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你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吗?”抬头看着素色伞面,覃蓁忽然嗤嗤一笑,“你一定又会说,蓁蓁,成熟些。”
“都五年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感觉眼眶有温热溢出,覃蓁别过头不去看他。
顾重言试图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话语中难掩关切之意,“小心着凉。”
“你为什么要来管我,为什么还要来管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覃蓁哽咽地说,“为什么不走得彻底些,还要回来干什么?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知不知道。顾重言,你知不知道有你在,我总是变得很狼狈。”
“走吧,我带你去找贺弈,你这样贸贸然过去前台不会让你进去的。”顾重言知道覃蓁生气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Ellobella的事情,所以他主动提出要带她去那里。
虽然不知道贺弈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只要涉及到覃蓁,他便无法坐视不理。
覃蓁没有再固执,冷哼了一声从他身边经过,钻进了车后座。看到身下的羊绒毯湿成一团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是说带我去Ellobella么?现在是要去哪?”擦了擦车玻璃上的雾气,覃蓁注意到这条路似乎不是往Ellobella方向走,倒像是……
“先带你去买身干净衣服,再回我那里把头发吹干。”拐弯后,车子在一家时装店前停了下来,溅起一地脏水。
也许是她想多了,覃蓁如是安慰自己。下车随意在店里面挑了套衣服后,覃蓁重新坐回车里,虽然车内开了暖气,可是浑身黏黏的,湿衣服挂在身上的确很不舒服。
可是,当车子拐过一条林荫小道时,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覃蓁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到了。”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覃蓁的思绪,抱着袋子下车后,覃蓁站在一栋住宅楼前,出神地望着二楼的位置。
“没想到Jearn会住在这里,似乎和你现在的身份不符吧。”一开口,仍是针对。
“上楼吧,你应该还知道洗手间的方向。”眼神细细打量着覃蓁的脸色,顾重言语带笑意,可是覃蓁却觉得他的笑有些耐人寻味,话里还带着几分试探。
覃蓁假装没看见,扭头朝楼梯那儿走去,经过他身边时,还不忘一不小心往他锃亮的黑皮鞋上踩上一脚。
门上褪色破旧的福字依旧还在,卷着边儿孤零零地对着四面墙,当顾重言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覃蓁的心里有一丝忐忑。闭上眼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回想起五年前屋子里的模样,可是现在呢?
门内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进来吧。”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顾重言将覃蓁拉进屋子。
覃蓁抱着衣服,几乎下意识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迅速关上房门,她靠在门背后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厉害。
为什么这里的摆设还会和从前一样?就连她所在的洗手间,还保留着她曾经喜好的牙膏口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不是头发长了许多,她真快怀疑是不是两人还在大学那会儿,一切都还没发生。
“覃蓁,好了么?”也许是见她很久没出来,顾重言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房门。
“快了,再等等。”回过神来,覃蓁迅速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后,这才低着头走出洗手间。
重新坐回车里,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开车的时候,覃蓁时不时会转头看看他,想问他关于北苑那间屋子的事,却又不知该以什么立场来问。
“你和贺弈,是朋友?”也许是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气氛,她试图寻找话题打破车内的安静。
“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时不时关注着路况,顾重言点了点头说。
“哦。”话中不免带着些许失望,覃蓁抿了抿嘴角,将视线转向窗外。
下车后,覃蓁默不作声地跟在顾重言身后走进Ellobella,只见他对前台小姐有礼貌地说,“你好,麻烦替我接通贺弈的电话,就说我是Jearn,现在来找他。”
“您就是Jearn吗?总监说如果您来找他的话可以直接去他的办公室。”前台起身微笑着示意他办公室的位置。
走进办公室前,覃蓁极力克制自己心头的怒气,想着要和贺弈好好谈重新投资的事情,好挽回新泽的声誉。如果再因为她的冲动而使公司蒙受危机的话,那她就真的辜负了公司一番信任了。
“Jearn,没想到这些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办公室里,贺弈像是预先知道他们会来一样,脸上并未显露讶异的表情。
“贺弈,你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顾重言倨傲地看着在座的他,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父亲身体应该还不错吧。”贺弈目光森冷,无名指婆娑着光洁的桌面。
总觉得他们的对话不像是好友间的寒暄,站在一旁的覃蓁等得有些焦急,“贺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您选择撤资,可是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新泽真的很努力在完成您的要求。”
“覃小姐?”寒眉一挑,贺弈嘴角浅笑,倏地从沙发椅上起身,朝两人走近。“没想到Jearn这么长情,对前女友的事都这么关心。”
覃蓁微微一愣,直觉贺弈话中有话,为什么忽然牵扯她和顾重言以前的情侣关系,更何况除了他们校园时期的熟人外,还有谁会知道他们的过往?
