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场晚宴过后,伊小帆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赏识和喜欢而做过多的停留,只是在悠闲的吃完饭后,一个人找了借口出去了,留下了桌上一个个面面相窥的人。
秋夜微冷,伊小帆紧了紧自己从钟离浩房间里拿出的披风,不同于欣郡主身上的那件全是白鹳毛的银色披风,这件也是价值不菲的白狐披风。虽然没有白鹳的洁白无瑕,却也是纯洁温顺,穿在身上可以隔绝外界寒冷的气流。
伊小帆独自一人踱步在海棠苑中,看着树枝上满满的海棠果,给人一种特有的魅力。突然,他伸手抓起一枝海棠树枝,小心翼翼的摘下其中一个红彤彤果实,放在鼻间享受的嗅了嗅,脸上随之露出欢喜的神情,只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把他放进嘴里,而是静静的看着它,像是对待一枚极其珍贵的圣果,渴望而神圣地看着他。忽的一下,他那俊美的面孔似是出现了一刹的失神和迷茫,只是稍纵即逝,再看便只剩下一脸的惬意。
‘伊公子好雅兴啊,大半夜的还在这园中赏果。’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伊小帆身后突然响起,不大的声音却给了他不小的震惊,伊小帆随意拿着树枝的手缓缓的抖了一下,随后又被他慢慢的放手,只是站在伊小帆身后的男子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无聊罢了,想着走走,无意间就溜达过来了。’伊小帆拿着海棠果的手向前,把那个他刚刚在鼻间嗅过的果子大方的递给了对面的男子,微笑着说。
‘哦,这样啊。’那男子顺手接过伊小帆手中递来的果子,若有所思的说。
‘你呢?也是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吗?’伊小帆看着那男子一脸斟酌的表情,又顺手摘了一个果实说。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把它放在鼻间,而是随便的用袖子擦了擦,就放在嘴里悠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差不多吧,也算是消消食了。’那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伊小帆,微笑的说。随后他把手中的那枚果实放在眼前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便又把它放回到了伊小帆的手中。
‘你喜欢吃海棠果?’那男子依旧是看着伊小帆,只是这次他的关注目标转换成了他手中的海棠果。
‘还好,就是闲来无事,尝尝罢了。’伊小帆顺手扔了手中的果子,拍了拍手说。
‘我刚刚碰见了钟离浩,他说你今天在救治九公子,他怎么样了?’那男子缓缓的说,只是在他的语气中很明显有一抹浓浓的担忧和紧张。
‘情况很糟。’伊小帆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面孔,想必这才是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吧,只是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担心而说一些安慰的话,还是一如既往淡淡地开口,如实的回答道。
‘很糟,你不是在救他吗?一定可以治好是不是?’那男子听到伊小帆的话,突然有点情绪失控,原本平静的面孔被着急的情绪掩盖。
‘这是两码事,希望你们可以想清楚。’伊小帆的声音依旧不大,只是字字锥心,像是刀刻在那个被尘封的地方,语音虽落,却在隐隐作痛。
‘我想知道实情,真相。’那男子红着眼睛怒吼着,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在看很可怕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东西似的。
‘中毒,毒性入骨,很严重。’伊小帆淡淡的几个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表情淡然,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不,不,不是说在风寒吗?不是说毒已经解了吗?宁可儿,宁可儿,我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那男子说着跌跌撞撞的向海棠苑的深处冲过去,像是宁可儿就站在海棠苑的里面,只要进去就可以找到她。
‘哎,你醒醒吧,宁可儿失踪了。’伊小帆突然伸出手去扯他,没想到他的力气很大,竟差点让他摔倒。也不知是因为心中那个紧绷的弦突然被触碰到了,还是因为那男子的莽撞让他生气了。只见伊小帆腾的跃起,伸出右手向下一劈,一枝繁茂的海棠树枝突然从树枝落下,砸在那奋力冲向前方的男子的头上。
那男子许是因为他突然的一砸,莫名的清醒了吧。颓然的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搞的一旁的伊小帆有点不知所措。
‘你,还好吧。’伊小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那男子的耳边散开。
只是那男子像是没有听到什么似的,还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坐在地方,埋着脑袋在两胳膊间。
