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个大男人这些并不在他在意的范围内,他只顾工作和应酬。
想到这里,我突然鼻酸,那么这三年里,他学会了照顾自己,也学会了照顾别人。
我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柔声地说,“爸,不用热了,这样挺好的!”
他回头笑笑,细密的纹路已然布满了他明亮的眼睛周围,偶尔还会爬在他的唇的周围。
我吃着,他看着,似乎这样的生活才是对的轨迹。
如果没有丹南,一切都那么的容易。
只是,幸福和平淡总是经不住骇浪的打击,直到我在书店偶遇到丹南后,我的心,又开始波涛汹涌了。
我拿起手中的饮料瓶狠狠的掷在地上,只因为她朝我努力笑着说,“晓亦,好久不见!”
我恶狠狠的看着她,“你不是走了吗?干什么要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身上穿的印有“万友书店”这样名字的T恤,小心翼翼的瞟了瞟四周,压低了声音,“晓亦,我们出去说吧!”
撩人的夜色下,是灯红酒绿的生活,和百态纷乱的世界。
身后的书店有些老旧,是那种开在学校对面,卖着盗版书籍,偶尔也会在这里找到绝版的动漫。
我也是随意走到了这里,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里面忙活,绑着简单的马尾,戴着厚重的眼睛,瘦削纤弱,嘴唇微白,有些弱不禁风,丹南永远都是这幅惹人怜的模样。
惹人厌的模样。
她局促的绞着有些发黄的红色工作上衣,眼睛看着角落,“对不起。”
她永远是一副弱者的姿态卑微的蜷缩在别人的脚下,让残忍的人们无法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我却不领情,抱着手臂,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客气,“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丹南慢悠悠的抬起脸,眼神哀怨,却没有泪水,似乎坚强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哭哭啼啼,鼻梁上的小斑点也淡了不少,化着淡妆却不招摇,“我的家在这里……”
她只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让我没办法再斥责她。
我继续冷着脸,并没有因此而减弱我盛世凛人的气度,“你们全家不都搬走了吗?”
丹南拽着自己的衣角,发皱的廉价布料像是一张皮囊裹着她薄弱的自尊,“他们卖了房子去江城投资,赚了些钱就又回来了。”
她说完咽了咽口水,发白的嘴唇有些干裂,“她又生了个儿子,今年刚满一岁,所以还是回盛源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那个有些涵养有些钱财的爸爸,和一脸尖酸,事事刻薄的后妈,可只是想不到,青玲死后,还是横生出一个抢夺亲情的小男孩。
丹南是命苦的,我一直知道,只是从前,我会替她惋惜,会替她愤慨。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谁让她勾引别人的男人。
我冷哼一声,看向大街的另一头,看向形形色色的人群和笑脸,并没有表示出有兴趣的样子,准备再听听就离开。
丹南悲戚的笑了笑,“还有,我被盛源师范大学录取了,所以我要在这里打工赚学费。”
她的语气温婉平淡,像是跟老朋友熟悉的交谈。
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怕我的冷淡和敌意,像是习惯了。
我冷眼看了她一眼,嘲笑般的语气想要刺痛她的心,“关我什么事!”
说完,抬脚就要走,却被丹南一把抓住了手。
我猛地回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连忙缩回了手。
她诺诺的说道,“你刚刚不是要去书店吗?你去看看吧,里面刚刚到了你喜欢的书,我记得你喜欢看渡边淳一对吧?”
我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对她这样的勇气微微的钦佩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长高了一些的她,还有长高了一些尊严的她觉得好奇了起来。
于是我沉了面孔,抬起脚,朝书店走去。
她有些兴奋,却强压着那些兴奋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刚一进店,门口收银的大叔朝她招手一笑,朗声道,“丹南,朋友啊?”
丹南的神色有些窘迫,只是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她殷勤的走在我前面,替我指着路。
绕过几个看起来有些承载过重的书架便看到了一摞赞新的还未上架的书籍。
她朝我挤出灿烂的笑,“你可以拆开一本看的,反正我们早晚都会拆开几本给那些学生免费看!”
说完,还解释道,“老板觉得学生没什么钱,所以我们店也就经常让他们来免费看!”
我看了她一眼,再环视了四周,店面不大,书籍种类却分的齐全。
书架有些旧,却还是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头顶上有风扇,墙角却还立着会发出噪音的空调。
收银那里坐着一个年近花甲的大叔,似乎就是她口中那个善良的老板。
我抱着手臂草草的扫了一眼著满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嘲讽的说道,“我很早就看完了,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说完,自顾自的走向一排放着外国名著的书架,蹲下身子随手拿起一本《红与黑》,虽然我并不喜欢,虽然我还是喜欢渡边淳一,可我不想看到当我拿起那本书丹南那高兴的神情。
而此时,她却显得落寞,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我随手翻开了几页便烦了起来。
正想站起,却听得丹南尖细的声音高声的一喊,“小心,晓亦!”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扑了过来将我重重的朝左一推,整个人小小的抱着头跌坐在地上,为我挡住了整个倾倒的书架。
我瞠目结舌,看着近千本的书籍压在她纤弱的身躯上,我似乎还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我听着书架后面踩着蹬子上书的工人失措慌乱的叫喊。
闻着被书本激起来的尘土飞扬的气味。
那个善良的老板急忙赶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三个同样穿着工作服的人,七手八脚的拨开压在丹南身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