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嫣不禁抬头，扫了一眼，其他嫔妃们神色各异，都笑笑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的。柳夫人协同皇后共同打理后宫是人都知道的，她这岂不是想压皇后一头？
潘后微微一笑，没有吭声，接过凝香递过来的香茶抿了一口，清脆的磕盖声音在殿内回荡。
她细长柳眉很舒展地扬了扬，环顾一圈，叹了口气，“哎，是该多些姿德双全的新人服侍皇上了，正好，这批秀女后日殿选了，本宫看了，却有好几位出色的，各位妹妹想必也都见过了，等姐妹多了，热闹了，也就好了。”
她的一番话，如当头一棒重重敲击在每个人头上，除了柳夫人一脸不屑外，其他人都僵了一下，尤其是伊邢两姐妹和赵婕妤，她们都快一个月没有宣召侍寝了。新人一出，皇上更加是要将她们抛至脑后了。
“萧美人晋见皇后娘娘。”唱礼的太监尖尖的嗓子唤道。
耳闻一窜清脆的笑声，便见一个粉白相间的身影袅袅婷婷地飘了进来，乍一看还真是朵初开的莲花。
16岁的年纪正是青涩花开年华，肌肤白嫩泛着粉红，仿若一掐就能出水，浑身泛着一股清醒之气，不像其他嫔妃那样有些惺惺作态，步伐轻盈欢快，也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自顾自笑盈盈地行了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她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像天上的黄莺喜鹊，拂开了一片白云，溢出暖洋洋的光芒。
潘后笑道，“快平身，不是让你今天省了礼嘛？身子可还好？昨儿听闻你有些寒咳？”
“回皇后娘娘，都是小事一桩，臣妾8岁就开始夏冬都入水采莲了，这点小病算什么。”她吐字嘣脆，豪迈地挥了挥手臂，粉袖扬起如片片荷花。
“噗嗤”柳夫人忍不住笑了，有些尖酸的感觉，“看吧，果然是农田里长大的。不知服侍皇上时，有没有闻到你那股泥腥之位呢？”
萧美人脸色唰地红了，又立刻又恢复了，她自然听出了柳夫人的嘲笑，刚想说话，潘后也笑了，“说到藕啊，昨儿皇上还赏了江南进贡的甜藕，想必出身江南的赵婕妤喜欢吃，特地留给你了呢，其他姐妹喜欢的话，告诉凝香一声，都分点。”
坐在皇后身侧的赵婕妤醒目地一笑，“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着。”
“昨儿皇上也赏臣妾了，不过不好吃，皇后娘娘可知入宫进贡的藕都是陈年藕，我家每年新上的藕做了藕糖，那才叫好吃呢。”萧美人却听不懂皇后故意岔开话题，想着就接话，她的话一出口，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潘皇后面容也是微凝，很快笑笑，“那好啊，等你家的藕糖出了也带来尝尝。”
“恩，一定的，等秋日藕才最好吃呢，糯糯的，用秋蜜腌了，撒上新摘的桂花，那才叫个甜香腻口呢。”萧美人毫无察觉个人的脸色，兴高采烈地说道。
潘后点头笑道，“凝香，给各位添茶吧，今儿天有些闷气，都早回吧。”这是下逐客令了，各自自当知道，喝完茶齐齐告退了，潘后到院前打法了其他低位的嫔妃们。
柳夫人走时凤眸瞟过子嫣，目光飞快地落在她身上，如一把尖刀狠狠刮过，子嫣只得低下头，不去面对她。
潘后回到后殿，揉了揉头，“有些头痛呢。”
凝香忙问，“奴婢去传太医吧？”
“奴婢帮娘娘揉揉吧。”子嫣道，两人都抬头看着她。
“奴婢会的。”
潘后依靠在软靠背上，慵懒地说，“恩，那就试试吧。”
子嫣认真地依着穴位按摩着，不由细看。
潘后浓密的睫毛紧瞌，显得眼角细长，挺拔的鼻梁下樱红小唇，肌肤如玉没有一丝皱纹。和刚才那些年轻的嫔妃比起来多了份成熟韵味，却没有失一点姿色。
刚才嫔妃对话，子嫣感到背脊嗖嗖发凉、每日如此唇刀语剑的，还真是伤神，而潘后每天面对，深宫快三十载还能保持如此，这才叫精明精致的女人。
“你们说给秀女出个什么题目比较好呢？这可真让本宫头痛了好久。”潘后忽然说道，眼睛依旧闭着，也不知问谁。子嫣看了一眼凝香姑姑和其他大宫女们，见她们都微微一笑，凝荷道，“娘娘都想不出来的，奴婢们哪里能想得出来。”
“子嫣，你说呢？听说你通晓古今，精通诗词、兵法，平日里还常看什么三十六计的书。”潘后话音一转。
子嫣一惊，忙松了手，跪了下去，“奴婢哪敢在皇后娘娘面前逞能啊。那些书都是奴婢平日里消磨时间的。”
潘后微微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起来吧，没外人不用动不动就跪着，膝盖不嫌疼，本宫还嫌废时间呢。”她弯唇笑笑，“就当本宫考考你，如何才能考出秀女们的心智？”
子嫣见潘后认真问，她也就不再扭捏，想了想答道，“不如绣个山河图。”
潘后眼眉一挑，“恩？何解？”
子嫣笑道，“回禀娘娘，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山河图，皇上喜欢的山河应该是雄伟辽阔一望无际的，皇后娘娘也许喜欢山河秀丽安宁，民安业茂。将军们会喜欢山河磅礴浩瀚可一展宏图，文官们会喜欢山河国界清晰。奴婢想，忧国忧民者会在意山河的气势，贪慕虚荣者会揣摩圣上之心不免画面浮夸，细心之人会在意画面的立体，忠心之人会在意画面领土完整，因此一副山河图可见心中意念。”
潘后眼神一亮和凝香对视一眼，并不掩饰欣赏之意，“很好，凝香，传本宫懿旨，本宫的殿选题目就是绣山河图。”
子嫣微喜，潘后又道，“各位皇子的题目可递上来？”凝香点头，身边一个宫女捧上三个丝卷，凝香亲自一一打开。
潘后扫了一眼，“怎不见苍成王的？”
“苍成王已经禀明皇上，不参加此次殿选。”
“哦？”潘后长长的睫毛弹起，划过一抹亮光，“苍成王已经三年拒绝了殿选妃子机会。”凝香点头。
子嫣有点诧异，脑海中飞过那张出尘清冷的脸，他是拒绝选妃呢？还是拒绝被人塞进棋子？或许他有自己心仪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