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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洛杉矶(3)

自从毕业后,罗霄和克拉的联系就少了,但她的心头一直惦记着这个朋友,想把自己的爱情故事同她分享。可是每次打她手机,却找不到本人,总是留言机在响。后来克拉主动联系了罗霄,她说她闲不住,只要有休假,就往外面跑。她最近刚从百慕大航海归来。罗霄问她:“百慕大听起来怪吓人的,你怎么不去夏威夷?我刚和男朋友从夏威夷归来,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海。”克拉说,夏威夷的海美是美,但还是比不过百慕大,百慕大的海水清澈透亮,像天堂的蓝水晶,岛上的沙滩是粉红色的,而岩石上开着极其娇艳的鲜花。天快黑的时候,近岸的海水一闪一烁,发出奇异的光亮,像撒在水里的夜明珠。

罗霄的一颗心就这么吊起来了,从来没见过粉红色的沙滩,开着鲜花的岩石,晚上的大海还能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贝笛说,她也没见过如此奇异的风光,但她对野外的活动没有兴趣,她喜欢城市的现代文明。但罗霄喜欢新奇的景物,想坐邮轮去百慕大看看。孙华听了不同意,他说什么地方去玩不行,去百慕大干吗?那地方人死了,尸体都找不到。

孙华说,我可以陪你去北极看极光,也不会去百慕大瞎探险。一提起神秘的百慕大三角区,总让人想起那些恐怖的、不可思议的失踪事件。孙华的担心也有道理,多少飞机和轮船在百慕大三角区诡异地消失了,事后连残骸碎片都找不着。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有两架喷气式飞机从佛罗里达起飞,途中一直跟指挥塔保持联络,可是突然一下就无声无息了,真是莫名其妙。指挥塔当机立断,又派了两架引擎飞机去寻找,也忽然消失了,仿佛如大海的水蒸气融化在蓝天白云中。所谓的百慕大三角,是三个点连起来的三角形海域,北边一点是百慕大群岛,西边一点是佛罗里达的迈阿密,南边一点是波多黎各。孙华说,越是神秘的现象,越会激起人们冒险的欲望。他是到了美国后,才知道有邮轮去百慕大群岛。但是通过寻找出发的港口,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纽约有邮轮去百慕大,但是迈阿密就没有去百慕大的邮轮。为什么?迈阿密去百慕大的航线恰好就在三角形海域内,而纽约到百慕大的航线就避开了这个危险的三角形。

“百慕大的海水怎么会这么美,斑斓异彩就像九寨沟的水。”看了克拉带来的照片,罗霄一直在感叹。

孙华便订了两张去加勒比海的邮轮,他对罗霄说:“我们的目的地虽然不是百慕大,但是船从波多黎各行到巴哈马群岛,有一段航程正好经过百慕大三角区,你不妨去体验一下吧。”

罗霄一下子就欢呼起来了,跟爱人出门旅游是最开心的一件事。罗霄还是第一次坐大邮轮,船上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好奇,气宇非凡的透明电梯坐下来,就是金碧辉煌的大堂酒吧;舒适明亮的图书馆,可以看书,可以上网,眼睛累了,还可以看一眼窗外无涯的海景;典雅豪华的剧院里,美轮美奂的歌舞和灯光一点都不输给拉斯维加斯;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是一场又一场味觉的愉悦旅行。她喜欢在金色的余晖里享用甲板餐厅的缤纷美食,完全忘了百慕大的神秘诡异。

孙华对她笑道:“明天我们的船就要经过百慕大。”

罗霄觉得船刚出港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但很快就乌云密布,巨浪翻腾,能感觉到船身的颤抖。他们所在的船是十几万吨的巨型邮轮,很多时候都是如履平地,偶尔一点小颠晃也算正常。罗霄最初还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虽然是一望无际单调的大海,海波上却飞出轻捷的鱼,银白色的翅膀,一掠而过,潇洒得像跳舞,它们有时候跳独舞,有时候跳双人舞,更多的时候是集体群舞。

罗霄对孙华笑道:“百慕大的飞鱼真好看,百慕大一点都不恐怖。”

话一完,飞鱼的表演就消失了。转眼之间风景变了,太阳丢了,大海愤怒了,海天交接处有暗黑的云,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很快又变幻成一只黑巨掌,朝邮轮突袭而来,似乎要把船身捏个粉碎。一看这阵势,吓得罗霄手上的相机都拿不稳,赶紧转身回屋,关好了阳台的门。

孙华对她笑道:“你不是说还要去百慕大探险吗?这点风浪就怕了?”

