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惜看着手中的口琴,他想着也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卫辰惜刚一转身,突然周围响起江面冰结的声音。欧佑可也着急地回头张望,他忽的发现卫辰惜出现在自己身后,但他无暇询问何时出现。只见此时房屋周围浮现紫蓝色的屏障,在片刻之间从底部蔓延到顶端,阳光也被包裹的紫蓝色冰面遮挡在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欧佑可抬头向上看,在他们的头顶上,正漂浮着七个黑影。
他们没有手脚,只有一张残破的黑布包裹身体,除了兜帽戴起的样子认得出是头以外,其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像是身体。
卫辰惜曾见过他们,那是在鬼市的上空。只是当时他们在远远的天空上来回漂浮,所以看起来并不大。但此时他们就在距离房顶不远的上端,屏障的底下,身形看起来足足有两米多高。七个身影围成一圈静止不动,隐隐透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
听到动静的臧泫彦和方源也赶到楼顶,臧泫彦焦急地对卫辰惜说:“别担心,是鬼神。”
这时上空传来声音,“鬼神卫辰惜,冥王传召,速回冥界第二殿。”
话音一落,包裹的紫蓝色冰面破碎,上空的七个黑影也随之消失。
阳光又照亮了房顶,但卫辰惜却很慌乱,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来不及让人做出反应。
他疑惑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臧泫彦来到他身边说道:“他们是楚江王的手下,看来是冥王有急事要见你,我看你还是立刻动身回去。别太担心,我陪你一起回去。”
卫辰惜和臧泫彦立刻动身回冥界,对于他们鬼神来说,回冥界有另外一条回去的路。
他们乘上驶向冥界的列车,冥界的路要么有去无回,要么有回无去,除了回船驶的那段陌川为例外。所以列车行驶的方向也只有一个,当他们回人间的时候就要走另一段路了。虽然走这段比其他灵魂走的那段要快得多,但景色却没那段路好看。
卫辰惜坐在车厢里,这节车厢除了卫辰惜个臧泫彦外便再无其他鬼神的身影,所以此时车厢尤为安静。
车厢内的车灯亮着,但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谁会记得这条路是怎么走的,因为没有谁看得到路。
他们彼此沉默了许久,卫辰惜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得回想起刚才,他疑惑地问:“鬼长,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鬼神会长那样。”
因为赶路感到有些疲惫的臧泫彦像是被摇醒的清醒过来,思索了一会对他解释说:“他们是身为契魂的鬼神,所以才会是那个样子。”
卫辰惜记得,都市王曾告诉他,只有身为契魂的鬼神才可以捕捉契魂,像是他们这样的鬼神,是没有能力将契魂抓住的。
换个角度想,他们那阴森可怖,宛如坟墓里出来的死灵模样,难道就是契魂的样子,但这和他先前看到的却不一样,还记得他看到的第一个契魂,身上宛若鸟羽的鳞片,堆叠成不同的花纹,展翅好似孔雀开屏,它看起来明明很美丽。
“可是鬼长……”卫辰惜止住了声音,这才发现臧泫彦早已沉沉睡去。
通往冥界的列车到站了,卫辰惜和臧泫彦戴上兜帽走下列车。冥界还和之前看到的一样,四周是无限延伸的黑暗,上空颜色错落交缠。
臧泫彦带着卫辰惜走向一片黑暗,他从没去过第二殿,当他们来到一处没有光可以照进的深处时,臧泫彦停下脚步说:“我只能送你到这,我会在这里等你。”
卫辰惜回头看他,兜帽将他的脸完全遮住,他也看不到臧泫彦的面容。他对臧泫彦点了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渐渐地他被黑暗吞没,这里就像一个光照不到的幽深洞穴,周围隐隐传来湿冷的气息。最后他完全隐没在了黑暗里,他看不到任何存在的东西。
这时一滴落水声响起,伴随着水滴落入湖面的声音,光像湖面溅起的波纹一样从水滴的中心向外扩展,顿时脚下亮起如同萤火的绿光。
卫辰惜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正踏在湖面上,水波向四周扩去,萤火的绿光也在水底随波亮起。低头可见湖面下发光的一颗颗石子,渐渐的萤光将周围浅浅照亮,四周现出湖面上错落的树枝与花草,藤蔓也仿佛从上空的黑暗里缠绕而下。而此时站在湖面上的身影除卫辰惜以外,也只剩不远处正对着他的楚江王。
“你来了。”
楚江王站在湖水中央,他枯槁瘦弱的身形看起来就像一棵树,手指和手臂弯曲着像树枝,身体是粗壮的树干,就连身上的衣袍也印满了枝叶的花纹,除脸上带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具外,帽子都宛若是树上的鸟巢。他站在这里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棵老树。
“楚江王大人……你找我。”卫辰惜回应。
“怎么,你害怕?”楚江王的语气显得有些平和,“如果你有什么事想隐瞒我,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听到这话卫辰惜不禁有些害怕,他心想该不是自己身体里有灵魂这件事被他知道了,这时候他开始有些担心秦广王,他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受罪。
“总想着别人对你来说不会件好事。”楚江王的一句话令卫辰惜为之胆颤。
“楚江王……我……”卫辰惜紧张的说不清话。
倒是楚江王思维清晰地说:“知道你最近为失去朋友的事难过,但世事变化无常,我想我的兄弟里有的是和你说教的。”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责怪卫辰惜。
楚江王有继续说:“但愿你不会因此而失去自己该有的理智,最后变得和魏洺一样。”
“魏洺!”卫辰惜被这许久不在耳边提起的名字所惊到,“他怎么了?”
“他?他当然是放弃了理智,被自己的心智吞噬,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契魂。”
“怎么会这样。”卫辰惜不敢相信。
“当然会这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外面的世界太过惊奇,他又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孩子。他成为鬼神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更多,那一种几近疯狂的想法。”说到这楚江王将手甩向身后,又继续说:“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他成为鬼神,可是我的兄弟还是太仁慈,他们总觉得灵魂就该体会世事,在世事里变化。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灵魂,难道那就是他们说的精神存在的意义?”
卫辰惜对此不语。
楚江王继续说:“我知道你那天在塔楼出现,你也应该知道,变成这样一个怪物,等同于囚禁自己。”楚江王的语气变得缓和起来,“辰惜,你和洺儿一样都是我喜爱的孩子,如果你们能留在这里做一棵岿然不动的树,那就不需要被无常的世事所浸染,然后做一个听话的孩子,直到时间的尽头。”
卫辰惜听到这不由得感到害怕,他还真怕自己会被他变成一棵树立在这里不能离开,他害怕地说,“楚江王大人,我想我该走了。”
“你是该走了。”楚江王的语气很平和,“魏洺也体会到了足够的痛苦,我要你找到他,该怎么做你自会明白。”说罢楚江王转身背对卫辰惜,与此同时萤火的绿光从四周向中心隐没,忽的一切又陷入深深的黑暗。
卫辰惜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他隐隐感到身后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回头朝看他去。这股从背后袭来的阴森感令他浑身难受,他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