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月眸光一冷,盯着他,几乎是字字咬出,咬牙切齿道:“皇上,您认识了她这么久都不知道吗,她叫凤谢椿,也叫顾玄……”
眼泪流了下来,流进嘴里,“是当年顾家老太太给的一个名儿,我,楠儿,还有大伙都知道她这个名,怎么到了皇上这,偏偏不知道了呢。”
说着又自顾自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冷却的人儿,这眉眼之间却鲜活如初,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是林瑶月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她是对着萧酌说的:“是啊,就皇上你一个人不知道,当初,当初她是要说的,可你眼里就只有顾如一个人,玄儿怎么办啊,只能让了啊,谁叫她倒霉,那块玉佩被顾茹偷走了……”
伤心到了极点忍不住说起胡话来了:“她是个女人又怎样,对我好,对身边人都好,脸上带笑的,别人都羡慕我,我心里也只有她,不要别人,我只要她……皇上,现在她醒不过来了,我也不能活了怎么办呢……”
这字字句句,都要诛他的心。
每听见一句话,他脸色便是一白,连连往后跌,王公公在身侧扶着,他仍是固执到不需要人来搀扶,把人摔开了,却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
王公公尖叫:“皇上!”
萧酌颤着身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仍是那一句话:“将她给我。”
林瑶月将他看住,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萧酌看了眼她怀里的人,胸口没有动静,真是没了一点呼吸,双眸紧紧地阖着,好似临走前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般,眼神一下子惊愕慌张了起来。
林瑶月见状,冷笑一声,微眯了眼道:“皇上还不知道吧,皇后怕您心软了,自打您将顾玄关进天牢的那一天起,她就买通了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为什么不告诉朕?!”萧酌眉宇狠戾,双目暴烈而猩红。
“怎么告诉?”林瑶月笑疯了,“姜太傅都把膝盖跪青了,您也不是没有宣他吗?您这是铁了心要不见人,也要她死啊!”
她一口一句您的,却将萧酌说傻了,他踉踉跄跄到她跟前。
林瑶月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紧紧地护着,他颤着手去碰死去的人,她咬牙推开了,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神怔怔,空洞而麻木。
林瑶月瞧见他这模样心里头冷笑,真想再骂上几句,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决心,眼神坚定了,瞬间扑了过来将她怀里抱着的人一把夺了过去。
又颤巍巍地站起身,王公公忙唤道:“皇上?”
萧酌似乎被这一声喊回神了,所有的帝王威严一下子武装上阵,此刻的他再冷冷静静不过,“朕知道了。”
然而王公公看到他抱着人的手轻轻颤抖着,忍不住皱着眉头。
萧酌抱着人要走,林瑶月跟过来要抢,他眸光一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她最贴心的人,朕不想为难你。”
随即御林军围了过来,将她扣住。
人群外,萧酌走了几步,心口一阵阵抽疼,他强撑着走了几步。
眼前晃了晃,突然黑了。
他勉强睁着眼,却突然捂住胸口,一口浓稠的血吐了出来,却染上了她的脸。
都弄脏了。
她是最不喜欢脏的。
萧酌像个小孩子似的慌乱擦她的脸,却越擦越乱,越将脸遮盖起来,都是他心口的血,他疼极了,一叠声喊道:“椿儿你醒来,醒来好不好……”
得到的却是她沉静而死气的表情。
眉头皱紧,嘴巴一抿,萧酌如同风烛老人缓缓低弯了腰。
他跌坐在地上,脸深深埋入她颈窝间。
渐渐,渐渐的,广袤的苍穹下,御林军背对着他,耳朵清晰,都听到了一种泣血的哭泣。
萧酌这人。
爱就要爱到骨子里,宠人要宠上天,而一旦这颗心疼了,就死疼死疼的。
怕这辈子都缓不过来。
尤其,这人还是他面前,一点点没了声息,然后一下子就断了气的。
凤谢椿这人。
世人说她说的最多,可到底这人是怎么样的,却没一个人能说清楚。
林瑶月对她说,你是女人怎么了,是女人我照样喜欢,别人想拦,倒是拦啊,看他们拦不拦得住?
她爱的那个人却恨恨地问着,你怎么不去死啊?
爱她的人爱极了,恨她的人也恨极了。
那她呢,她要是恨起人来,会是怎么样的?
答案无从知晓,若干年后,有人只好去问林瑶月,她悠悠笑道:“让他生不如死。”
看样子,真有让凤谢椿恨得牙痒痒的人。
是谁?难不成是不可说的那个人?
是是非非说不清楚,唯一一点可承认的是,在她阖上眼的那一刻,世间的一段传奇就此陨落。十丈红软,滚滚凡尘,却有一段更荡气回肠、更让后人铭记的传奇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