罗霄说:“我投降了,坐在大邮轮上都怕,我想象不出克拉的小航船要经历怎样的恐怖。”

门关紧了,但他们还是能听见门外的妖风,一阵又一阵,龇牙咧嘴地嗥叫。门外的风叫了一夜,慢慢地累了,歇息了。阳光照进来,孙华对身边的罗霄说:“又是新的一天,我们去阳台看看。”

大海风平浪静,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他们遥遥望见天际处的四五处风帆,慢慢的,海岛风景线的轮廓也清晰了,无边的风景在晨光中流淌,海水本是深沉厚重的浓蓝,在不经意间,流转出一半的碧绿,一半的清蓝,蓝如宝石,又碧如美玉,美玉上偶尔又翻流出几缕姹紫,几缕嫣红。罗霄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美的海波,想起夏威夷和墨西哥湾的海,也比不过它的绝色和惊艳,令人感慨自然的伟大。

孙华说:“前面就是巴哈马群岛,我们的船已远离了百慕大三角区。”

20.订婚前后

如果说巴哈马群岛个个都是海上的珍珠,那么天堂岛就是海上的钻石,那里海水如玉,沙滩如雪,岛上的阿特兰蒂斯酒店(Atlantis Hotel)最让人心驰神往。酒店橙红的建筑群,有顶天立地的威武壮观,似乎在碧蓝的海水之上俯瞰天下众生。

船过天堂岛时,罗霄赞道:“像是一座浮在海上的宫殿,龙王住的宫殿。”

孙华告诉罗霄:“这宫殿是地球上最大的岛上酒店,用传说中的文明古国阿特兰蒂斯命的名。你看见两楼之间的拱楼没有,那叫Bridge Suite,是酒店最豪华的套房,一个晚上多少钱?两万五千美元。”

罗霄摇摇头说:“这么贵啊,谁这么有钱无聊烧钱啊?”

孙华笑道:“杰克逊在那里烧过钱,那房间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必须提前预订,等我们度蜜月的时候,也去那房间住住好不好?”

罗霄动情地说:“真的谢谢你,我的爱人,但是两万五千美元还是不要花,花得心惊肉跳,想想这个世上还有多少穷人没有钱做手术。”

孙华把她搂进怀里说:“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你不仅有美丽的容颜,还有美丽的心灵。”

船停在巴哈马的那萨港口后,罗霄本想跟船上的导游去潜水,孙华说,都来巴哈马了,怎么也得去看看天堂岛的阿特兰蒂斯,比迪拜七星级的帆船酒店还要瑰丽繁华。他于是带罗霄坐轮渡去天堂岛,游览那座有名的酒店。罗霄看他一路上得心应手,轻车熟路的样子,猜想他曾经来过好几次。是不是同过去的女朋友来快活过?她本来想开一句玩笑,又不想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出了殿堂的前厅,又穿过了气势宏阔的水帘洞,水帘洞外的池子里,莲花悠然地开着,花下游着一群庞大的乌龟,体积居然比人还大。

孙华告诉她:“这不是一般的乌龟,这是大西洋的绿海龟。”

这时候他发现她突然不对劲,本来还是欢声笑语的一个人,突然就发呆了,眼睛也定了,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池子边的花架上坐了一个人,一个上了年龄但风姿犹在的中国女人。

孙华拍了拍罗霄的肩:“怎么,你认识她?”

罗霄回过神来说:“她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我在中国认识的人。”

孙华说:“那你干吗不上去问问?”

