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惜睁开眼,面前是漂亮的纱巾与灯火。抬头看见装点着星光的黑夜,只是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被烛光照得火红的舞台。
四周围绕着木楼,楼上的人生吵杂得如同闹市。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舞台两端鼓声响起,卫辰惜踮起脚尖,在舞台中央一个轻身旋转。他挥舞手臂,手上的纱裙也翩翩舞动。紧接着一个高抬腿,落下,再向前跑上三步,抬腿旋转,跳跃。
四壁楼阁发出响亮掌声。
他继续舞动,扭动妖娆的身躯,伸出手臂绕过头,朝侧面半弓身子。紧接着挥手舞动,妖娆的身子伴随着红色纱裙在舞台中挥舞。此时的夜景里,他是如此的妖娆艳美,他仿佛天空落下的仙女,一席红衣裹身,每一步宛若踏过星云。轻轻点触,扭动着身子,仿佛看到鲜花绽放。
他的花香终于飘散,而随着她飘散的还有眼角落下的泪水。此刻他的心中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为一人鼓舞,可是如今伴随着舞台下的乐曲,他所感受到的只是失去和悲伤。
没错,他是卫辰惜,也正是萧嫣。
过忆的过程发生了混乱,原本过忆中一定有三个人的记忆存在。按照过忆的术法作用来说,萧嫣侵占了卫辰惜的意识,再用卫辰惜的意识侵入江宗序的记忆,一切所闻所见都会以江宗序的视线呈现。
但是因为在过忆的过程里,萧嫣看到江宗序记忆中的自己,情绪变化,导致记忆呈现错乱,让卫辰惜以萧嫣的视线察觉所见的一切。
而在他们之中作为连接的法师臧潼彦对此却无能为力,他的意识的确也在这记忆之中,但是因为一个死神的意外闯入,他已经成为一个脱离身体的灵魂,他身上没有任何术法,所以只能任凭眼前的事物自然发生。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萧嫣姑娘!萧嫣姑娘!”楼上的看客们纷纷鼓掌呼唤萧嫣的名字。
卫辰惜放下自己刚刚抬起的脚,如今他的手臂光滑细腻,脸色尤其红润。无论手上还是脸上都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在隐约之中可以看到他的身体里隐藏着类似根茎的东西,那些埋在皮肤下的根茎发着荧光,遍布着他的全身。当根茎亮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块裂开的碎片拼接在了一起。
“萧嫣姑娘!萧嫣姑娘!”呼声依然持续。
微笑的卫辰惜转身朝舞台下走去,他终于也可以成为名声鹊起的舞师。他要用这样的方式一雪前耻,他要让那个抛弃他的男人为此而悔恨。
卫辰惜来到楼宇内,茉芸苑的老鸨连忙来到他的身旁,兴奋地说着:“我们的萧嫣姑娘啊,你跳的舞真是漂亮,不知道有多少官家大人和富贵公子对你倾心呢。”
“妈妈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卫辰惜轻声回答。
“萧嫣姑娘是个明白人,外面的客官可赏了不少银子,他们想再看你跳上一曲呢。”
卫辰惜抚起身上的纱裙,“让我在跳上一次可以,但是我让你请的人到了吗。”
“到了到了,江琴师和沈姑娘就坐在二楼的茉香间看你,他们也是对你的舞蹈可是赞叹不已呢。”
“茉香间?他们此时可还在。”
“在的在的。”
“正想和他们见上一面。”说着卫辰惜拖动红色长裙朝楼上走。
老鸨看他不跳舞,着急地问:“哎!这舞可怎么办。”
“等老娘心情好了,自会让他们看个够。”卫辰惜脸上露出奸邪的笑容。
卫辰惜来到二楼的走廊,他的目光只在不远处的茉香间。任凭周围的客官看到他都大声呼唤“这不是萧嫣姑娘吗。”他也全然不顾。
卫辰惜已经看到坐在茉香间前头的那两个人,此时他的心中恨透了这两个人。他来到茉香间的走廊,此时江宗序和沈茴澜正紧挨着谈论什么,看他们的样子笑得很是开心。
“见过江琴师和沈小姐。”
江宗序回过头,他对着卫辰惜微微一下,“萧嫣姑娘。”他起身面对卫辰惜,“萧嫣姑娘刚才的舞蹈可真是漂亮啊。”
“多谢江琴师夸奖。不知江琴师可知道这舞为何?”
“在下不知。”
“此舞名为‘别伤’,传说是古时一名女子在成婚前夜为情郎跳的一支舞蹈。”
江宗序不解,“既然是为情郎跳的舞蹈,怎么会叫‘别伤’?”
“那是因为情郎明日要娶的是别人,而女子为了惋惜自己的感情,在情郎成婚前夜穿上红色嫁衣,为他舞了最后一支舞。”
沈茴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连忙插话道:“既然名叫‘别伤’就是离开伤痛的意思,所以萧嫣姑娘应该明白,失去的就该放下。”
“姑娘好是聪慧啊,难道就不知道夺人情郎才是最为可恶的事情吗?”
“萧嫣姑娘言重了,情已断,何苦缠。今日你风光无限,我们也甚是心安。况且你也穿着一身红装舞了这一支‘别伤’曲,也该心愿已了,所以就此放下吧。”
沈茴澜看着卫辰惜一身红装,虽然深知他是和寓意,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更让卫辰惜可气的是江宗序不仅没有一丝可惜懊悔的神情,还面带微笑,好像一个无事人一般。
“萧嫣姑娘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且先回去了。若是有缘,我们不妨为你抚琴,同你共舞。”沈茴澜挽过江宗序的手臂。
卫辰惜眼看他们毫无所动,心生怒意,抛下一句,“不必了。”转身就走。
卫辰惜匆忙地离开茉香间,他的泪水终于还是止不住地流。他非常恨,他恨这个男人没有丝毫想要挽回的意思,他恨他们是如此的恩爱,竟对他今日的风光不为所动。
“江宗序,我一定要让你看着我风光的活着,直到你后悔的那一天。”
“嘭。”卫辰惜撞向一个男子。
“嫣儿!”被撞到的男子兴奋地叫道。
原本哭泣的卫辰惜也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修儿,原来是你。”
伊陌修露出一脸欢喜地笑容,“嫣儿,你刚刚跳的舞真好看。”
卫辰惜微微点下头,转身就继续跑。身后的伊陌修依旧紧追着对他喊:“嫣儿!嫣儿!你去哪?”
卫辰惜拂过泪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哭泣。他是如此的不甘心,他又是如此的无法恨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在此刻还是会如此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