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队推门出来的时候，看见白暮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手机，老杨已经离开了。
“都交代清楚了，人是他杀的，”许队掏出烟盒，想了想又收了起来，“这小子，真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白暮站起来，“杀人动机像我说的那样吗？”
“也不全是，”许队坐下来，“这小子的女朋友被吴明找人给……还是当着他的面。”
白暮瞳孔微缩，看着审讯室里垂着头的人，他忽然开口，“许队，我能进去看看吗？”
“你进去？”许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了想，“可以倒是可以，毕竟你帮了警队这么大的忙，不过那小子的情绪还不稳定，我叫俩个人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白暮对他笑了笑，走过去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白暮关上门，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不过就算他抬着头，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除了狰狞也看不出其他情绪吧。
白暮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盯着那隐隐露出来的坑坑洼洼的鼻尖，“周云。”
温和低醇的声音让周云的肩膀颤了一下，然后他缓缓抬起头，在看到白暮时楞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原来是你，难怪他们这么快就抓到我。”
那应该是个笑容，白暮看着他僵硬扯起的嘴角，却让他看起来更加吓人了。
“怎么，我这张脸……是不是像鬼一样。”周云原本呆滞浑浊的眼神多了些亮光，只是那光，却让人心生寒意，就像笼中困兽，随时准备与人同归于尽。
“还好。”白暮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神也是毫无波澜，温和平静。
“如果知道他们找你来帮忙，我一定……”周云的声音忽然淡了下去。
“一定什么？”白暮身子微微前倾，双腿交叠，目光突然变得灼热，“早点去死吗？”
周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身子前倾着，龇牙瞪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眼神中的凶狠似乎只要再稍用些力，就能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站在监控室的许队忍不住皱起眉，虽然不明白白暮到底想要做什么，却还是随时注意着周云，并命人在门口守着，生怕他一激动伤了白暮。
“她很美好。”看着白暮眼中自己的模样，周云身上的戾气渐渐散去，坐回椅子上，脸上的凶狠也全然褪去，单面镜另一头的许队也松了一口气，看向白暮的目光不由得又深了一些。
周云说了这一句话，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气，他喘着粗气，半晌才又开口，“可是却被那禽兽毁了。”
白暮听见了牙齿摩擦的声音，眼神又重新恢复柔和，声音也沉静了几分，“你拒绝继续帮吴明作弊，所以他找人欺辱了她，而且是当着你的面，对吗？”
“没错，”两个字从周云的嘴里挤出来，被铐住的搭在桌子上的双手握成了拳，青筋暴起，“只是因为我拒绝了吴明，他就做出了那种事！她才二十！那么单纯！那么干净！因为我，就是因为我！”周云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公兽，眼眶眦裂，眼底一片猩红色，“你知道吗？她自杀了，那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她说她觉得她脏了，配不上我了，所以她自杀了……她才二十啊……”周云把脸埋在双手中，年轻男孩的呜咽声，嘶哑难听，无力又绝望，令人心碎。
单面镜那头的刑警们也忍不住撇过头去。
他们可怜他，同情他。
却也只能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