罗霄冷下眉眼说:“我讨厌她!”

孙华发现自从那女人出现后,罗霄一直神色恍惚,走到海边了,那么美的海水和沙滩也吸引不了罗霄的兴趣,她一直在频频回头,坐在海滨亭子间的酒吧里,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孙华一问她,她就说:“真没什么,这里的太阳太毒了,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已经很累了。”

她既然喊累了,孙华就说我们打车回船休息吧。

回了邮轮的房间,孙华以为罗霄要上床躺躺,没想到她突然说:“我想买一件热带风情的花裙子。”

孙华看了一下表说:“算了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开船了。”

罗霄说:“就在码头附近的集市,我去去就回来,你不用陪我,你知道女孩子挑衣服是很烦人的。”

孙华只好让她去了,出门前一再嘱咐她,千万别忘了时间!

罗霄才不想买热带风情的大花裙子。她一到码头,就急忙喊了部出租车,直奔天堂岛。她必须要找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罗霄已经认出了她是谁!她就是总裁的二奶,石油集团公司的陆总裁二奶,总裁这边一双规,她那边就卷着巨款跑到加勒比海的岛上。罗霄虽然只同她见过一面,但那一面已经刀刻石雕般印在了她的心上。当年总裁投资赞助的电视剧,罗霄是女主角,那二奶以为罗霄与总裁有一腿,就跑来现场巡视,妖妖娆娆地在罗霄面前走来走去。罗霄的心头没有鬼,敢和她的眼睛对视,她的眼下角有颗醒目的黑痣,典型的克夫痣,罗霄记得很清楚。后来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预料,总裁被抓了,剧组也垮了,罗霄的明星梦碎了,罗霄又被谣传成了总裁的二奶,多少流言和冤屈,毁了她的前程和清白,她向谁哭去!她不过是个背了黑锅的假二奶,真二奶早就卷款逃窜,居然在海外活得潇洒自在。有这样的天理?

罗霄回天堂岛找二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二奶早已不在最初的海龟池边,罗霄完全是凭着感觉,往海滨小路上一阵瞎跑。到处都是休闲享受的人群,海鸟在头顶盘旋,海豚在池水里表演,热带雨林娇艳的花开得铺天盖地,鲨鱼在玛雅金字塔的滑水梯外张大了獠牙,人们一阵尖叫一阵欢笑。快乐的人群里,只有罗霄在千辛万苦地找人,眼睛都成了对眼,终于在水帘洞外的咖啡厅挖到了她,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健硕的中美洲帅哥,罗霄冲过去的时候,帅哥正一脸深情地给二奶喂冰激凌。

“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还是能揪出你,你这个没有脸皮没有良心的二奶!”

天雷轰轰,二奶彻底愣住了。

罗霄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你放心,我不是公安局的特警,也不是国际刑警,但是我只想告诉你,陆总裁如今肯定还在吃牢饭,当年他的妻子差点儿自杀,他的大女儿精神恍惚送进了医院。大家都说我是他的二奶,你让我满脸污黑,在省城混不下去。天地良心,人收不了你,老天一定会收你的!”

二奶一直没有吭声,任凭罗霄尽情发泄。最后才不急不慢,幽幽说了句:“你是坐邮轮来的吧?船马上就要开了。”

这一句点醒了罗霄,她转身飞跑,她必须跑出游览区才能喊到出租车,偏偏那时出租车也没及时出现,她急得乱跳。等她心急火燎赶回码头的时候,慌得肠子都快断了。她不知道孙华站在码头,已经望穿了秋水,已经做好了同她一起误船的准备。他终于看见罗霄的身子钻出出租车,上前拉起她一路飞奔。这时候船笛声已经响了,有的船梯都收了,船上不少的人都聚在船栏边看热闹,为他们的奔跑鼓掌欢呼,有个船员主动下船为他们领跑,四周的加油声震耳欲聋,还好,还好,他们赶上了!那一瞬间,心落地了,船离港了。

孙华气得脸发紫,眼睛却是红的。他生平第一次对她抬高了声音:“你说你去码头的集市买裙子,我把集市的摊位找了十多遍,人都疯了,也没看见你的鬼影子,你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去了天堂岛找那个女人?”