“我……我想我不太明白贺先生的意思。”压抑着心中的恐慌,覃蓁保持着面上的微笑,迎上贺弈探究的目光,“新泽真的很有诚意同Ellobella合作,不知道贺先生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我想和Jearn单独谈谈。”根本不曾理会覃蓁的请求,贺弈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顾重言。
覃蓁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僵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似的,面上火辣辣的。
“在外面等我。”拉着她的胳膊,顾重言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说,“相信我,事情会解决的。”
覃蓁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拖着步子离开了办公室。
霎时小小的房间内安静了下来,两人中间只是隔了短短的几步,谁也没有主动走过去。
“Jearn,如果你当初答应接下Ellobella的项目,你的小女友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苦恼了。”
“我以为你会留在英国陪你爸爸。”顾重言云淡风轻地说道。
一听到顾重言提起父亲,贺弈没有控制住情绪,一把揪住顾重言的衬衣领,激动地说,“你别提我爸爸,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会大半辈子都蹲在监狱吗?现在好不容易刑满放出来,可他已经痴呆了,连我这个儿子都认不出。”
“你爸爸是罪有应得,你又何必跑来指责我。”顾重言后退一步,松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襟,淡淡地说,“贺叔的事,我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更何况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不是应该好好陪在身边么?”
“用不着你来装好人。”贺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着说,“Jearn大名鼎鼎,Ellobella想找你合作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况且我现在是项目总监,难道连一句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贺弈微微摇头,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扯了抹笑容,“不过就算你拒绝也没什么,只要覃蓁会中计,结果都一样,不是么?”
“不许你碰她。”顾重言眼中满是怒意,直指着贺弈说,“当年的事,错在你爸,和她无关。”
贺弈冷冷一笑,并未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是她在求我。顾重言,难道你今天不是替她来求我的吗?”拍了拍西服上的灰尘,贺弈挑眉看着顾重言,看到他的脸色因覃蓁而阴沉,只觉好笑。“以你现在的态度,恐怕别说机会,就算是利用媒体抹黑新泽,我都可以轻而易举做到。”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这么做?”顾重言神色漠然,并未将贺弈的话当做是重大威胁。
“你别得意,除非你向外界承认,当年的事都是误会,我爸爸根本不是杀人犯,我才考虑放过你的小女朋友。”见他皱眉,贺弈冷哼了一声,继续说,“这些年我顶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字东躲西藏,可是你却名声在外,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们姓顾的。”
“抱歉,我觉得我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了。”说完,顾重言便不再理会贺弈疯子般的言语,转身走出办公室。
格子间内,几人好奇地看着顾重言走出来,纷纷交头接耳在讨论着什么。
“事情解决了么?”一见他出来,覃蓁立即抓着他的手,焦急地问道,“贺先生是不是答应重新投资了?你们刚都说了什么?”
“回去再说。”反手握住覃蓁的手,顾重言拉着她快步离开了Ellobella。
覃蓁迷迷糊糊,根本不清楚为什么顾重言的眉头依旧蹙紧,临走前还时不时望向贺弈的办公室。
坐回车里,覃蓁顾不上系上安全带,又忍不住问了一次,“到底你和贺弈在房里都说了什么,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你别瞒着我。”
“我答应过会为你解决。”顾重言倾身为她系上安全带的搭扣后,这才发动车子驶离Ellobella大厦。
即便顾重言给了保证,覃蓁依旧内心忐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