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刘懿在县党校实习的第一天。要留下好印象,不能迟到。
四位老人清晨五点半就起床,他们的习惯是,睡不着就醒,玩累了就睡。清晨,当龙山顶还是一片朦胧,山野里还是影影憧憧,两个老爷子就出门蹓鸟,因为他们的带动,现在十八爷们也开始早起蹓鸟。清晨提拎个鸟笼,凑在广场的大树底吹牛打屁,已经成了陈村的新风尚。上了年纪的陈村老男人,如果早上不去宗祠前的广场上露露脸,那是很没面子的事。
奶奶和刘奶奶在家弄早点,等着两个老爷子回来享受。
今天,先享受的是陈维政的刘懿。早餐是蒸鸡蛋、葱油千层饼和猪血香葱粥。陈维政问这么早谁去买猪血?奶奶说:维章现在可客气了,每天杀猪都会留点好东西,前段时间刘爷爷说想吃小肚煲黄豆,连着送了五天猪小肚,现在刘爷爷看到猪小肚就怕,猪血是天天送,不多,一天一小碗,让老人早上用新鲜猪血煮粥,医学研究证明,常吃猪血能延缓机体衰老,提高免疫功能,清洁人体新陈代谢所产生的“垃圾”,有“人体清道夫”之美称。之前刘爷爷还饶有兴趣的研发了一道猪血粥药膳,现在看来放点姜比什么膳都强。
刘奶奶说,这个维章,给他钱他又不要,不要他的东西他还生气。我是没办法!
陈维政说:“刘奶奶你别理他,送来就收着,他一个专业杀猪的,这点东西也吃不穷他,只是欠人情罢了,这个人情我会去还的。”
奶奶说:“别说人情,说人情就大单,在这里住了快一年,陈村上下哪个人没让你刘爷爷看过病,你刘爷爷又不收钱,他那份人情,全村人都欠着。”
刘奶奶说:“你们陈村的人还真不错,个个有情有意,其实很多根本就不是看病,应该属于医疗咨询范围,对于我们这些行医的人来说,就当是闲聊。可人家,个个都记在心里,大事小情都想着我们。你看,昨天下午,宝林媳妇,还打发华天送来一篮子野生的香菇,是在庆山里面原始森林里采的,那可是山珍,我只怕有三十年没吃到这么好的香菇了!”
陈宝林是十九爷陈传方的儿子,保林伯的儿子陈维志比陈维政大几岁,夫妻两人带着个小儿子都在平南打工,大儿子陈华天六岁,跟着爷爷陈宝林和奶奶在家留守,在村里的小学读一年级。
吃了早点,陈维政和刘懿离开了陈村。七点五十,陈维政直接把车停在党校门口,刘懿进去上班。
陈维政回到隆庆花园,阮蕾已经去了县政府,做秘书必须有做秘书的觉悟,先领导之到而到,后领导之返而返。陈维政看到区杰很孤独的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书,问:“吃早点没有?”
“没有,一会张得春过来,我跟他一起下去,早餐到龙山再吃。”区杰说。话刚说完,张得春电话打进来,他已经到了楼下。
陈维政和区杰一起走下去。看到陈维政,张得春很高兴的打了招呼,陈维政问起他孩子的情况,这段时间没有空照顾老婆,对方有没有意见。张得春说:孩子很好,老婆更好,她就怕自己没事做,有事做她乐还乐不过来,没有意见。何况孩子外婆也来了,家里就更没自己什么事。
三个人在一起,把今天开工有可能发生的事分析一下,张得春说,只要当地老百姓不找麻烦,这种事谁也不会来找麻烦。
陈维政说,今天还真的有当地老百姓来找麻烦,因为大动土,十八爷今天要请土地神,告慰天神、龙神、山神、河神、先人,得春记得打个封包,要点大炮放放。张得春说这已经准备好了,探索者三后面,拉了满满一车的祭祀用品,他们不来我们也要弄,他们来了我们一起弄。陈维政说如果三嫂她们不理解,就解释一下。
区杰说知道。
区杰坐着张得春开的探索者三离开,有日子没有近距离接触柴油发动机,陈维政觉得还真是有点吵。张得春的车开得不错,比阮蕾刘懿他们都强,男人在机械方面天生强一些。
陈维政独自一人去华侨工业园。经过兵站,觉得应该进去安慰安慰董袁二位,方向一打,进了兵站。看到陈维政的车牌,哨位上的军士迎了出来,这个牌子这个外型的车庆山有,可挂军牌的只有两辆,这两辆车,兵站没有一个人不熟悉。
军士严格敬礼,陈维政没有穿军装,没有回礼,反而递了根烟过去,把值班军士搞得手忙脚乱。连忙接过烟,打开大门,请陈维政进去,并向值班领导汇报。
早就知道董连长是北江人,陈维政扔了两条在北江丰陵买的迎客松牌香烟过去,董连长两眼发光,知道这可是北江的顶级烟。
陈维政先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到,连累弟兄。董连长说都怪这帮当兵的,看到酒就没有命。两人闲聊几句,目的是想化解这次麻烦给双方造成的隔阂,聊起来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董连长说:据内部消息,古宜军分区领导上报红河军区司令员,吃了红河军区司令员一顿排头,红河军区司令员年纪大,资格老,是打过越南的老兵,他很肯定的说:这些兵不错!二十箱酒算什么?就是二十个山头,说攻下来就攻下来!才牺牲一个排,不算什么!什么是军人,这就是军人,这才是军人的尿性!
