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的打量着,搜寻着和三年前天台上红了眼眶的他有什么不一样,头发长了些,深棕的发色在阳光下迷了人眼。
脸颊瘦削了些,显得鼻梁更挺,下巴留起了琐碎的胡渣,身上的衬衫也从天空蓝变得深了些。
他的眼睛却一直没变,像是一汪湖水,静静地躺在眼光深处,看一眼,心会慌,再看一眼,又会沉静。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他也这样迎上我的目光。
大概过了几分钟,心直口快的Karl忍不住出了声,“你们看够了吗?这是我办公室诶!”
我连忙收回了眼光,低下头去,退了几步,侧身到Karl的身后,毕竟现在他是我老板,我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Karl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你不能走,刚才不是说了你是我的贴身助理,你现在在工作,想偷懒吗?”
我抬眼哀怨的看着他,希望这个中国人面子外国人里子的人可以看出些端倪,我不想留在这,也不想这样狼狈的跟蓝尚祈见面。
至少我离开的时候很骄傲,如今我也不想输的太惨。
可Karl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玩味似地盯着我,“我不让你走,你和Kevin不是认识嘛,正好,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我瞪大了眼睛,希望他能读懂我心里呐喊着无数个“不”字!
可显然,他并没有这项能力。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钱包,朝蓝尚祈挤了挤眼睛,“你好不容易来纽约看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吧!”
蓝尚祈淡淡一笑,“我看这家就不错,你另外三家餐厅的法国菜,也太贵了!”
Karl唇角翘起,一手拉着我,一手攀过蓝尚祈的肩膀,“我这儿可是要定位的,谁让你来也不知会一声,现在只有去不需要定位的地方了!”
说完,他斜着眼睛朝我轻轻一挑,我皱着眉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虽然只见Karl第二面,却被他的天马行空洗刷了好几遍脑子,现在他一个坏笑,我的心便一提。
我定定地看着他,弱弱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贴身助理这份工作,我可以不要了吗?”
Karl侧过头,瞪圆了眼睛,一幅怪异的模样让原本俊秀的脸也变得扭曲,“苏晓亦,你这样做的话是违约,根据纽约州的法律,你是要赔偿我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还有误工费,还有……”
Karl停下来,看了一眼蓝尚祈,坏笑更深,“还有我好哥们儿千千万万从中国飞过来的损失!”
我白了他一眼,彻底被打败,“是万水千山!”
Karl咧嘴一笑,“知道你中文好,你会做饭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我的,可我却还是机械地点点头。
等我反应过来,karl已经拽着我和蓝尚祈飞奔到了停车场,将我俩塞进去他那个小巧精致的跑车里,蓝尚祈坐他侧边,而我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在狭窄的后座上。
很快,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回到了Karl位于中央公园处的高级公寓。
这样的公寓是一梯一户,在对于纽约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已经算是极为奢侈的事了。
电梯门开的时候Karl特意向我扬了扬眉毛,示意让我看自动升起的窗帘,和定时煮沸的咖啡机,还有根据日光调节光线的玻璃窗,以及格调高端的各种陈列设施。
我敷衍一笑,这三年的没落感竟然一扫而无,因为这些让他为之骄傲的东西我三年前就见过了。
我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朝厨房走,蓝尚祈却两步跟了上来,夺过我手里的纸袋,沉沉地说,“重,我来!”
就这三个字,我再一次让泪迷了眼,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处处呵护我,甚至连松散的鞋带也会帮我系。
我强忍住泪意,固执地又抱起另一个纸袋,和他并肩一起走向厨房。
他看着我井井有条地收拾着各类蔬菜的时候,眉间的沟壑就如同深邃的裂谷般横亘在额上,我知道,他是心疼的。
心疼他的晓亦长大了,心疼他的晓亦再也不用他的保护了,心疼他的晓亦不再属于他一个了,心疼他的晓亦不再需要他了。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尽量不去看靠在冰箱上静静地盯着我的蓝尚祈。
我打开水管,水声哗啦啦地充斥着耳膜,我似乎听见了他在说话,于是我将水龙头开的更大,声音也更响了。
我心安理得地洗完最后一颗broccoli,甩了甩手,再抽出厨房用纸擦干,转过身发现早已没了蓝尚祈踪影。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又空荡了起来。
我信步走到客厅,却发现Karl独自一人喝着冰可乐,愁眉紧锁。
我问道,“你怎么了?Kevin呢?”
我不叫他蓝尚祈,既然是以Kevin的身份重新遇到,不如就当作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Karl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暗黑的电视屏幕发愣,手指捏着汽水瓶,关节也变白了。
我两步上前坐在他身边,拿起桌上的另一瓶汽水打开就喝,突然,Karl重重地将手中的汽水瓶放在桌上,忿忿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不解,歪过头,“你在说什么?”
他抬起手,指着门口的方向,“Kevin是我在中国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我愣了愣,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只是一提起蓝尚祈,心里总是被打翻了很多色彩,红的黄的紫的都被搅成黑糊糊的一团。
于是仰头喝了一大口汽水,任凭翻腾的气泡在胸腔内膨胀,我垂下了眼帘,“他怎么了?”
Karl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Kevin说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可你却抛弃了他!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