伊小帆低下头仔细的打量着坐在前面沉默的人。他一身银色的素衣长袍,长长的头发被一支翠色的发簪紧紧的束着,因为埋着头,看不到他的面孔,只是就这身不俗的打扮,伊小帆已经七七八八的猜出他是谁了。刚刚在茱萸亭里,有两个穿着素衣长袍的男子,一个是钟离浩,一个是四皇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他就是那外传言在乌宣国内鼎鼎有名的皇室将军。
想想如此美貌与智慧集聚一身的伊小帆怎麽会猜错呢,那男子就是来九公子府探望九公子,刚刚从病床上醒来的四皇子——司马涧。
‘四,四皇子,如果你想救他的话,不妨可以一试。’伊小帆犹豫了下,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你有办法。’四皇子猛的抬起头,黑黑的眸子里还有晶莹的水珠,映着他的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好看。只是此时,他正用那双沾有泪水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伊小帆,怕是他的一个不注意,伊小帆就会消失似的。
‘办法,黄埔灿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找到解药,就可以就活他了。只是现在去寻找药物的人员暂时出现了一些麻烦,还不能立即解决,需要你的帮助。’伊小帆想起黄埔灿曾在宁可儿失踪后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们遇到的麻烦,这件事没有足够的人员显然是不行的,他们并不是想着去对付采药的人,只是想拖延他们,以致使他们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所以这件事,也只有他,这位皇室的人,才可以在短时间里聚集大批的人马。
‘好,我这就去办。只是,时间还来得及吗?’四皇子听到从伊小帆口中说出的消息,立刻来了精神,只是对于黄埔灿的颓然,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九公子剩余的时间,于是在说完前一句后,犹犹豫豫却又坚定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今天看过了,七天,是最后的时间了。’伊小帆抬起好看又狭长的眼睛,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淡淡地说。
七天,这七天不仅仅是九公子的,那个失踪了两天的女子,可还好,七天,将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七天后,他还没有找到她,那他救出她的机会还会有吗?那个时候,她还活着吗?还会等他吗?伊小帆不敢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是很陌生的女子,却可以轻易的挑起他的情绪,也让他第一次深深刻刻的感受到了疼意和满满的无力感。
而此时,黄埔灿已经独自一人前往了去番邦的路途,其实很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免去他幸苦的一趟异地之行。只是对于伊小帆曾经说的那个情况,以及他手中的那个绣有罂粟花的锦帕,他很担心,虽然对于这一次,明眼人一看就是特意针对九公子,番邦的几味药,是那个方子里最为重要的成分。
当然,在看到锦帕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在看到带血的锦帕的那一刻,他竟然希望这件事就像他想的那样是针对九公子的,而不是针对她们,针对那个苦苦煎熬的女子。所以他想着此行所苦,却也可以一探究竟。
去往番邦的路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因为番邦并非在乌宣境内,出去时,黄埔灿借着九公子府的下人打算出去置办买卖混出去了。可是进番邦却也没有那么容易,黄埔灿不想和番邦的鬼公子扯上太多的关系,就没有用伊小帆给他的信物,而是自己凭着一张巧嘴,可是,番邦的境守却不买账,说什么没有由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让进。
就如现在,黄埔灿正落魄的待在番邦的竹牢里,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想起那个浑身长满肥肉的大个子境守,一口一个,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进,这里是我们番邦,让不让进,还得看爷爷我高不高兴。黄埔灿心想,什麽天王老子,人家才不用和你打招呼呢,说不定人家一个不高兴,你就不知道在哪里呆着了。谁曾想,他刚嘀咕着,一个穿着紧身衣服的女子,拿出皮鞭一下子抽在那个大个子身上,大个子还是一副卑微的模样,便让路边讨好的说着祝福的话。
哎,同样是呆在人家的地盘,男人又何必为难男人呢?却没先到,就因为这一句话,黄埔灿就落了个在竹牢里过夜的下场,真的是千万不可得罪小人啊。
在这里面已经有两个时辰了,狭小的空间别说是睡了,就连站着都不舒服。在这种痛苦的磨难中,黄埔灿终于拿出了那个静静的躺在腰间的小香囊袋,里面装着可以让他轻轻松松进去的由证。
一会后,黄埔灿就在大个子的不屑中,离开了那个充满痛苦的竹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