陈维政听后哈哈大笑,说:我再送二十箱来,让你们再尿性一回。
董连长说:经过这一回,拉尿我都蹲着拉,没尿性了!
笑声中,陈维政离开了兵站,还真是:由是百炼钢,也要炼成绕指柔。
来到工业园丰陵车厂筹备处大院,陈维政发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农场一分场的牌子正在取下,钢铁大门正在油漆翻新,一辆微型货车正在卸一个可搬运的值班板房,王沂生带着几个人把值班房移到大门左侧。
看到陈维政过来,王沂生习惯性的行举手礼,还没有把手抬上去,陈维政伸手挡住,说:“老王,可别再敬礼,要学会角色转换。”
听到对方叫老王,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王沂生笑了。
王沂生并不老,二十六岁,军校毕业刚两年,当了一年见习排长,实任一年排长,升副连长才三个月就给强制转了业,一腔热血还没冷却就立地成冰。好在有陈维政帮忙,转业单位不错,暂时事业编制,工业园一旦开园,管理机制一完善,作为开园老臣子,进入管理中层是分分钟的事,对前途他充满信心。
王沂生陪他把整个院子看了一遍,三栋宿舍楼,残旧门窗的修理还在继续,各房间水电也在清查、整理。办公楼残旧的程度较低,基本上能用,昨天一个下午,已经弄得算是干净,只是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没有,更别说办公用品。一切还真要从零开始。
留下值班人员,王沂生带着手下走了,正华车厂那边,也是从头开始。
走在华侨镇上,陈维政找到一家做超低档家具生意的,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全木家具,全木桌子,全木椅子,全木沙发全木床,好在便宜。
十张桌子、二十张椅子、十张木沙发、十张木茶几、二十张床,二十个床头柜。差点把家俱店买空。家俱店老板打了八折还送货上门。
办公楼二楼十间房,终于可以有地方坐坐。送家俱的老板临回去时,跟陈维政说:“老板,这个院子有年头没有人住,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怕不少,还是找个师傅收一收,赶一赶,干干净净才好住人。”
陈维政一听,深以为然。
眼看已近午时,跟值班保安说了一声,开车返回陈村。
午时三刻,是龙山工地开工典礼仪式,陈村有空的人都去了工地,平时大树下闲坐的人只剩五爷和另外一个外村找陈维世看病的老人。陈维政给两位老人敬烟,闲话几句,走进祠堂。
大中午的祠堂,仍然是一样的阴森,冬日的阳光从房顶的采光瓦上投入一缕光柱,在祠堂里显得特别惨白,特别透亮,衬得其它地方更阴更黑。通过空间的屏幕,陈维政看到了邓中升和其它四位,邓中升从外表上看,已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时尚男人,剑眉朗目,背挺腰直,青年装,直筒裤,衬衫皮鞋,头发稍长,很飘逸很潇洒。另外四个也有了一点精神,走路也不像过去一样原地漂移,只是人还是那么瘦,严格上来说,还没有太多的人样,只是少了一些鬼气。
“有件事想请你们几位帮忙。”陈维政说。
“有事你尽管说!只是我们能力还不够强,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你。”邓中升说。其它几个也点头表示同意。
陈维政把邓中升等五人收进空间,顺便点上几柱香,从空间里拿出一瓶酒倒上,向祖先祷告说:今天龙山电池厂动土,陈村将从此走富,望老祖宗多多保佑。
走出祠堂,正好十八爷等人从工地回来,看到陈维政在自家祠堂里上香敬酒,都大为感动,五爷说:“你们这帮都知道今天去工地凑热闹,只有小政知道在祠堂守着祷告祖宗神灵,我告诉你们,要是这个电池厂能给你们一点半点好处,那也是小政帮你们守住的。各人进去上柱香!”
陈维政真没想到,自己回一趟陈村,还成了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