孙华是个聪明而爽直的人,事到如今,罗霄也就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听了她的前因和后果,孙华半天没吭声,最后感慨了一句:“都这么多年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你知道我是怎样焦急地在等你?我应该是你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罗霄沉重地点了点头。

罗霄知道孙华还在生气。毕竟是自己的错,于是她主动撒娇,主动甜言蜜语讨好他。她说:“我知道我不对,可能我太在意多年前的那个角色,我以为我能红,结果投资人进牢了,那女人把钱全卷跑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如果当年我红了,就不会出国,不会出国呢,就不会遇见你。能遇见你,过去的怨恨全可以被海风吹散。”

他哼笑道:“如果真的被海风吹散,你就不会让我等得肠子都干了。”

她不再说话,主动把他拉到阳台上,一起看夕阳下的大海,渐行渐远的巴哈马群岛,在橙色的霞光中美轮美奂,相机随便一拍,就能拍出色彩斑斓的油画。海天的浩瀚和恢宏,让人感到渺小、无常、微不足道,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人生太匆促。海风吹在脸上很爽朗,孙华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

坐了邮轮回家后,罗霄本来打算给沈兰写封信,或是挂个电话,好好聊聊,说说在美国开心的日子。这应该是她迄今为止最好的时间,稳定、舒适,心头拥有美好的希望,她不仅找到了好工作,而且找到了好爱人,她在美国总算踏上了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可是心头为什么总是翻涌着暗潮?这暗潮让她不安,没有理由地慌,于是联系沈兰的心情也就淡了。因为心思重,她跟父母也没说太多,在电话里只是告诉他们,她目前有个男朋友,关系不错,但还没彻底定下来,如果真的结了婚,有了好结果,她会把他带回家的,所以男朋友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亲友。

又过了两个月,罗霄和孙华订婚了。

她没有把好消息告诉父母,隐隐约约总是怕,怕阴沟里也会翻船。订婚后没多久,罗霄便和孙华讨论今后的去向,结婚后的工作问题。

罗霄说:“我还是愿意上班,工作对我来说是一种快乐。”

孙华说:“你快乐就好,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支持你!”

罗霄心头还有个想法,他并不知道。罗霄觉得自己上班,花自己的钱,花得理直气壮,给娘家寄钱也理直气壮。但是孙华的母亲却不支持罗霄工作。

母亲说:“我们家的女人结婚后都不上班的,不管你是女博士还是女明星。”

孙华便说:“妈妈,这是美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

罗霄怕未来的婆婆不高兴,再说孙华的母亲对自己一直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就算这种关爱是爱屋及乌的爱,也温暖了她,让她感恩深谢,她连忙对孙母说:“我们现在还没结婚,结婚了我一定回家,当个出色的贤妻良母。”

一听这话,孙母便笑了,笑得桃花灿烂。

孙华的母亲一直有个愿望,希望儿子儿媳能搬回台湾,一家人住在一栋别墅里,团团圆圆、合家快乐多好。孙华的父亲家大业大,可这几年来,老头子年龄大了,脑子锈了,转不开了,身体也开始衰落,三天两头全是病,全靠几个姐夫在后面帮衬着。几个姐姐各怀鬼胎,几个姐夫心机算尽,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野心勃勃。孙华的母亲心知肚明,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心头还是偏着儿子的,希望儿子弃医学商,回家接班。她也跟儿子单聊过几次,儿子总是说,我对做生意那一套头疼,没有兴趣,还是喜欢当医生。母亲说,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老一辈创下的家业,莫名其妙流到人家的地里,一点回音都听不见。儿子知道,父亲早期的创业有母亲娘家的资助。他劝母亲想开些:“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日不过三餐饭,睡眠不过一张床,人生在世,能吃多少,能用多少?”

母亲说:“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看不惯你那几个姐夫张牙舞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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