睡不着,于是抱着被子去找爹娘,在他们卧房外亲耳听到,母亲跟父亲第一争执,虽然他们各自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娘虽是太子的老师,一早就看出太子并非帝王之才,如果太子有德无才还好,可偏偏是锱铢必较心胸狭隘。同时太子一直亲信姜氏一族,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太子妃是姜国公孙女。
姜国公陪着秦高宗打天下,其威望并不亚于当今皇帝,姜国公毕竟是老狐狸,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在天下大定之时将兵权让出,弃武当了个文官,一方面使得秦高宗放松了警惕性,同样也会他获得了好风评,没想到这竟然给了姜国公一个联络文武官关系的机会,使得朝堂之上姜国公的提议总能得到众人的支持。
最终,秦高宗只是在表面上越来越看中自己这个儿子,而私底下却是让娘亲做卧底探入对方内部取得信任,采集证据,并且在最后一刻给予最后一击。
“第二个问题:如今东秦国的皇帝是谁?”
“辰王。”
果然,蓝花楹一点也不惊讶,毕竟秦高宗认定得继承者是辰王,一个宫女所生的儿子,单纯的背景,没有外戚干涉,卑微的身份没有影响他的心志,就如在缝隙中倔强生长的松树。
“第三个问题:薛家是否无一生还?”
“薛天音讯全无,他和李若兰的孩子薛冰掉下悬崖凶多吉少。”
“呵呵!”蓝花楹眼角带泪得傻笑,还不忘把银子放在对方的掌心,道了声谢。
冰凉的指尖略过易水涧心间,他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小孩,可是当下他能帮她也只有把实情告诉她,这样她就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一场交易而已。”他装作无所谓得耸了耸肩,“交易愉快,附赠给你一个信息,薛家在上个月十五在东集市满门抄斩。”东秦没有了亲人,俨然她就可以死心的不会回去自寻死路,况且现在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传给那人。
蓝花楹知道对方可能猜到一些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多事,况且当下的她已经无心在乎其他,这真的荒诞,一纸诏书就将薛家上下的付出东流,这让娘当初的坚持情何以堪。那时她不懂那些国家大义,只是被爹娘的争执吓到,打算开门进去劝他们不要再吵了,奶奶却在身后,轻拍着她的肩膀,爹娘最听奶奶的话了,她想让奶奶进去教训爹娘,让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再吵。可是奶奶没有,只是拉着她去她的卧房,她还记的奶奶那时的语气有无奈,说道:“我一早就知道我这儿媳妇有出息,比我那儿子还重情重义,原本我就不赞同你爹娶你娘,可是儿大留不住,他的心就记挂着你娘,但又不敢顶撞我,只能跪在地上外面来气我。”奶奶默默流着泪,她只能伸手去接,奶奶欣慰的抓着她幼嫩的双手,轻轻的揉搓着,“其实你娘的心思如果不要那么重,真的会是一位贤妻良母。”
虽然替娘不知,但她跟加替奶奶和薛家不值,她这时想着如果爹那时就答应跟娘和离,奶奶、老管家、红儿等人可能都会好好活着,但是爹爱惨了娘,爹老说想把娘变小这样她就翻不了天,还可以放在胸口上随时随地陪着他去看南方的蓝花楹。
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破庙,桐儿担心的跟在身后,她感觉到蓝花楹浑身散发着悲凉疏离,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最主要得是不敢,想着只要陪着她去海纳客栈,榕城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样想着,桐儿渐渐得被小摊上的捏糖人吸引了注意力。
张老七这糖人捏的越来越好了,许多小孩子流着口水看着糖人,拿到手的得意炫耀,没钱买得只能干巴巴地羡慕。桐儿没钱,不过蓝花楹有,转过身,却不见人影,“花楹,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